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口叫出自己的身份,蘇昊明顯愣了愣,但片刻後就恢複過來,“看來在對蜥蜴人的戰爭中,我們零零師的複製部隊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吧?我個人倒是對在那場遊戲中零零師的表現比較好奇,能給我說說嗎?”

“相當糟糕。”秋羽的這四個字並沒有讓蘇昊的表情出現太大波瀾,但下一句話,卻讓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團長有些不知所措,“不要指望從我這裏獲得參與遊戲的資格,如果我判斷你們適合參與這場遊戲的話,在對蜥蜴的戰爭中就會選擇你們,而不是殺手和雇傭軍了。”

蘇昊心中泛起一陣巨大的無力感。

零零師一直都在拿恐怖組織練手,所以不但精通戰鬥,更是在實戰中研習著任何可以轉化為戰鬥力的技巧,例如談判學和心理學,而自己則是整個零零師中,這兩點應用的第一人,不然也不會讓自己來和這些麻煩的人接觸。

而自己先前所有舉動的目的,就要是一步一步將他們的思維方式引向倚賴政府,主動配合政府一切要求的方向。

可是麵前這個青年卻有著讓自己無從下手的感覺,仿佛掌握著主動的不是自己而他……不,其實現在主動確實已經不在自己手中了——自自己的目的被看破的一刻起……可是自己根本就沒有暴露出任何會被抓住馬腳的破綻,或者說是因為事情發展太快,讓自己還沒有來得急暴露……

蘇昊試圖從秋羽的身上找到讓自己失敗的答案,但是當目光對上秋羽那雙沉若靜水的眼睛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問題根本不在自己。或許在進入這個裝甲車之前,甚至是主動找上門來之前,這個叫秋羽的青年便已經將主動權牢牢抓在了自己的手裏。

“你覺得軍隊還不如那些殺手和雇傭軍?”既然對方已經看破自己的伎倆,再繞下去,反倒更多的會引發抵觸,蘇昊索性開門見山。

“至少在現在的情況下,確實如此。”見蘇昊不認同的搖著頭,秋羽繼續道,“現在我們都是為了生存而遊戲,遠遠沒有做其他額外事情的能力,而你們以軍隊的身份進入遊戲,肯定還會背負上其他一些東西,這些多餘的背負會讓你們很難活下去。”

“我不覺得在裏麵兌換些東西來幫助國家更好的發展有什麽不對。”

“你這句話本身就不對,所以才下意識的沒去正視我所說的背負的東西,而是談什麽幫助國家發展。宇宙中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如果你為了現實世界的發展,而把得自遊戲的生存點兌換成了一些用於現實世界的東西,那麽在遊戲裏的即時戰力就會變低,即使隻是一點點,也很有可能導致整個地球文明的末日。更重要的是,在遊戲裏,你們一定不會聽我的話,反而是想讓我聽你們的話……我本來也沒有一定要當頭的打算,但在遇到了現在的白癡智者事件之後,已經足夠我認識到人類到底有多麽的脆弱和混蛋。”

裝甲車似乎開上了崎嶇的路段,微微的搖擺如同蘇昊此時的心境,良久的沉默後,蘇昊緩緩道,“你不希望我們背負著某些東西進入遊戲,你同樣也有著完全不是你可以背負得起的東西……”

秋羽笑了笑,“我們不一樣,你們是必須背負,而我,不管背上的東西有多麽重,僅僅隻是把一切當作一場絕對不能輸,也沒有任何退路的遊戲。所以我隻會把現實放在其次,全心全意將遊戲玩好。當你也有同樣的心態時,說不定我會主動兌換你的遊戲參與資格。”

又是比剛才更久的沉默之後,蘇昊字斟句酌的道,“你要明白,你不是我們唯一獲得遊戲參與資格的途徑。”

“我知道啊。”秋羽歎了口氣,“所以我才對你說這些,你們是人類中最優秀的戰士,這一點我已經用我的眼睛確認過,所以我不希望你們白白送死。不管理由有多麽動聽,人類社會的法則製定者們,隻是因為怕自己的權利被剝奪而作著反抗。但他們不明白,在這場遊戲開始的一刻,人類的法則,已經注定了要為宇宙的法則讓路……而現在這件事的本身就是一個無法反抗的法則。”

蘇昊認真的看著秋羽,“看來我們的交涉破裂了。”

隨著蘇昊這句話的出口,裝甲車突然停了下來。錢笑心中一驚,立刻就想到了棄屍荒野這個詞,連忙大,“等等啊,再談談,大師比較死腦筋,給我點時間,我來勸勸他……”

蘇昊沒有理會錢笑的叫喊,自己動手打開門,走下了裝甲車。

錢笑順著車門往外看去,見到外麵是一個小型的軍事基地,才稍微鬆了口氣,這樣至少說明不會被立刻幹掉了。

在另四民士兵說不清算是押送還是護送下,秋羽和錢笑帶進了一間電視裏常見的,昏暗而狹小的審訊室。

在審訊室的門口,秋羽再次見到了蘇昊。

“我還是想最後再勸你一次。即使是為自己著想,也最好和我們合作,不然的話,某方麵的專家會用他們的方法盡可能最大化的發揮你們的價值。”

錢笑一哆嗦,腦海裏居然自動浮現出了自己被解刨的場景。

“看吧,這就是我說的,你們還不適合參與遊戲的原因之一。我們可是保護地球文明的英雄,沒得到英雄應有的待遇不說,隻是因為不願意配合人類的法則製定者,就要受到他們的惡劣對待……連磨都沒有卸就要殺驢了嗎?”

蘇昊皺眉搖了搖頭,“沒人要殺你們,隻是……”說到這裏,蘇昊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話了。

秋羽微笑的看著他,“哦,不是要殺我們嗎?那就好。”

蘇昊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再沒有看秋羽一眼,毅然轉身向後走去。

秋羽和錢笑被看似友好的請進了審訊室裏,等兩人在沒有靠背的凳子上坐下以後,一直跟著的四名戰士便轉身離開。

錢笑伸著脖子等了半天也沒有進來人對他們進行想象中的殘酷刑訊。

不過幾分鍾,錢笑就在忐忑的等待中失去了耐性,“大師,您說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秋羽卻仿佛進入了木樁人狀態,隻是在凳子上靜靜坐著,對錢笑的問題沒有絲毫反應。

錢笑小眼睛轉了幾圈,便也安靜的在凳子上端坐下來,如同新手教學時一樣,進入了奇異的混時間狀態。

大概半個小時後,秋羽突然開口道,“審訊應該把我們兩個人分開來,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可是現在居然把我們放在一起,這些人不夠專業啊。”

“是啊。”

錢笑這麽答了一句後,兩人又陷入了長時間的靜坐之中。

又是半個小時後,秋羽才再次開口,“但從常識來看,他們不應該是沒有審問經驗的菜鳥,他們這麽做難道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這次,錢笑也沒有立刻做出回應,足足半個小時後,才遲鈍的道,“不知道啊。”

也是在近半個小時後,秋羽才緩緩道,“就我個人看法,他們是想和我們玩心理戰。人最害怕什麽,隻有自己才知道。被孤立起來,又對未來絲毫不明朗的我們兩個就這麽被涼著,反而很容易被自己的想象嚇到,然後……”又停頓了幾分鍾後,秋羽才繼續道,“然後就會在我們兩個相互之間的談話中,主動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秋羽以一個逐格播放的慢鏡頭動作,緩緩的把頭轉向了光滑的牆壁,一字一頓道,“我說得對吧?”

在另一間房間裏,三個盯著顯示著監控畫麵的人,心髒齊齊漏跳了兩拍。

他們都是國內最頂尖的審訊專家,和蘇昊一樣,都是因為這次的特殊任務被召集起來。像他們這樣的人,從來不會輕視自己的目標,即使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依然用著最穩妥的方式作為展開。

他們不知道對這兩個已經算不上人類的家夥該從什麽地方著手,所以在等著他們先暴露出弱點。即使不能達到一步登天的效果,兩個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也會因對未知遭遇的忐忑不安,而在相互下意識的交談中透露出某些東西。

三人從來沒有懷疑過這樣做的效果,最多隻是稍微擔心效果的多少。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一方的方法似乎早就被對方看穿。如果僅僅是這樣也沒什麽,可是現在回過頭去一想卻猛然發現,對方總是能掐著自己因等得不耐煩,而打算改變行動的底線。用一句句緩慢的對話拖延時間……

同時想到這一點的三人驚怒而惶恐的對望了一眼,一個問題同時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裏——對方為什麽要拖延時間?

十多秒後,風急火燎的三個審訊專家推開了秋羽和錢笑所在審訊室的門,讓他們更加惶恐不安的是,那個戲弄著他們的青年就像早就猜到他們會來,而且是在這個時間來,在他們推門的同時,竟然配合著他們推門的動作,將門拉開。

秋羽展顏笑道,“辛苦幾位了……還專程來為我們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