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名單上被打叉的人數越來越多,趙噠噠將假喜鵲及其他可疑人的範圍,縮小到300人以內。

這也是她幾天幾夜沒合眼的心血了。

而禁衛軍這邊,渾然沒察覺趙噠噠的小動作,而是將重心移向了人員安排上。

之前策劃的多條路線,都因為蔚藍那別出心裁的大規模婚前巡禮計劃而不得不推倒重來,由於旅線長且複雜,星堆人已經在地球上重新為蔚藍布下邊防設施,還建了無數條錯綜複雜的巡禮通道。

趙噠噠看著這份新計劃,一邊感慨星堆人效率之高、鋪張之浪費,一麵又覺得,這個巡禮通道的防爆確實很不錯,等蔚藍使用過後,這些通道是可以成為流浪地球人的臨時落腳點的,防風防雨,總也不會凍死在漆黑的白天。

依照蔚藍這一心為地球著想的模樣,趙噠噠很容易就能察覺到,她在用一個相當笨拙的方式,為地球人謀福利,不惜落下一個勞民傷財的黑點。

這樣的好姑娘……

趙噠噠決定今晚回去一趟。

昨天她撒了個謊住的醫院,今天鴉先生也是主動來詢問,趙噠噠本就打算回去,但沒打算這麽早。直到在看到禁衛軍能拿出來的巡禮通道圖時,這一刻,那種愧疚與感激的情緒,都上升到了頂點。

她不想和任何人交朋友,是因為她不相信世界的美好。

但如果有一份美好,觸手可及又真切動人,暖得叫你放棄了之前堅持的觀念,重塑了你幾近定型的三觀――那樣的人,為什麽不能去珍惜呢?

美好是確實存在的東西。

然而,還沒等她下課,無數的事,都蜂擁而來。

首先,她收到了訓練營的召喚。

這就有些意思了。原本趙噠噠以為,自己在蔚藍身邊呆了那麽久,昨天還這麽活蹦亂跳地給星堆人使了絆子,怎麽著也不可能在這種風向已經很明確的時候,有人還會來搞她。

啊,趙噠噠的目光突然投向了身邊的禁衛軍。

她倒是忘了這茬,這三個禁衛軍本就對趙噠噠不滿,又從訓練營裏聽來了飛黃或許就是趙噠噠的風聲,這還不搞起來,豈不是太對不起昨天的丟臉之舉了?

可他們也不想想,要是公布飛黃就是趙噠噠的話,星堆人被揍還不是木已成舟,到時候她聲名更振時,要搞她都是難上加難了。

雖然飛黃這個身份違反了軍規,但在她與蔚藍達成共識的瞬間,就再不是弱點了。

多的是人,會幫她將這份猜忌壓下去。

不過,是誰將這份消息外流的呢?古麗安,還是……那群不死心想要搞垮裘家的人?

難道是裘颯最近做了什麽讓他們狗急跳牆的事兒嗎,若是如此,趙噠噠倒是挺樂見其成的,就算被不小心波及到,也還是會笑出聲。

當她下了公共飛梭,訓練營周圍已經圍了許多記者――當然,都是星堆人記者,在看到趙噠噠從飛梭上下來的那刻,就紛紛湧了上來。

“請問趙小姐,傳聞中您就是在虛擬世界裏參加常規賽十戰十勝的‘飛黃’嗎?”一個星堆男人衝得賊快,不過問出的問題卻顯得相對隨和,不至於讓趙噠噠為難。

謝謝您,沒有說是那個開著粉紅色觀光飛梭的飛黃。

也大抵是因為之前趙噠噠渾身浴血靠牆角抽煙的那幕實在是太過冷冽,即便是星堆人,都不敢太過放肆。

趙噠噠和顏悅色地回道:“身為軍人,我不可能像飛黃那樣參加民間比賽。”

當然,大部分人其實也是這麽覺得的。就算是給趙噠噠一百萬個膽子,她也是不敢挑戰軍規的。

但依然有一部分人不依不饒,拿話筒懟在趙噠噠麵前,急切地問:“您的體能也是A等級,飛黃也是A等級,這是否過於巧合呢?”

“請問您是否可以證明自己並非飛黃呢?”

“請問……”

趙噠噠抬起手,那些星堆人下意識地就退後了一步。

這是往常從未有過的場景,向來隻有地球人懼怕星堆人,唯有這個趙噠噠,在眾人猛挖她的料後,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到她的韜光養晦,與實力的可怕。

趙噠噠將那些警惕而懼怕的目光盡收眼底,皺了皺眉。這不是她希望的效果,但此刻也毫無辦法,慢慢將手放下,她將話語權重新奪了回來,說:“體能A等級的地球人雖然少,但我想,你們應該沒有忘記十多年前的那個人體實驗項目吧?”

那可不算是一個特別好的記憶,畢竟星堆人忽悠數千名地球人做人體實驗,好尋找星堆人體能突破的局限。許多地球人無法承受藥力作用,死得格外淒慘。雖然這件事被政·府禁了口,但從外麵廣為流傳的版本也能窺見當年的慘狀。

有的地球人死了,有的地球人見狀不對逃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引發其他副作用,有的地球人順利活了下來,而後,體能得以進化。

而趙噠噠就是那個體能從E變成A的人。

同批裏,還有幾個與趙噠噠相似症狀的人,不過後來的記憶有些模糊,隻知道自己重新回到趙叔身邊的時候,她發了很久的燒,差點就沒挺過去。

趙噠噠這個話題有些危險,記者群裏出現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至於說我要拿出證據的……”趙噠噠拉長音,指著那個提問的記者,措辭不甚客氣,“我說你胸塌了,你要不要脫下來給我驗證一下?”

一本正經開車的趙噠噠,讓周圍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不過這個被針對的記者,心情也不是很美妙,她大聲爭辯道:“我是記者,我有權……”

趙噠噠麵色不變,目光如刀,冷冷地掃過對方的發尖,讓對方的聲音被堵在了嗓子眼兒裏,再不敢說話。

記者們都不是擅長察言觀色之人、或者說,他們早就感知到被提問者的心情,但為了真相為了爆好料,他們厚著臉皮無視對方心情也想要挖掘隱秘。

但在趙噠噠麵前,他們又敏感地覺得,現在不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

畢竟,一個野蠻又孔武有力的地球人,也不知道會對他們做出什麽殘暴的舉動呢……

訓練營外的門哨見趙噠噠解決了危機,對她行了一個軍禮,打開訓練營外的安全通道,讓趙噠噠進入。

他以前對趙噠噠態度一般,趙噠噠給他送過禮,之後才沒有得到刁難,但也僅僅隻是如此,這個門哨一直以為趙噠噠也就這樣,不過是一個地球人,不會有什麽出息的,沒想到這批今年剛從訓練營畢業的新兵們都還沒在政·治、軍事方向上嶄露頭角,風頭就全被這個地球小丫頭給奪了。

而且,還奪得那麽張揚又公正。

門哨看趙噠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營地內的情況比營地外更糟糕,營地外的人好歹膽子不大,訓練營地內的人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連竊竊私語都說得明目張膽的。

她真的打敗了星堆人啊?

啊,我知道她打敗過奧薩,但那也隻有一次啊,隻不過是運氣好而已。啊?她又打敗了個星堆人?這不行啊,她肯定挑軟柿子打了,不行我得會會她。

聽說她是飛黃?我們不能參加民間活動的吧……話說飛黃用的也不是我們訓練營教的對抗手法啊,飛黃明顯走野路子。誒,我可不是在幫她說話,我這叫科學分析!

哦,她可倒黴了,居然敢觸犯軍規,我們歡送她一程?

趙噠噠才剛進訓練營內部呢,就聽到了各種毫不掩飾的話語,嘰嘰呱呱的混雜在一起,讓趙噠噠聽了腦殼都疼。

本來還有畢金這種看不慣趙噠噠的行徑就前往嘲諷、卻被趙噠噠反套話的存在,但現在的一切都隻能趙噠噠自己摸索,一開始還有點兒不太習慣呢。

她按照通訊信息上的地點,進入了教員辦公樓,搭上電梯直奔頂樓。

頂樓就是那個被稱為訓練營一把手的存在,趙噠噠隻在資料上見過這個人,除了他燦爛的人盡皆知的履曆與暗黑的性·癖,趙噠噠對此人一無所知。

穆雷德隻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一言難盡。

說了等於沒說,嘖。

趙噠噠在指紋瞳膜對比後,敲開這扇移動門,裏麵隻有兩個人,完全不是趙噠噠想象中的公開處刑,這樣的態度,簡直就是在說――根據你的表現態度,我們會做出判決。

顯然,是要私了的。

想來也是,飛黃這個身份已經被蔚藍收編了過去,等同於拿到了一張百無禁忌的免死金牌,不管如何,訓練營都隻能私了。

由於星堆人的原用名都很長,趙噠噠壓根兒就沒記住過一把手的名字,在見識到這位先生雄厚的肱二頭肌與完美的戰鬥型身材後,下意思地站在了門口出,對他敬了一禮。

男人犀利的目光在趙噠噠的身上轉了一圈,問:“在那邊覺得怎麽樣?”

那邊,自然就是指的蔚藍那邊了。

趙噠噠隱約記得,眼前這位看著虎背熊腰的大漢,也對蔚藍情有獨鍾……她立刻道:“蔚長官對我很是照顧,現在,我與她住在同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