婚過來,昏過去38溫暖的家

兩人又坐在椅子上膩歪了好一會兒,若映竹重新拿起那份申請書看了一遍,轉過頭,問,“隻要申請了就可以通過嗎?”

裴澈的手搭在她肩上,神情有說不出的舒適,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基本上是這樣。”他裴澈推薦的人,誰敢不給三分麵子?

若映竹突然沉默下來,稍微思索了一會兒,“這個算是走後門嗎?”沒有得到回答,頓了一會兒,認真看著他的眼睛,“我能不能走正常的程序?”

他的女人怎麽可以這麽可愛?裴澈低低笑了,握了握她柔軟的手,“不算。”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麵,這次他也隻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若映竹知道他是在回答第一個問題,抬起頭看他,誰知道男人似乎存心吊她胃口,溫熱的手指在她臉頰輕輕摩挲,好一會兒才說,“不過如果你想走正常程序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的。”

“按照慣例,MT集團設計部每年都會麵向國際國內招聘優秀的服裝設計師,不過,名額隻有兩個。”可見競爭有多激烈,淘汰率幾乎高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若映竹扯了扯他的袖子,純淨的眼底一片平靜,“我想去參加這次的應聘,好不好?”

她心裏很清楚,憑著他Van這三個字,自己可以少走很多彎路,進入MT集團設計部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的事,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可是,若映竹卻不想這樣,她不想隻是借著他的光環一路順遂,當初選擇這條路,她隻有一個簡約的希望——給自己的人生一次無悔的璀璨綻放。

身為他的女人,她不想一直站在他身後,她真正想要的,是站在他身邊。

不過頃刻間,若映竹的心底流過萬千思緒,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語氣帶著莫名的堅定,“澈,相信我。”

眼前小女人眼底明光瀲灩地看著他,清麗的小臉上有著不可思議的執著,裴澈回過神,低頭親了親她柔軟的臉頰,語氣上調帶著無言的寵溺,“說什麽傻話呢?我當然相信你。”

她是他一把手親自教出來的,她的能力他自是再清楚不過,隻是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想法。裴澈心想,或許這一次真的是他欠缺考慮了,隻站在自己的立場,卻忘記了這個小女人也有自己的驕傲。

“抱歉,是我疏忽了,”裴澈摸了摸她的頭發,輕柔地說,“我隻是不想你太辛苦。”

若映竹怎麽也想不到“抱歉”這兩個字會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來,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伸手用力抱了抱他的腰,“謝謝!”

裴澈摟住她的腰換了個位置,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兩人麵對麵坐著,他動作極輕地撥開她的劉海,語氣極其認真,”老婆,以後如果有什麽事,隻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對的,都可以像今天這樣提出來,我們心平氣和地解決,千萬不要憋在心裏,好不好?”

哪怕愛得再深的人,也會在人間煙火中消磨掉彼時的容顏,再純粹美好的婚姻,或許終究抵不過七年之癢。愛情,不過是一場美麗的春蒸秋嚐,能熬得過漫漫時光,白首相依,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指尖瞬間流逝的時光,承受不起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這一輩子太長,他們隻是婚姻的初學者,卻難能可貴地懂得,在日常相處的點滴中磨成最適合對方的式樣。

他愛她,他願意尊重她。這個男人的好已經大大超出了若映竹對未來伴侶的全部想象,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一刻的心情,隻能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裴澈知道她心裏的觸動,內心也不禁繾綣不已,其實這樣的話對以前的他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自然而然地就說出口了。或許如果真的深愛一個人,就會心甘情願去遷就吧?

即使兩人已經這麽親密,但她依然很青澀,隻是含著他的唇輕輕吮吸,而且吻得毫無章法,偶爾牙齒還會磕到他的,不一會兒呼吸就亂了,甜美的氣息熱熱地噴在他鼻間……

裴澈扣住她的腰,溫熱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勾住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動情的唇難舍難分地纏在一起,直到一吻終了,裴澈靠在她肩上低低喘息,含笑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戲謔,“不錯,比上一次有進步多了。”

若映竹知道他又開始調侃自己了,幹脆窩在他懷裏裝作沒聽見。

裴家書房。

若映竹站在書桌前細細地磨墨,一邊分神去看坐在不遠處的中年男人,心裏有著小小的不安。今晚裴澈帶她回來吃晚飯,誰知道他接了一個電話就匆匆出去了,留下她自己一個人,麵對他的父親。

除了小時候,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若映竹沒有和父親相處過的經驗,麵對眼前這個一臉平靜的人,她實在有點不知所措,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聽說你是學國畫的?”不等若映竹回答,裴行之淡淡笑了笑,又接著說,“想必書法也寫得不錯,不介意幫我臨摹一份?”

自然是……不介意。

從小受外公耳濡目染,若映竹的書法功底也很不錯。磨好墨,她開始拿起毛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了起來。

臨摹的是顏真卿的《勤禮碑》,若映竹自是再熟悉不過,然而個性單純,她沒有想著去迎合裴父的喜好,滿懷愉悅地選了自己最喜歡的一段,自然寫得得心應手。

落好款,若映竹看了坐在沙發上正悠然喝茶的裴父一眼,想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伯父,我寫好了。”

裴行之抬頭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慢慢走了過去,若映竹微微側身退在一旁。

古人有言,字由心生。

淡淡墨香氤氳,裴行之低頭認真看著,桌上白紙黑字,筆法均勻而收頭藏鋒,實際是內剛勁而外溫潤清和,字體婉約清秀,隱隱透著別具一格的風骨。

不過年紀輕輕,就有此等氣質修養,實屬難得,想到妻子的話,眼前的女孩子竟是出自那樣的書香世家,又覺得理所當然。裴行之臉上終於露出一個淺笑,點了點頭,“不錯。”

若映竹原本屏氣凝神,聞言隻覺得心裏一鬆,淡淡一笑,語氣極為謙虛,“伯父謬讚。”

裴行之笑了笑,看著眼前微微拘謹的女孩子,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不少,輕咳了一聲,“還叫我伯父?該改口了。”

他的語氣帶著長輩的慈愛,細聽之下又不覺得全然是這樣,若映竹先是一愣,脆生生地叫了一聲,“是……爸。”很久很久以前,這個字眼,若映竹以為,再也不會從自己口裏說出來。

裴行之笑著應了一聲,看了一眼牆上的壁鍾,淡淡地說,“時間也不早了,下去吃晚飯吧。”

裴澈剛從外麵回來,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和裴母聊著天,見若映竹從樓上走下來,立刻走了過去,牽起她的手,“家裏的司機打電話說車子拋錨了,我剛剛出去接了媽回來。”

他是在解釋之前出去的原因,若映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嘴角綻開笑容,“我知道了。”

裴行之今晚似乎心情不錯,在飯桌上談笑風生,難以想象這麽一個嚴肅精明的人說起笑來,也是那麽幽默風趣。裴澈時不時也會插幾句話,兩父子意見不合的時候,還會在口上頭較量幾番,裴母則是坐在一邊,一臉溫柔地看著他們,靜靜聽著,偶爾也會表達一下個人觀點。

這樣和樂融融共享天倫的場景,對若映竹而言實在太陌生,而且,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樣,以前的她一直以為豪門中人吃飯的時候應該都是不苟言笑的……

“映竹,來,多吃點!”裴母察覺到若映竹的失神,很快意識到什麽,心裏輕歎了一聲,拿著筷子夾了一個雞腿放到她碗裏,目光定在她纖柔的手腕上,“你太瘦了。”

“謝謝媽。”

女孩子眉眼盈盈溫婉乖順的樣子讓裴母心都軟了幾分,何況又聽到那聲輕柔的“媽”,更是覺得欣慰,連連點頭,眼中盡是笑意。

裴澈偏頭對小女人笑了笑,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緊緊扣入她的十指間。

吃完晚飯,傭人把碗筷收走,裴行之回書房處理公事,裴母在客廳看了一會兒電視,就拉著若映竹上樓去了裴澈看著她們的身影,笑了笑,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若映竹一臉驚奇地看著這間古色古香的收藏室,室內的溫度適宜,牆上整整齊齊掛著各種字畫,有些甚至因為年代久遠,邊卷微微泛黃,可是因為被保護得很好的關係,看起來沒有一絲違和感。

“來。”裴母站在一幅山水國畫前,朝若映竹招了招手,語氣頗為感慨地說,“這就是我當年從你外公那裏求得的墨寶,現在想想,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筆力蒼勁雄渾,線條流暢,如行雲流水,的確是外公的風格,若映竹看到落款處《竹林野石圖》,心裏有點驚訝,“我記得家裏也有一幅相似的,不過是《蒼竹寒石圖》。”

“是了是了!”裴母難掩心中的激動之情,語調似空山驟雨般彈開,“當年你外公才華橫絕,左手蒼竹,右手竹林,兩幅並進,一氣嗬成。我還記得,當時他說那幅《蒼竹圖》是送給孫女的生日禮物,因為她名字中剛好有一個‘竹’字,隻是,沒想到緣分竟然如此奇妙……”

若映竹沒有想過這當中還有這樣的淵源,想了一會兒,輕輕開口問道,“媽,您以前跟外公有過交情嗎?”

兒時的記憶裏,外公每天關在書房作畫,幾乎與世隔絕,而且因為才情孤高,一世淡泊,除了她和外婆,鮮與人有交往,所以她真的很好奇。

“那個時候,”裴母回憶起了往事,聲音放得很慢很慢,“一次因緣巧合之下……”

“原來是這樣。”聽完後,若映竹咯咯笑了出來,語氣帶著全然的放鬆,“原來我跟他,在那麽小的時候就結下梁子了啊?”說到這裏,她不禁輕輕皺了皺鼻子,“怪不得他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後來還百般刁難我!”

她近乎嬌嗔的語氣讓裴母忍不住笑了出來,摸了摸她的手,像是對待自己心愛的女兒一樣,眉眼裏都是慈愛,“所以說,這一切冥冥中注定好了的。”

若映竹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有多麽耍性子,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從來沒有跟自己母親撒過嬌,現在覺得這種感受還真是……奇異,但她不排斥。

裴母拉她到軟椅上坐下,又繼續說起來,打消了她之前的疑慮,“那個時候你外公還沒有正式歸隱,聽你外婆說,你媽媽好像出國了,家裏除了你就隻有他們兩老……”

裴母敏感地察覺到身邊的人身子似乎僵了一下,臉色似乎瞬間失去了血色,心底湧起一陣無法壓抑的酸澀,握了握她的手,“媽雖然不知道你以前發生過什麽事,但是如今你嫁給了阿澈,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知道嗎?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嗯。”若映竹重重點了點頭,聲音似乎有點哽咽,“我知道,謝謝媽。”

“傻孩子。”裴母輕輕拍著她微微顫抖的後背,柔聲哄著,“不要想那麽多,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若映竹一直都知道,他給她的,不僅是一份美麗的愛情,一個溫暖的家,還有,她一直奢望的……家人。

她一直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