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守仁擺出這道謎題來,整個諸府上,都是皺著眉頭猜謎的人,畢竟這一兩銀子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於是乎,“二兔子是凶手……不對……三兔子買藥……應該是三兔子殺了五兔子”到處是數兔子的聲音,紛紛有人來找王守仁求證,但王守仁按他們的答案替他們推理了一陣,都說不過去,有的自己說著就覺得相互矛盾了。

諸讓打外麵回來也聽說了這個迷題,也加入到猜謎的行列,心想這準女婿古靈精怪的,打哪弄來這麽個題目,還真是被他難住了!於是他踱來踱去,在書房裏正著推理了反著推理,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諸芸玉一開始還裝作不感興趣,後來還是忍不住找來個丫鬟問:“這到底是什麽迷題啊,你們一個個就跟著了魔似地,說來聽聽。”

這不聽不要緊,一聽她就比誰都熱心了,一分鍾說了十幾個答案,當然有的答案是重複的。王守仁聽說諸芸玉也熱心了,心想,成了!這惡人自有惡人磨,今天使得這一招,用到地方了!這道題,連現代人都抓破腦袋的,不用說你們這些古代人了!

月上柳梢頭,王守仁終於把夜晚盼來了,吃罷晚飯,猜謎的繼續猜謎,王守仁則早早就回到了自己房間,他把一塊白布,一塊黑炭石交給月月,吩咐道:“月月,今晚就看你的了,你幫我把王府房間的位置,還有王府內的巡邏情況,以及周邊的道路情況,都在布上畫下來,順便看一下什麽地方可以藏身,一定要注意安全!”

月月堅定地說:“主人,放心吧!沒人能抓到我的,大不了我就‘畫地為牢’,‘四麵楚歌’,‘如意借月’,‘蟾宮仙霧’統統用上……”

王守仁走上前,扶著月月的肩膀,說:“事可以不成,但是你不能有事!”

月月調皮地說了聲:“知道了主人,你真婆婆媽媽,月月走了!”,然後就一溜煙不見人了,王守仁趕忙去門外看,借著清冷的月光,他看到月月的身影幾乎是透明的,輕盈如同一片羽毛一樣地飛簷走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清楚,王守仁這才放心了,回到屋裏,等月月回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王守仁正在考慮,到底選擇白天行刺,還是晚上行刺呢?如果選擇白天,耳目眾多,況且朱宸濠也不會去偏僻的地方,頂多在洪都城裏逛遊,一旦有閃失,就連累了親人和諸家;如果選擇晚上,即便成功,也要選擇最好的逃脫路線……正在這時,月月已經平安歸來,在門口化為一陣銀黃色的煙霧,進門口又換回人形。

王守仁喜出望外,趕忙迎上去,問道:“月月,你總算平安回來了,我還一直在擔心呢,他們沒發現你吧?”

月月搖搖頭,自懷裏掏出那張白布,王府的建築結構一目了然,就連巡邏的家丁位置也畫了出來。王守仁接過來一看,說道:“太好了,來,月月,過來坐下,我們一起好好研究一下!”

月月乖乖地坐過去,但眉頭卻緊皺著,說道:“主人,我看你的計劃要泡湯了!”

王守仁聽到月月上來就打擊自己,不樂意地說道:“好,你沒信心,我自己做,你去屋頂曬月亮吧!”,又一想月月冒著危險替自己夜探王府,自己還沒好好關心她一下,反而責怪她,實在是過意不去,於是語氣委婉地說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對!”

月月一聽,撅著嘴說道:“我才沒那麽小氣呢,你也不聽我把話說完,我想跟你說的是:朱宸濠要娶婁素珍了!”

王守仁一聽,簡直是五雷轟頂,壓根忘了自己在諸府,喊了聲:“什麽?!”

月月拿手指堵在王守仁嘴上說,“噓,小聲一點,這不還沒娶嘛,是提親,明天一早就走!”

王守仁一跺腳:“完了!一切都泡湯了!不行,我們得離開這裏!”

月月問:“去哪?!”

王守仁堅定地說:“婁府!”

月月歎了口氣,說道:“唉,恐怕你重獲人身自由的唯一途徑就是……”

“什麽?”

“和諸大小姐結婚!”

這一晚,王守仁是徹夜不眠,一會躺在床上踢被子,一會爬起來坐在桌子前捶胸頓足。月月懶得理這些人類的複雜的感情,她也搞不明白,於是跑到屋頂曬月亮去了。

咦,她看到徹夜不眠的還有一個人,諸大小姐的閨房裏還亮著燈,她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印在窗戶紙上的側影,非常迷人,如果她能安安靜靜地呆一會,那也是一道非常美麗的風景。

第二天一大早,諸老爺傳了諸芸玉和王守仁用早膳,隻見他們兩個都是打著哈欠,揉著眼睛,一前一後走進來。諸老爺一看,心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於是悄悄問旁邊的丫鬟:“昨晚小姐可在閨房裏就寢呀?”,那小丫鬟倒很伶俐,就是多了一句嘴:“是的老爺,小姐在小姐的房間裏,公子在公子的房間裏!”

諸芸玉看了看王守仁也打著哈欠,“你幹嘛學我啊!”,王守仁說道:“我現在要吃飯,你不要學我啊!”,諸芸玉毫不客氣地回了句:“要吃也吃得我家的飯!”。家人看到這裏紛紛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伯安多吃點!”

王守仁拿起筷子,正往嘴裏送飯,坐在旁邊的諸芸玉也拿起筷子,不過沒有夾菜,而是往王守仁手上一敲,飯落到桌子上,諸讓看見了,一摔筷子怒斥:“芸玉,你這成何體統!伯安是你未來的相公,夫為妻綱,你這點道理不懂嘛!”。諸讓罵他自己的,這倒絲毫沒影響到諸芸玉的胃口,自顧自地狼吞虎咽,一碗飯一會兒就見底了,放下筷子說道:“爹,您老慢慢罵,我吃飽了!”

王守仁見諸芸玉出去,也說自己吃飽了,追了出去。諸讓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真是兩個冤家!”

諸芸玉見王守仁跟了出來,嚷道:“你幹嘛跟著我?!”

王守仁說:“你昨晚考慮一夜,不想知道答案嗎?”

諸芸玉不屑一顧地說道:“呸,我不知道答案也能讓你把銀子輸了!”

王守仁說:“是嗎?怎麽個輸法?”

諸芸玉折了根花枝,把頭上弄尖了,一邊剔著牙,一邊說:“我找十個人,一個人說一個答案,十隻兔子總有一個吧?”

王守仁一聽,倒是小看這個丫頭片子了,還真不簡單,但嘴上還是不服輸:“你那是旁門左道!是耍賴!我有一個交易,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諸芸玉呸了一聲,說道:“沒興趣!”轉身就要離開,隻聽王守仁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這天氣可真好,雲散日朗,你要是想出去呢,我倒是有個好辦法的!我還能告訴你謎底,免得你人還沒老,頭發都揪光了!”

諸芸玉聽王守仁這麽一說,腳底下也覺得癢癢的,也不能總是悶在家裏啊,於是說:“什麽交易?”

王守仁一招手說:“跟我來!”,於是諸芸玉就跟著王守仁一直走到了諸讓的書房。王守仁輕輕扣門,聽到諸讓的書房裏好像傳來了數兔子的聲音。

諸讓聽到叩門聲,就喊了一聲:“進來!”,王守仁一把拉起諸芸玉的手來,說道:“伯父啊,伯安來洪都的途中,曾經拜見過上饒的婁涼,婁爺爺,他與我爺爺是老朋友,想要收我為徒。我答應婁爺爺,等來府上相親後,就去拜婁爺爺為師。很多人都想成為婁爺爺的弟子,求之不得,他能答應做我的師傅,那是此生最榮幸的事!”

王守仁邊說,邊察言觀色,他看到諸讓先是很高興的樣子,隨後又有點疑慮,於是繼續說:“我想帶芸玉一起去拜見婁爺爺,婁家是書香門第世家,芸玉妹妹耳濡目染,必定能學到很多,而且婁爺爺的孫女婁素珍和芸玉妹妹年紀相仿,也多了一個朋友,伯父您看如何?”說到這裏王守仁拉了一把芸玉的手,擠了一下眼睛。諸芸玉一時滿臉緋紅,自己還沒有被男子碰過手呢,但眼下也隻能配合,於是磕磕絆絆說:“是啊……爹……您不是讓女兒多受點詩書的熏陶嗎?”

果然正中下懷,諸讓也認為能拜婁諒為師,對王守仁來說,將來在官場上,也會有莫大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王守仁要帶著自己女兒去,正好二人可以培養感情,的確是件好事。於是,喜笑顏開,說道:“好!這也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們準備準備,明天去吧!”

“伯父,今天就走……是這樣,今天難得的好天氣,俗話說‘礎潤而雨,月暈而風’,伯安看到昨天的月亮有好大一圈月暈……”

“好啦,好啦,今天就今天吧!東北虎,華南虎,你們把他倆安全送到婁府!”兩隻虎都回答:“是!”

王守仁和諸芸玉不約而同要往外跑,這時諸讓叫住了王守仁,非常不好意思的樣子。王守仁馬上領會了他非常不好意思的意思,於是湊到諸讓耳朵邊說道:“伯父,謎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