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天請諸位來是想討論一下京營提督的人選,諸位有何看法?”朱厚照來到文華閣,坐在龍椅上,劉健,李東陽,謝遷三位內閣大學士在殿下。
“陛下,我等已擬好了一道奏折。”劉健遞上奏折道。
“楊一清?”朱厚照拿著奏折擰著眉頭問道。
“正是,此人文韜武略——為成化年間進士,又曆任陝西巡撫,督馬政,很有治軍經驗。”內閣也在打自己的算盤,楊一清的政績頗佳,要是調回中央任侍郎一級的官員,恐怕升遷會很快,入閣是早晚問題。
“殺雞焉用宰牛刀,楊一清既然才能如此出眾,不宜任這個職位。”朱厚照一口回絕。
內閣被擺了一道——這才能高也不是低也不是!又提了幾個人選,朱厚照又是一一否決。
“陛下,那您以為如何?”謝遷有些不耐煩。一出口就能令賣弄嘴皮子的言官退避三舍的他都已經沒有耐性了!
“不知各位閣老以為張永如何?”朱厚照笑著露出了真實意圖。
“張永?”三人著實詫異不已。
“對,就是朕的內侍,張永。”
“他不是個太監嗎?”謝遷問道。
“對,正是。”朱厚照還是笑著,他似乎已經料到三人會有如此反應。
“陛下,此萬萬不可。”急脾氣的劉健道。
“怎麽不可?”朱厚照問道。
“自太祖皇帝起,內臣不得幹政,更別提提督軍務了。”李東陽慢條斯理的說。其實這話也不對,英宗時大太監王振把持朝政已是有過的了。
“那又有什麽關係?朕是皇帝,朕想用誰就用誰。”朱厚照開始耍孩子脾氣,他天真地以為皇帝就可以決定一切,但這是明朝,內閣可不是一個形同虛設的機構,這三位閣老也是曆經了很多的官場沉浮的。他們三人看了看對方。
“陛下,容我們回去與群臣商量一下,然後給您一個答複。”劉健賣了一個關子。
“好,朕等你們答複。”朱厚照很開心,笑著說道。
從這一刻起朱厚照決定用他的智慧來單挑大臣們,聯合太監們和他們鬥智鬥勇!
“爺,您的提議讓內閣給否決了。”劉瑾來報告。
“什麽?他們敢抗旨?”朱厚照一下子跳了起來。
“爺,他們用了內閣的封駁權。”
朱厚照一時愣住了,封駁權是內閣特有的退回皇上命令的權利,必須內閣全體成員同意,一般是不動用的。看來這些個老頭子是真把自己當成個孩子了。
“爺,爺•••”劉瑾叫道。
“爺沒事。”朱厚照兩眼發直,愣愣的坐在椅上。
看來事情並非朱厚照想的那麽簡單,皇帝也不是至高無上的,也不是想幹嘛就幹嘛的,這些個大臣根本不和自己糾纏,一下子就把自己頂了回去。首次對抗以朱厚照失敗而告終,這次事件在朱厚照心中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這些個文官還真不是那麽好對付!
有人不想但皇帝,有人卻處心積慮當皇帝,結果把自己套了進去!
寧王朱宸浩,在弘治皇帝還清醒的時候就被召人宮中,說是皇上思念遠方的親王,臨終要他們陪伴。寧王一待就是一個月,皇帝都死了半個月了,朱厚照都登上王位了,還是沒有人提讓他回南昌的事!
弘治這一招真夠絕的——你們最好沒有造反的想法!讓你們來宮裏白吃白住那是隆恩浩蕩!你們若是有造反的相反,那麽這就形同軟禁,等朱厚照坐穩了,你們愛回哪回哪!朱厚照這個不想當皇帝,追求個性自由,人生享樂的混世魔王,卻偏偏被綁在龍椅上如坐針氈。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此荒誕的天子,必然有佞臣!而在耳朵邊說上話的太監們,有了昏君這個肥沃的突然,想不成長為權奸都難!
劉瑾,陝西興平人。本姓談。六歲時被太監劉順收養,後淨身入宮當了太監,遂冒姓劉氏,侍奉太子朱厚照,即後來的明武宗。他對侍奉太子朱厚照,這個難得的機會很知道珍惜,因為他知道太子將來登基即位後他這個日夜服侍的太監就是功臣了,權勢與富貴唾手可得。於是,劉瑾便千方百計地討好太子,侍奉當時隻有十多歲的太子。
他善於察言觀色,隨機應變,深受信任。太子繼位後,他數次升遷,爬上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寶座。一旦大權在握,便引誘武宗沉溺於驕奢淫。逸中,自己趁機專擅朝政,時人稱他為立皇帝,武宗為坐皇帝。他排陷異己,朝中正直官員大都受他迫害。而劉宇、焦芳等小人則奔走其門,成為其黨羽。
權力的集中刺激了他的貪欲。他利用權勢,肆意貪汙。他勸武宗下令各省庫藏盡輸京師,從中貪汙大量銀兩。他公然受賄索賄,大搞錢權交易。各地官員朝覲至京,都要向他行賄,謂之“見麵禮”,動至白銀千兩,有的高達五千兩。有人為了行賄,隻好貸於京師富豪,時人稱為“京債”。凡官員升遷赴任,回京述職,都得給他送禮。此外,他還派親信到地方供職,為其斂財。劉瑾“用侍郎韓福,肆虐湖廣,饋銀至十餘萬兩”。善行賄者,往往官運亨通,如巡撫劉宇,先後向其行賄數萬銀兩,官位也隨之上升至吏部尚書。
身為六品的兵部主事王守仁,成了隔岸觀火的魚。雖然對劉瑾的所作所為異常憤慨,但也隻能聚集起好友若幹,痛斥一番了事。這期間他與李夢陽、何景明等一些年輕有為的官員結成了了聯盟,互相扶持,一心報國!從他們身上,王守仁看到了明朝文人的錚錚鐵骨,清正廉明,也看到了大明的希望!
王守仁的聖學在國子監也開講得風生水起。一天,國子監的學生們在掌聲如潮和罵聲一片的混合噪音中,有人輕輕說了句:“別鬧了,你們看看後麵坐的是誰……”
眾人望去,嘈雜聲戛然而止,三人正是當今內閣三劍客李東陽、謝遷和劉健。
李東陽說道:“陽明子,你隨我來,有個更重要的差事要你去做!”。劉健在一旁拉了拉謝遷的袖子問道:“這陽明子的聖學,可是有點偏激的,按他的說法君要臣死,臣可以不死,讓他來教皇上學習妥嗎?”
謝遷笑了笑道:“以毒攻毒未嚐不是個好辦法!”
王守仁隨三人來到了文華殿後,李東陽說道:“能教得了皇上,就能教得了天下!”,於是王守仁就這樣當上了這個劣跡斑斑的學生的老師。這個學生的逃學曆史可謂亙古少有:
正德元年二月,舉行了朱厚照當皇帝後的第一次經筵,由李東陽、謝遷分別講授《大學》首章和《尚書•堯典》首章。但是朱厚照早已經準備好了諸多妙計來拖延。
到三月份,劉健遞上這樣一個奏章,說今年二月二日肇開經筵,“然自開講以來,不時傳旨暫免”,統計下來,一個多月裏“進講之數才得九日而已”。想必是被朱厚照折磨得太苦,老首輔這篇奏章忍不住把話說得比較重一些了,他引用了孟子的一句話“一日暴之,十日寒之”,作為對朱厚照品行的批評;然後他又著重反駁了朱厚照用以逃避讀書的幾個借口,比如“兩宮朝謁”和“擇日乘馬”———劉健指出“乘馬等事似與講學兩不相妨”,為何乘馬就不能學習了呢?至於“慈宮問安”,“往來不過頃刻”,益發談不上會影響學習,而且“以頃刻之問安而廢一日之學業,恐非所以慰慈顏承尊意也”。這番話,不光是批駁了,隱約也在揭露正德說謊,並責備他有負父母期望,相當不留情麵。
朱厚照卻不為所動,依舊我行我素。五月,他借口天氣“炎熱”,將“一日暴之,十日寒之”式的學習,也索性中止,下旨“至八月以聞”。等到八月,卻趕上大婚,隻好再次推後,遲至九月三日才重開日講。可是十月間,我們又從李東陽所上奏折裏得知:“近日奉旨停免日講,至明年二月以聞。”屈指算來,從五月借口天熱停講,到九月複講,總共講了不過“十一二日”,現在又傳旨停講,而且一直要到明年二月再提此事。也就是說,在幾乎整整一年當中,朱厚照的學業都是荒廢的。李東陽在奏章中苦勸:“冬至節尚遠,天未甚寒,停止講讀似乎太早……伏乞收回成命仍舊日講。”但結果是“不納”。三月李東陽上疏,稱:“比奉旨罷日講,伏望特降綸音,仍舊日講。”未見答複。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看見輔臣就學習、讀書一事進本督促和懇求朱厚照,雙方持續兩年的勸學與反勸學的拉鋸戰,最後以朱厚照的勝利而告終。
王守仁鄭重地接過李東陽的教書棒,隻好按照自己教學理論中的童蒙教育:“今教童子,必使其趨向鼓舞,中心喜悅,則其進自不能已;譬之時雨春風,沾被卉木,莫不萌動發越,自然日長月化。”來執行,因為這個學生的玩心比三歲孩子綽綽有餘,所以激發他學習的興趣是擺在最前麵的。
王守仁沒有打開四書五經,而是把皇上破例帶到了佛寺中,指著特意請來的兩班和尚問道:“皇上,左邊是北方和尚在念經,右邊是南方和尚在念經,你喜歡聽哪一班和尚念經呢?”
朱厚照心想:這先生有意思!於是非常配合地來回巡視了一遍說道:“左邊的念經枯燥無味,令人昏昏欲睡,右邊的和尚念經如唱歌,令朕心境平和,朕當然喜歡右邊的和尚念經!”
王守仁點點頭:“嗯,他們是同樣的虔誠,但卻不一樣的方式來表現。念經可以念得有趣,讀書也是這樣,皇上隻要跟著卑職學習,一定能寓學於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