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生死人(中)

雖然並不懂醫術,但是因為腸癰死掉的人,身邊並不是沒有。因此在秦、胡二人這裏,對於眼下要發生的事情,心頭其實都有著某種篤定。

琴嫂肯定會死……沒有別的可能了。

所疑‘惑’的地方在於,二人都不清楚白素貞為何讓許宣來做這些。但是這個時候也隻有歸究於,對方大概不好自己來承擔責任——畢竟神醫的名頭,輕易墮不得。隻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許宣的運氣也太好了些。能夠替白素貞背黑鍋,這樣的好事,為什麽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時間過去,陽光漸漸昏黃起來,眼下的白晝雖然比起冬日要長一些,但是也有限。籬笆的影子被斜斜地拉長了,院落中的人們的影子‘交’雜其間。

“胡安,不要以為本少爺和你冰釋前嫌了……”秦公子瞥了身邊的書生一眼,口中這般說道。

“這個自然,暫時的合作而已……秦獻南。”胡安笑著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口中緩緩的說了一句,隨後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屋內的方向。

屋‘門’還不曾關起來,因此屋內忙碌的情形還能夠見到。

真是不知道有什麽意思,人都要死了……已經是注定的事情,這個時候再做什麽似乎都是多餘的。胡安皺著眉頭思索了一番,並沒有什麽結果。

當然也不是和許宣有仇了,但是生活總會有些不如意的事情。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或許有些人也不會將他們放在眼中,但是那些能夠輕視他們的人,大抵都有著與之匹配的身份和地位。隻是……肯定不應該包括許宣的。因此,眼下被許宣所輕視,無論如何都有些下不來台,那麽肯定要做出一些回應。

這些基本上都是富家公子們慣有的心理。許宣在曾經的日子裏所做的事情或許影響到一批人,但是胡安和秦獻南的圈子裏,更多的是吃喝玩樂。或許也會聊一聊時下的事情,但是誇誇其談的,比如“那些事情,若是讓在下來做,如何如何……”因此對於許宣,即便再厲害一些,但因為並沒有直接的接觸,終極是看不在眼裏的。

二人‘交’頭接耳一番,將一些要做的事情確定下來之後,開始對身邊的下人們做一些吩咐。並不是第一次給人使絆子或者下‘陰’招了,同往常一樣的,下人們也早就心領神會。

這樣之後,二人都沒有離開。隨後一同走進去屋裏。

“你們進來做什麽?”小竹綁著臉,沉沉地說了一句。

“看看,嗬嗬,看看罷了……”胡安在不遠處拱手笑笑,隨後下意識地打量著整個房屋。

老舊的木椅桌凳,窗戶上的紙也破了‘洞’,無處不再顯示這這裏的貧寒味道。臥榻的地方,許宣坐在‘床’前,輕輕地說道:“嫂子,接下來便要開始了。我會給你施麻‘藥’,將整個痛苦的過程降低一些。但是,其實也是很有限的。希望你能夠堅持住……”他說著,伸手拿一塊‘毛’巾,疊成條狀。

“如果痛了,就咬住罷。”

琴嫂點點頭,但是目光裏對於許宣要做的事情並沒有多少期待在裏麵。對她而言,生的可能其實已經沒有,即便許宣再三保證著某種成功的可能‘性’,對她而言也沒有什麽不同。

附近的鄰裏們聚在籬笆院落中,小聲的‘交’談著。

“秦獻南的人離開了……似乎要把事情搞大啊。隻是不知道那許公子到底要做什麽,聽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救人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琴嫂的病怕是救不回來……白大夫將他請過來,或許更多的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反正不是在她手上……”

“噓,小聲點。”話還不曾說完,有人在身邊拿身子撞了撞說話的人,隨後說道:“白大夫的為人,豈能做出這種事情?又不少她的錯……”

細碎的說話聲隱隱約約的透過窗紙,朝屋裏滲透過去。但是對於許宣和白素貞而言,都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在白素貞這裏,做出的決定有她的理由,至於別人如何評價,自然不會在意的。而許宣就更輕鬆一些。一路過來,關於闌尾炎手術的回憶其實也已經完成,眼下就差最後的臨‘床’實踐。雖然依舊擔心這個過程中會出現失血過多或是感染的問題,但若是僅就手術本身而言,已經有了一些把握了。

這些事情沒有解釋的必要,況且,即便真的解釋,也沒有人能夠理解的。到時候事情或許更加糟糕。

外麵說了一陣話之後,有人走過來隔著窗紙上的一些破碎的小‘洞’孔朝裏好奇地張望著。‘洞’孔很小,因此需要將另一隻眼睛眯起來,頗有些費力的樣子。

屋內老舊木桌上有一條被水打濕的‘毛’巾攤開來,其間擺著一些刀刃和剪子。因為光線有些暗了,又不能開窗,油燈被點起來。

火光之中,屋內的書生手按在琴嫂的腹部,稍稍‘摸’索了一番。

“這裏麽?”

待對方痛苦地點點頭,他才將手拿開。隨後對著白素貞小聲地說幾句話,那邊白素貞靜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算作回應。

窗前做著窺探的人們見到這一幕,表情難免有些疑‘惑’。一貫以來都以高超的醫術示人的白大夫,在那個許公子麵前居然像個學生一般?

“看不懂啊……”呐呐地說了一句之後,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爭相朝‘洞’孔著瞅著。

秦獻南在屋裏,對於許宣的做派有些不以為然,但這個時候教訓他的準備已經在籌劃之中了,因此心中也並不焦急。隨後扯了張凳子坐下來,怡然自得的模樣就如同平日聽曲、看戲一般。

許宣來到桌前,取過一柄閃著寒光的小刃,注意到秦獻南的舉動,皺了皺眉頭。

“出去。”

“嗬,少爺偏不。”

許宣聞言又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再來計較這些了。琴嫂的痛苦已經到了某個頂點,隨時都有昏厥的可能。腸癰造成的昏‘迷’,很大程度上就等同於瀕死了。

隨後他將一柄小刃在火上反複燒撩著,撇了撇嘴:“你叫秦獻南?”

秦獻南伸手在桌角敲著,聞言將目光瞥向一邊,似乎不屑回答這樣的問題。

“城東秦家的?”

“哼。”

秦獻南傲氣的回應了一聲之後,許宣將刀刃從火舌上取下來,隨後點了點頭。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