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吃完飯,隻覺得人困馬乏,早早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唐寅和婁諒在房裏商量再三還是決定:無論朱宸濠怎麽胡鬧,有什麽目的,都不應該讓婁素珍有任何危險,唐寅、王守仁、高大全和化妝師徐淮安先零零散散進山埋伏起來,待婁素珍先把贖金送到,對方如果隻收贖金就罷了,如果對她動手就馬上攔截,保證婁素珍的人身安全。

婁諒說:“冒險送贖金也已經仁至義盡了,至於土匪收到贖金放不放人,或者朱宸濠有什麽歪主意,那都是後話,相信寧靖王應該知道他這個孫子的德性,大不了老夫就奉陪到底,老夫就不信這天下就沒個說理的地方!對了……伯安怎麽還沒過來……”

唐寅說道:“婁老先生,伯虎這就去看一下!”,出去了一刻鍾,唐寅就回來了,非常納悶地說道:“伯安一直昏睡不醒,任憑我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婁諒大驚失色,忙問:“有沒有性命之憂?!快帶我去看!”,唐寅安撫地一笑說道:“婁老先生不必驚慌,我摸過呼吸和脈搏一切都正常,伯虎聽高人說過,天賦異稟之人,如果覺察到此日出門有凶險,就會自我保護,昏睡過去……”婁諒打斷了唐寅的話,說道:“既然沒有大礙,那就讓他睡吧,事不宜遲,你們三人趕在素珍之前出發吧!”。

唐寅果斷回道:“是!”,轉身就與高大全和徐淮安趕往鵝湖山。婁諒在書房裏忐忑不安地走來走去,總覺得還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於是叫道:“來人啊,去看看小姐怎麽還沒起床!這天大的事,也能睡得著!”,此時諸芸玉在門外喊了一聲:“婁爺爺不用了!讓我代替素珍去吧!”

婁諒乍一看,還以為進門的是婁素珍,稍微定神,原來是諸芸玉,她竟然穿著婁素珍的衣服,梳著一樣的發式!婁諒看她還真的根素珍有幾分相似,一樣的亭亭玉立,隻要不張口,也算是百裏挑一的名門閨秀風範。婁諒不解地問:“芸玉,你這是…….”

“婁爺爺,讓我代替素珍姐姐去吧!”

婁諒氣得,一甩袖子:“哎,你這是幹什麽嘛!老夫知道你們姐妹情深,但你畢竟是我府上的客人,你要出什麽岔子,我怎麽跟你父親交代!”

“婁爺爺,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素珍姐姐,已經…….已經被我下了迷藥,她恐怕還要睡上幾個時辰才能醒……”

諸芸玉這個節骨眼上來這麽一出,搞得婁諒是哭笑不得!他在書房煩躁地晃來晃去,晃了好幾圈,最後決定:好,那就你去吧!老夫派幾個人把你送到山下,你一定要記住,把贖金送到轉身就走,伯虎他們會暗中保護你,至於其他的事情老夫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要你能安全,老夫就謝天謝地了!”

諸芸玉點頭如搗蒜!跟著幾個家丁就出發了,諸芸玉試了試,一大袋金子背在身上,還真不是件輕鬆的事。

所有人都出發了,婁諒先來到王守仁房裏,發現他真的是怎麽晃都晃不醒,跟中邪了沒兩樣,於是他又來到婁素珍的臥房,伸手去晃,沒晃幾下,竟然醒過來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說道:“婁…爺爺,發生什麽事了!”

婁諒見他醒過來,心想現在醒來又有什麽用呢,於是搖搖頭歎息道:“芸玉已經代替你去交贖金了,你還在這裏睡大覺!”

“不可能啊,我怎麽會睡過頭了呢?頭……好暈……”,王守仁努力地回想發生了什麽事,終於一拍腦袋說道:“哎呀,我早知道芸玉她有問題,竟然在飯菜裏做了手腳……”,他抬頭看看太陽,已經日上三竿,大叫一聲:“壞了,來不及了!”於是拚命跑回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就把門插上,叫醒了催眠中的婁素珍,與她交換了靈體,然後一把拉起她的手說,“素珍,來不及了,快跟我走!”

婁諒看著兩個人拉著手急匆匆走出去,便知道他們是奔鵝湖山去了,也沒有攔截。剛出門口,王守仁就對著袖口說道:“月月,把你的千裏馬借我一用!”

二人騎上纖塵不染的白馬,飛馳而去,恍如一陣風,路邊的行人驚訝地目瞪口呆,還以為是眼睛看花了,這情景就像畫裏的神仙……

此時的諸芸玉早已經站在學院的門坊下,東張西望地看著周圍,心裏莫名地緊張和不安起來。學子們絡繹不絕地進入書院,這綁匪會不會扮成學子呢?看不出誰像綁匪的樣子啊……

就在這時,她猛地感覺脖子後麵一陣酸麻,就動彈不得了,但聽到有人在耳邊說:“別動,跟我走!”那人一手接過袋子,一手架著諸芸玉就朝山上走去,速度快得一轉眼就不見了,徐淮安正要跳出去去追,唐寅攔住他說:“等一下,讓他稍微向前走幾步,如果有人看到他綁架了芸玉報了官,官府來搜山,他們就隻有魚死網破了!放心吧,這條山上的路我已經摸得很熟了,好了,現在跟我走!”

唐寅真是功夫了解,疾步如飛,身後的兩人也緊緊跟上,在草叢間穿來穿去,不大一會就唐寅挺身躍到一條小道上,大喝一聲:“把人放下!你們可真夠貪心的,金子拿了人還要帶走,山上有一個人質就夠了,帶著這姑娘有什麽用?!”

匪徒一臉橫肉,看到憑空出來三個人,似乎早有預料“哼哼,我不帶走這個姑娘,怎麽保證你們不抓了我,來要挾我們大哥放人啊!”

高大全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嗬,你這條狗命還值錢啊?誰稀罕,要你的狗命作甚!我們嗣寧王呢,快把他放了!”

匪徒道:“抓這姑娘是為了我本人的安全,到了地點,就放了她;那個嗣寧王嘛,還要等我們帶著金子平安離開山再放,否則你們要是帶人封山,我們有錢賺沒命花啊!”

唐寅怒斥道:“你別再胡言亂語!你以為你們的詭計我們看不穿嗎?!朱宸濠的命雖然賤,但足夠能保你安全離開了,你帶走這姑娘分明另有所圖,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放下這姑娘,金子可以拿走;不放下這個姑娘,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匪徒似乎若有所思,這時他聽到山上一聲響亮的禽鳥叫聲,似乎是接到了指令,立即強硬了幾分:“不行,這是我們老大的決定!今天你若是敢阻攔,我們老大就先卸掉嗣寧王的一隻胳膊,反正他在我們手上,他的命我們老大說了算!今天你們敢背地裏埋伏人,就是違背了約定,既然你們違背一次,就會違背第二次,帶走她算是多一重保障!寧王府山高皇帝遠,你們可是地頭蛇,我們得保證活著走出這塊地!”

就在這時,王守仁和婁素珍騎著快馬已經上山,循著唐寅留下的記號,很快找到了他們。王守仁一趕過來,就知道諸芸玉果然已經把事情搞砸了,一天一夜的計劃都因為她的自作聰明而功虧一簣,現在局麵已經無法收拾,就一肚子氣說道:“芸玉,你知道你壞了我多大的事!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轉身對著匪徒說:“你把她放了吧,她不是婁素珍,帶她走也是個累贅!不過不放呢也無所謂,伯虎你們何必這麽在意,沒準能多個女土匪呢!”。王守仁心想,隻能用這招激將法了!

那土匪一聽,才仔細打量諸芸玉。猛個丁一個,也算是百裏挑一的,當初就沒懷疑她是不是婁素珍,再說了拿錢是最重要的。雖然得到婁素珍是跟朱宸濠的一筆交易,但錢已經拿到,還管他那麽多幹什麽!他要是翻臉,大不了幹掉他,為富不仁的人,死一個少一個!正在猶豫,然後向山上發了個暗號。

諸芸玉一聽,瞬間眼淚順流而下,她淒婉地說道:“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次?!我為了素珍連命都不要,就換來你這句話?!我今天就讓你後悔一輩子!”,他轉身跟唐寅說道:“伯虎哥哥,都怪我不好,我該轉身就跑,但是你們有沒有想到,我要是跑了,朱宸濠能罷休嗎?金子可是他們家的,他再胡鬧,也不會拿這麽多老本去開個玩笑,你們認為他能乖乖回來嗎?!我跟這狗土匪上山吧,我會試著說服朱宸濠,放心吧,他不敢把我怎麽樣,否則我爹一定會上報朝廷,替我報仇!”

婁素珍忽然向前跑去,想換回諸芸玉,她的意圖被王守仁發現,及時拉住了她。而諸芸玉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無比酸澀,這個時候,他還在想著婁素珍,而視自己的安危於不顧。轉身她跟著匪徒朝山上走去,唐寅立馬招呼大家“給我上,不能讓他帶走芸玉,伯安,你…….”他怒目圓睜,滿是鄙夷地看了看王守仁,又看著其他人說:“別管他,我們上!”

“慢著,你們信我一次!我以命擔保,芸玉她不會有事!”王守仁試圖阻攔唐寅,但被一把甩開了。

王守仁隻好轉身看著婁素珍說道:“素珍,還記得我們路上說好的那件事嗎?去做吧!”

隻見婁素珍從懷裏拿出一塊月牙形的玉,用手帕包起來,扔過去說道:“芸玉妹妹,你為了我,舍命相救,做姐姐的深感慚愧,都說玉能擋災,你帶著這塊玉!”

諸芸玉臉上還留著眼淚的痕跡,此時忍不住眼眶一熱,又流下淚來,她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妹妹皮實,自小當男孩子養,這次能提姐姐擋災我無怨無悔,如果是你被帶到土匪窩裏,我不知道會多揪心,還不如讓我去呢!放心吧,讓我去修理他們!”

那土匪早已經聽著她們不合時宜的姐妹情深,煩躁不安起來,見她倆羅嗦完了,就把架在芸玉脖子上的刀轉了個方向,一麵押著她往山上走,一麵回頭恐嚇道:“你們別跟上來,否則我就直接要她的命,而且這山上也埋伏著我們不少兄弟,保證你們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