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嗎甜嗎

原本正低下頭的男人,無意中瞥見門口那一抹嬌俏的身影,低低喚了一聲,\";過來。\";

若映竹猶豫著慢慢走過去,在離他一米多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被突然打斷的醫生尷尬地笑笑,\";我不打擾了。\";

門被輕輕關上,偌大的VIP病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若映竹低著頭,看著淺色的燈光在地板上搖曳,餘悸未消,心神飄忽,加上她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此刻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把車鑰匙給我。\";不一會兒,男人低沉冷靜的聲音響起,若映竹愣了一下,看了自己的手一眼,發現指縫間露出一絲銀色的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從一開始她就緊緊把他的鑰匙握在手裏。

他略顯溫涼的指尖無意中劃過她的手背,像浸過冰水的初羽輕輕劃過肌膚,若映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心裏倏然一震,很快把手收回來。

她的躲閃裴澈看在眼裏,卻沒有說什麽,隻是依然目光淡淡地看她,心底暗暗想,以後絕對不能讓她再開車!縱然冷靜自持如他,今晚在那種近乎不要命的狂奔亂撞中,也忍不住脊背生出涼意。

裴澈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又重新回過頭看她,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現在太晚了,你要怎麽辦?\";

聽他這麽一提,若映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剛想開口,就被男人低沉的聲音打斷,\";不如留下來吧。\";

若映竹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淺色長沙發上,點了點頭,\";好。\";

眼前男人的心思叵測都深深掩藏在淡漠的神色中,若映竹自然看不到燈光朦朧下他眼中的炙熱,而且,她也是真的累了。

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躺下,若映竹輕輕閉上眼睛,心裏頗為感慨地想,VIP病房果然待遇就是不一樣。還記得以前外婆生病住了院,即使是單人病房,醫院也隻為陪房的家屬準備了一把硬椅子,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幾乎全身酸疼。

窗外月光清染,夜越深越靜,她淺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嫻靜清麗的小臉上似乎帶著笑,裴澈終於收回久久凝視的目光,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

裴澈向來淺眠,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睡得格外久,看了看時間,早上九點,於是迅速翻身下床洗漱。

剛翻開報紙,聽到開門的聲音,裴澈回過頭,入目是一張帶著嫣然笑意的小臉,臉頰紅撲撲的,手裏還提著一個淺藍色的保溫盒。

\";這是什麽?\";裴澈看了一眼桌上依然冒著熱氣的粥,淡然挑了挑眉,故作平靜地問道。

或許是下了車一路小跑過來的緣故,若映竹還有點喘,輕輕呼了一口氣,\";哦,這是山楂粥,醫生昨晚說你隻能吃流食……\";

因為心懷歉疚,所以她一大早就起床,回到家裏,特地煮了適合他吃的早餐,然後匆匆趕回醫院。

裴澈開始拿起白瓷勺子喝起粥來,米粥熬得很爛,入口即化,淡淡的山楂香纏在舌尖,曼妙縈繞,胃部也開始升起一股暖意。

若映竹看他吃得很慢,猶豫著問出口,\";不好吃嗎?\";

裴澈抬起頭,心裏了然她為什麽這麽問,嘴上卻不點破,反而淡笑著問了一句,\";你的廚藝好嗎?\";

\";還可以吧。\";很少看到他這樣輕鬆的樣子,若映竹心裏流過一陣奇異的感受,聳聳肩,雙頰染上緋紅,極為謙虛地說,\";幾道家常菜還是拿得出手的。\";

\";哦,那就好。\";裴澈莫名其妙說了一句,又低下頭喝了一口粥。一個廚藝\";還可以\";的人,竟然會忘記在一道簡單的粥上放鹽,很好,看來她的情緒已經開始受他影響。想著想著,嘴角微微彎起。

他低著頭,若映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更是不懂他話裏隱藏的深意,在離他較遠的沙發上坐下,也開始吃起了自己的早餐。

裴澈在醫院住了兩天就出院了,而若映竹依然忙得不可開交,國際時裝創意大賽作品的截止日期越來越近,而她手上還有另外一份設計稿沒完成,真恨不得把一秒掰開來用。

記不清是第多少次被否定,若映竹瞪了那個重新低頭認真工作的人一眼,幹脆在辦公室另一邊的小沙發上坐下,繼續修改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夜越來越深。

裴澈不經意間抬起頭,看到角落裏的清影,竟然難得地愣了一下,嘴角開始勾起一個弧度。從來都隻有他一個人的辦公室,如今突然多了一個人,居然沒有任何的不適和違和,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

若映竹看了看最後修好的作品,站起身,走了過去。

裴澈伸手接過,便低頭細細看了起來,若映竹在身後揉了揉酸酸的腰,打了個小嗬欠,似乎聽到他說了一句,\";走近一點。\";

若映竹其實並沒有聽清他的話,隻是下意識走上前,想聽得更清楚。他突然放下手中的筆,看了她一眼,氣定神閑地問,\";你真的確定,站那麽遠,能看得清?\";

若映竹畫了那麽久的稿,的確視線有點模糊,於是又向前走了幾步,裴澈看她一副迷茫的樣子,不禁失笑,\";到我後麵來。\";

若映竹已經困得無法思考,走到他身後,依然跟他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距離,低下頭,勉強睜大眼睛看被他的手壓著的設計稿。

聽了好一會兒,盡管若映竹已經在心裏提醒了自己幾千次,可是他的聲音,似乎帶著往日從來沒有過的低柔,她的意識開始渙散……

身後的人許久沒有動靜,突然,肩上一重,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壓了下來,裴澈微微側過頭,看到自己雪白的襯衫上幾縷幽黑的發絲,眼神漸漸加深,鼻間聞到一股淡淡的發香,她的呼吸很輕,吐氣如深穀幽蘭。

看著她眼底淡淡的青色,裴澈心裏劃過一絲名為心疼的情緒,看來真的是累到極點了吧,竟然站著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不過想想也是,設計師的工作本來就沒有規律,為了一份設計稿熬個幾天也是常有的事,加上前兩天他住院,不想讓自己的家人擔心所以就沒通知,一直都是她在照顧。可是,他的心裏也清楚,她這麽做,並不是出於他想象中希望的那個原因,她隻是,想彌補她的愧欠。

推開休息室的門,把懷裏熟睡的人輕輕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在腰間,裴澈也拉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床上的人兒,睡顏柔美,線條細膩柔和,卸下了平時的冷靜,竟然多了幾分孩子氣,裴澈伸手把床頭的台燈調暗,靜靜地坐在一邊,慢慢看,細致地看,仿佛怎麽也看不夠。

身為設計總監,站在時尚前端,裴澈見過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女人,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的目光不自覺停駐,然後再也離不開。

不是傾國傾城的美貌,卻很耐看,獨有自己的一番韻味,清秀的眉眼看起來極舒服,從來都是淡淡地笑,即使被他逼到極限,也隻是默默忍受,然後又自信地把重新修改好的作品放到他麵前,從容淡定,不卑不亢。

其實,對於一個新人而言,她已經足夠優秀,隻是,不知何時,當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總是落在她所在的方向,當他隱隱察覺到自己失常的原因,他卻隻想對她更嚴厲。因為如果要和他站在一起,現在的她,還不夠。

裴澈伸出手,在她白皙柔嫩的臉頰劃過,輕輕歎了一口氣,順從自己的心,低頭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他相信感覺的雙向性,也知道她不可能對自己無動於衷。隻是,要多長時間,這個故作冷靜的傻瓜,才能看透他的心,順便看懂自己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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