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酒店房間的門,他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床上,然後向後倒下去,展開雙臂,如同翱翔在雲端……
看了下表,離最晚CHECKOUT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於是眯上眼睛稍作休息,雙眸在修長的眉毛下緩緩閉上……無論如何,這個案子是結束了,應該輕鬆一下了!
驀地,他感到身旁一陣輕風襲來,雖然輕微,卻攪動了四周靜謐的空氣。當這陣風的涼意突兀地傳來,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顫,猛然睜開眼睛-是她,一場虛驚!
他趕忙起身,一麵殷切地喊著她的名字,一麵作勢要摟過她來,他一定要把這些天的思念用吻償還!她並沒有麵帶喜悅,而是怔怔地走近他,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了她的異樣。
時間如果在這個瞬間凝固,一切都來得及,然而……
她忽然從包裏抽出一把水果刀,如同邪靈附身一般,瞪著血紅的眼睛,額頭和脖子上的青筋條條綻出,她不顧一切地將尖刀朝他紮了下去,一刀,兩刀……二十刀……直到酒店的服務員聽到喊聲打開了房門……血……他的血緩緩綻放在雪白的棉被上……
時間回到一周前......
“等急了嗎?抱歉啦,一個郊區警局打來的電話。”謝天自僻靜處接完電話,返回到餐桌,對著已經嘟著嘴的俏皮可愛的江蓓兒說道。
“警局?又是要你去幫著破案的?你在警界的知名度僅次於催眠界了,要不改行當偵探得了!”江蓓兒孩子般不樂意地撇了撇嘴,她悶悶不樂的原因是謝天又要出差幾天,而她似乎一刻都不能離開他。
“嗯,一個比較棘手的奸殺案,嫌疑人王某是主動自守的,所有的供述情節都與案件調查結果相符,表麵看來他很可能是殺人凶手,具備隻有作案人才能知道的細節,但他在小學時就被別的孩子搞惡作劇,不慎用圓規刺穿了兩個睾.丸,後來又拖延治療時間,導致睾.丸切除,根本沒有強奸可能,而在被害人體內發現了精.液。嫌疑人自己對這一點也無法自圓其說,但一直認定自己是殺人凶手。江蓓兒剛喝了一口水,瞪著清澈的眸子看著謝天,想說什麽,但仿佛被水噎住了,修長的手指按著胸口,等水咽下去才說道:“所以警察想到是他可能被催眠,而催眠他的必定是頂尖的高手,也可能是真正的凶手,隻有你這樣出色的催眠師才能對壘……”
謝天明顯感覺到江蓓兒的話前幾句是好奇,而最後一句是不滿的情緒。想他心細如塵,又是心理專家,怎能不知,於是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後扭了一下她粉白的臉蛋說:“也不全是啦,王某說一口濃重的寧波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寧波話屬於吳語太湖甬江小片的方言,它通用的地域十分狹窄,本市精通寧波方言的催眠師不多,而我是浙江人,也聽得懂寧波話。郊區又不是外市,你想見我隨時可以去找我啦……”說完征得同意似地看著江蓓兒的臉龐,這張光潔靚麗的笑臉,他怎麽都看不夠。他就喜歡她那誇張的表情,在她臉上一時風起雲湧,一時雲譎波詭,一時又雲散日朗,簡直就是麵部天氣預報……
“我臉上有東西嗎?”江蓓兒好奇地問。“有啊,寫著孩子氣……”謝天還沒說完,江蓓兒就拉過他大而溫暖的手掌,深情款款地看著他。雖然撒嬌過無數次,但每次她這樣看著他的時候,他都忍不住心底一顫,順勢把她從桌子的對麵拉過來,抱在腿上。
服務員端上意大利燴牛膝配黃油土豆泥,還有紅酒汁扒香草什錦蘑菇,江蓓兒掙脫出謝天的懷抱,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回原位。“什麽時候走?”江蓓兒問道。“明天下午,我需要利用上午的時間通知預約的顧客,原先的安排都需要推後幾天。”謝天邊吃邊說道。
“我請假去送你吧”,江蓓兒將垂落到光潔的額頭上的亂發用手撩起,然後掖到耳朵後麵,露出精致秀氣的小耳朵。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從賓館往返警局也方便。你還是忙你的論文答辯和雅思考試吧,記得抽空想我就行!”謝天趕忙說道。他知道她此時不能分心,也已經忍了好多天沒見她,今天能約她出來已經如釋重負,緩解了相思之苦。
吃罷飯,謝天驅車送江蓓兒回到大學校園。這所校園也是他的母校,畢業後的一個冬天,他路過校園,順便去看望自己最仰慕的恩師,因為老師就住在學校裏的幾棟教師家屬樓裏。不成想偶遇老師的女兒江蓓兒。
那時的她,才剛剛從高中生過度到大一新生,撲麵而來的清純氣息,一頭黝黑柔軟的齊耳短發,襯托得小臉更加瓷白,或許因為被他注視了很久,她的兩腮泛出微紅。他已經忘記了那天跟老師說了什麽,或者說是如何搪塞的,隻記得她遞給他飲料的瞬間,留下的氣息清新撲鼻,到現在回憶起來,還忍不住閉上眼嗅一下空氣,對,就是這樣的感覺。那天,送他下樓時,她說:“你一定非常想看看母校吧,我陪你逛一圈吧。”
那時的校園跟現在沒有什麽大的變化,隻是樹葉的顏色是層層疊疊的黃色,或者紅色,偶爾一片落下,悠然如畫,飄逸如詩。走出家門後的江蓓兒,比在家裏活潑多了,她忽然走到一棵掛滿雪的樹下,神秘兮兮地招呼謝天過去,然後憋起一臉壞笑,踮腳拉起一根掛滿雪的樹枝,使勁一晃,頓時結成硬塊的雪掛紛紛從樹上掉下來,有的打在謝天的背上,有的鑽進領子裏,有的撒在頭上,銀鈴般的笑聲,如同美妙的音符,敲打在校園冬天的天空......
“在想什麽?”
“在想你過去怎麽整蠱我的!還記得人工湖邊那棵櫻花樹嗎?”謝天挑起眉毛,嘴角卻半含微笑。
“當然記得......你要報仇嗎?現在可沒有雪......”江蓓兒得意洋洋地回應。
“不,不是報仇,是我打算再吃點虧,讓你親一下!”謝天走到江蓓兒麵前揚起臉。
“不是吧,反過來說也可以啊?!”說著裝作很無奈的樣子吻了上去。
第二天下午,謝天已經安排好工作室的事情,驅車趕往郊區警局。深秋的風略微有點冷,風呼呼地從車窗灌進來,吹亂了幾縷頭發,清俊的臉上,更添了幾分飄逸。謝天伸手按上電動玻璃窗,並往上扣了一節胸口前的紐扣。抵達後,郊區警隊的劉一江早已經在警局門口等候,並辦理了來訪登記,然後與謝天徑直走往刑偵科。
跟警局合作破案已經不止一次了,每次都凱旋而歸,報紙上也曾大肆渲染,謝天的知名度和人氣都一路飆升。以往都是針對嫌疑犯的心理疏導,或者目擊者記憶的現場還原,而這次卻是個例外---催眠師VS催眠師!自來的一路上,謝天的心裏就有種莫名的凝重,因為這涉及到他以往常常思索的一個問題。人分善惡,催眠師自然也不例外,而一個用心不良的催眠高手,又該如何約束呢?國際上很少有針對催眠作案的刑法,因為取證難之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