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軍備?
啥玩意兒?
蔚藍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翻開通訊器。
趙噠噠立馬就被坎吉一連串的通訊記錄秀了滿臉。
“啊,坎吉擔心我的安危,將他手裏的一支地方軍撥給了我,鼓勵我繼續做我想做的事。”蔚藍甜蜜地笑道,“他今天早上趁我還睡著的時候發的信息,我這還沒發現,他就把人都送來了。”
“要不是因為婚前巡禮你們倆不能見麵,怕不是他直接就衝過來了。”趙噠噠默默地閉了閉被刺瞎的狗眼,並為裘颯那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戀情鞠了一杯苦澀的眼淚。
再次遇見假喜鵲,是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
趙噠噠應付完來自蔚家軍與坎吉家的人馬,檢查完明日的巡禮路線後,將近深夜。巡禮第三天,趙噠噠就感覺自己憔悴成了人幹。
現在回去,肯定會吵醒蔚藍,這幾天她過得辛苦,甚至在給趙噠噠的那些孩子們上完課後,還做了兩場宣講,並允諾改善某些基礎設施,必定是累壞了。宿舍顯然不該回,於是趙噠噠便找了當地的小酒吧。
當暗沉的光線讓趙噠噠差點一腳踏空時,她利用自己豐富的作戰經驗,才借助周圍凹凸不平的牆體,堪堪穩住身形。
“啪啪啪”,隔著一麵半透明的紗布,一人在厚重的黑暗裏鼓掌,道:“好身手。”
趙噠噠渾身僵硬地看向了對方。
他的周圍沒有任何人,酒吧的更角落縮著三四個地球人,似乎看也不敢看這裏。
她淡然地追著聲音而去,麵對那個看不起麵容的人道:“D712?”
“我有名字。”
“什麽?”
“喜鵲。”
趙噠噠抽了抽嘴角,淡淡地道:“那麽,你也該知道我是誰。”
難聽的電子音裏,夾雜著對方輕輕的哼聲。對方似乎並沒有被趙噠噠的這句話所擾亂心神,又似乎對這一天早有準備,他道:“我知道。”
“趙噠噠,喜鵲,都是你。”
他竟是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鴉先生,假喜鵲,也都是你。”
趙噠噠不甘示弱地回懟道。
D712似乎心情很好,示意趙噠噠坐在他的對麵。
“從未想過,我和你會如此和平地坐在一起。”趙噠噠先開口,企圖控場。
D712抿了口杯中紅酒,回敬道:“我還以為在你沒有阻止我殺星堆人時,你我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你!”趙噠噠緊握著的玻璃杯,被她一把捏碎,細碎的玻璃片嵌入她的肌膚,滑出一道道的血口子。然而她並沒有感到疼痛,所有的心神都被假喜鵲、D712所吸引,趙噠噠寒著臉,道,“你怎麽會發現?”
“你的追蹤技巧,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好?”D712漫不經心地說著,完全沒有將趙噠噠這個現役軍人放在眼裏的架勢。
D712有這樣的資格。
即便他使用了注射型的易容試劑,將自己身形壓縮,體能降低強度,讓自己處於不利局麵,他也依然能將畢金,能把一隊巡邏訓練生給戲弄得人仰馬翻。
“看來,你的追蹤技巧很高超。那麽今天的會麵,也不是偶然咯?”趙噠噠身體前傾,慢慢地壓了過去。
D712誠實地點了點頭,道:“我想,我們需要合作。”
“開誠布公地合作。”
趙噠噠摒住了呼吸,像是不能明白D712的意思似的,用指尖戳著桌麵,一下,兩下。
“理由?”
“宇宙核心。”
趙噠噠停下來手中的動作,道:“你對它了解多少?”
“並不比你了解得更多,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蔚藍給你的那塊寶石——”D712聲音繃緊,以極小聲的音調道,“是宇宙核心的殘片之一。”
趙噠噠並沒有被說服,她冷笑道:“我該如何才能相信你?”
“你不需要給予我過多的信任,隻要確保你手裏的那顆寶石,能切實地保存在你處即可。作為交換條件,你的安全、名聲、權勢、地位,我都能給你。”D712每說一句,便像是自我肯定似的點一下頭,喜鵲麵罩上那尖尖的喙便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曖昧的光線。
“這筆交易,利潤過於豐厚,反而讓人害怕至極呢。”趙噠噠一臉的“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將鄙夷之意展露無疑。然而她並沒有起身離開或是說其他更刺耳的話,顯然,趙噠噠也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她在等,D712的底線。
D712沒有猶豫,便繼續道:“那麽,就再加一條,我希望你能在接下來的時間,確保……”
“蔚藍的安全。”趙噠噠續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倒是你,在這件事上,別讓我難辦。”
“還有,‘喜鵲’的身份,我希望你能慎重使用,別給我添更多的麻煩。”
D712歉意地笑了笑,說:“我盡量。”
趙噠噠與D712一杯接著一杯地喝了起來,喝到淩晨五點多,腳下已經一堆的酒瓶。兩人似乎是在比拚酒量似的,誰也不服氣誰。有那麽一瞬間,趙噠噠並不覺得坐在對麵的那位,是一直守護著蔚藍的那位穩重管家,而是……
更年輕,更有朝氣的,更……
趙噠噠先倒了下來,等她被酒吧老板推醒時,已經是早上的七點。
酒吧老板一臉害怕都說道:“軍、軍長大人,你昨天跟小的說,今天早上七點來喊醒您的,我這是照您的吩咐做的啊。”
趙噠噠點了點頭,將芯片遞上,問:“酒錢多少?”
酒店老板連連擺手:“你的朋友已經付過了。”
“那他什麽時候走的?”
“大概是半個小時前?”
趙噠噠喝了口肩包裏的營養劑,整個人重新容光煥發起來。她低頭嗅了嗅衣服,一股濃烈的酒氣直鑽鼻腔。她不得不向酒吧老板借了衛生間衝了個戰鬥澡,而後換上新的軍服,往回趕。
鴉先生果然已經一臉神清氣爽地端著早茶,往蔚藍房間送去。
“今天她身體如何?”
鴉先生說:“今天有貴族將前來拜訪蔚小姐,所有活動都會取消。”
趙噠噠對這樣的突發事件已經見怪不怪了。原本婚前巡禮的任務,便是驅車在各個場地裏停留,宣講,吃喝玩樂,將星堆族的“教義禮儀”傳播給“愚昧無知”的地球人,但蔚藍的婚前巡禮,因“宇宙核心”而格外不同。
從昨天開始,趙噠噠就感覺到軍營裏隱隱的不對勁,不止是蔚家軍不對勁,招募來的人不對勁,就連坎吉派來的那夥人,也不對勁。
他們明麵上看起來都是為了保護蔚藍,然而對她脖頸上那塊寶石的關注,顯然已經逐漸超越了對蔚藍本身的關注。
即便在幾天前,這些人都還對蔚藍飽含著“愛意”。
“既然想保護她,又何必將她推向風口浪尖。”趙噠噠對鴉先生這不可理喻的做法簡直不能理解,目光直戳戳地盯著他挺拔的脊背,望著他忙上忙下,為突然到來的貴族安排場地和瓜果。
而趙噠噠,則安靜地站在依然沉睡的蔚藍身邊。
她摸了摸蔚藍紅彤彤的臉,確認蔚藍並為發燒後,才有些安心下來。蔚藍半醒開來,道:“怎麽了?”
“昨晚我沒回來,你是不是沒睡好?”趙噠噠有些愧疚地問。
蔚藍瞪大眼,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趙噠噠,嘴硬道:“不,我平時就需要很久的睡眠時間。”
鴉先生放下電話,卻忙著處理巡邏隊中的一起小型鬥毆事件,於是隻能遠遠地將托盤放在餐桌上,對趙噠噠囑咐道:“蔚小姐醒後三十分鍾,為她布菜用餐。”
趙噠噠點了點頭,用鴉先生根本聽不到的聲音道:“今天是鴉先生做的早點,我們還是別吃了吧。這附近有家上過電視專訪的早餐小吃店,我偷偷給你帶來幾個他們家的招牌麻薯球,你要現在吃嗎?”
蔚藍立馬爬起來洗漱,哪裏還有困倦的模樣。
該不會……裝睡是為了躲避鴉先生做的早餐嗎?趙噠噠陷入了沉默。
貴族要在下午來訪,於是蔚藍有半天的休閑時光。
若是在以前,蔚藍一定會挑一個日光舒適的地方,掀開書頁,一看便是好一會兒。然而在這裏,這片被迷幻的燈光與永遠的黑夜籠罩的世界,蔚藍便下意識地將自己蜷縮入被子裏,仿佛在這裏,能得到些微的溫暖。
趙噠噠半躺在她身邊,蔚藍扒拉著她手裏的寶石,小聲說:“父親那兒又有消息了,你幫我分析分析?”
“嗯,什麽消息?”趙噠噠問。
蔚藍說:“第三區的軍部,有人想要‘宇宙核心’,但被我父親拒絕了——於是,對方惱羞成怒,想要趁著我去拜訪父親的時候,想要將宇宙核心奪走,然而,失敗了。”
“誰告訴你的?”趙噠噠皺著眉,“這明顯不是真相。”
蔚藍“嗯”了一聲,歎氣道:“宇宙核心,真的那麽重要嗎?”
“一塊不知道如何使用的石頭,一塊即被稱為拯救之石又被賦予毀滅形象的石頭……若它隻是一個謠言,那該是多麽大的諷刺啊。”蔚藍托著那塊寶石,冰冷的寶石在光影下顯露出並不順從的棱角。
“若它是謠言,就好了。”趙噠噠說道。
若它是真的,那就好了。趙噠噠在心中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