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自橫刀(二)
於通這時候已經離許宣大概十丈的距離,不算遠了。但現實的情形逼迫他不得不止住腳步,那書生已經將某個尖銳的物體微微刺入了於馳頸部的血肉中。雖說心中不認為許宣真的敢做出殺人的舉動,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敢冒險。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書生!一個普通的書生!為什麽會這樣?
“啊呀呀呀!”
於通爆吼一句,氣得將手用力轟在牆上,“轟隆”一聲,蓄足了氣力和怒火的一拳,震得牆上的灰塵不斷落下來。
“可惡!可惡!可惡!”於通咬牙切齒道:“你隻是一個書生,你不敢殺人!”他說著這些,魁梧的身影因為極端的壓抑,居然有些顫抖起來:“我承認走眼了,我於通認栽。但你隻是個書生,你會害怕!踏錯一步……你就死了!你不敢殺人的!”
本來就是常年行走在黑暗邊緣的人,之前隻是稍稍嗬斥,劉世南便有些承受不住,此時怒火不加抑製地釋放出來,更是將戾氣發揮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於馳的上半身被許宣扯進窗子裏,下半身緊貼著牆壁,身體呈怪異的姿勢扭曲著。許宣將身子很好地隱藏在於馳的身後,露出一隻眼睛,看了於通一眼。
“誰讓你們來的?”他輕輕出了口氣,這般問道,聲音淡淡的。
“放開他!立刻!馬上!”
“誰讓你們來的?”
“你會死,我保證,你一定會死!”
“誰讓你們來的?”
“我會捏碎你全身的每一塊骨頭。”
“好啊……”
片刻的對話,兩種截然相反的姿態,於通試圖用狠戾的話語對許宣做出壓迫,他的氣勢,身形,聲音,都足夠做到這一點。一般的書生,甚至不敢接近他。於通怒目圓睜,衝天的怒氣中隱藏著一絲冷靜。隻要那邊犯一個錯誤,哪怕手抖一下,他就能把握機會。
但是,沒有。
無論他說出多麽狠戾的話來,都隻是才一出口,那邊書生立馬就會輕飄飄地回應一句,相同的內容,聲音不響,不怒,不喜,不悲……這種感覺,如同一拳打再棉花上,讓他有了嘔血的衝動。
於馳的頭上被開了個洞,血正汩汩地往外冒,因為天光黯淡,血色顯出幾分濃黑的色彩,血水順勢淌在許宣握刀的手背上,染血的右手,朝著於馳脖子的方向輕輕送了送。
那邊於通看到他的動作,才咬牙說道:“行!有!行!規!”
“嗯!”
“他死你就死!”
“嗯!”
“你是書生,你是書生!”
“嗯!”
“劉!世!南!”最後,於通不得不做出暫時的妥協,因為他發現如果自己依舊堅持,那邊書生真的會殺掉於馳。
“好嘛……”許宣點點頭:“二哥是罷,早該這樣子了,那麽,現在你準備怎麽辦?”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我殺過人,也綁過書生做肉豬,但是你和其他的書生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如果事先知道,我們絕對不會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也隻是在做該做的事情。你是讀書人,你是講道理的……我們各退一步,留我兄弟一命,我於通欠你個人情。”
於通這般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誠懇一點。邊說,邊微不可察地調整了姿勢,右腳稍稍向前半步。
“嗬。不要亂動,不然這把刀會從這裏插進去。想象一下……對,沒錯,就是這裏。”
於通咽了口唾沫,將邁出的腳步收回去。
“我不信你不怕死!你們讀書人,都怕死!”
“但是我死之前,他肯定已經死了!”
“他死你就死!”
“但他是你兄弟!”
這個時候,二人的對話幾乎是吼著出來。
“說你的條件!”於通這時候幾乎將一口虎牙咬碎了,“咯嘣咯嘣”的聲音。
“這樣,你先退出去,我會放了他。”
“豈有此理!”
……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場麵上看,二人都有些固執,你來我往的話語間,透露著幾分不肯退縮的堅決。
終於,還是於通先開口。
“我憑什麽相信你?”
“賭一下罷!”
“呃……”
大概因為受了二人聲音的影響,於馳的頭稍稍動了動,雖然因為窗台的支撐,替許宣分擔了部分重量,但這時候高度集中的精神,羸弱的身體,他的消耗其實也很大。所以,於馳的動作,對他也造成了影響。他身子朝後晃了晃,為了維持住身體的平衡,他握刀的右手不由地舞動一下……
“糟糕了!”許宣心中大驚。
“啊呀!!”
於通抓住機會,陡然間一聲暴喝,欺了身子上來。他原本就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這時候又因為兄弟的性命拿捏在對方手中,憤怒到極點。雖然依舊有風險,但因為機會稍縱即逝,他還是不管不顧地衝上來。巨大的形體,壓迫感十足,許宣努力維持著的氣勢終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在於通的想法裏,這時候的許宣唯一的方式就是躲到屋內去。隻要他也能進到屋裏,那麽,這書生就死定了。
他以為是這樣的。
然而,就在他從左側衝上的去的時候,穩住了身體的許宣突然將於馳用力的朝右側用力推了一把,隨後許宣自己身子也奮力朝窗外一躍。幸好窗台不高,這樣的動作也沒有難度可言。於通一個衝撞,將他撞得飛出去。他伸手想要去抓住許宣,但是,因為慣性的緣故,還是差了一線,就是這一線,讓他和某種可能的機會失之交臂。
隨後,於通巨大的身形,幾乎將一麵牆壁連窗子一齊撞塌了。
“咳咳……”許宣在不遠處和半昏迷狀態的於馳滾做一團,緊接著貼著屋簷下的木柱迅速站起來,手中的刻刀迅速再一次找準於馳的頸部動脈。猛烈的撞擊之下,他覺得自己五髒六腑被絞作了一團,劇烈的痛楚讓他的全身微微顫抖著。不過因為背靠著木柱,總算還是努力地完成了自己的動作和意。握住刻刀的右手因為顫動,再一次刺破於馳頸部的皮膚,這個時候,兩個人看起來都像血水裏泡過一般……
“咳咳……想象一下罷,隻要從這裏插進去,體內的血壓便會將他的血壓出來,到時候,你可以看到血柱,一丈、兩丈……或者更高一點。他全身都會抽搐,無法呼吸的感覺會讓他的眼珠充血,緊接著暴起……這個過程會很有意思,所以……你不!要!亂!動!”
“不要亂動啊……”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