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小李將軍到
小褚是個倒黴的孩子，將程員外一大夥子人送到城外十裏，這才打馬回返，不巧的是剛好碰到了城門要關閉，更倒黴的是竟然有人堵在城門前抓壯丁。
小褚原本以為自己沒事，要知道自己可是在職軍官，壯丁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命苦不能怨社會，小褚馬上就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是含義，“站住！”一聲大喝，小褚的馬韁就被城門前的差役給抓在手裏。小褚不由一愣，接著鼻子就歪了，奶奶的，沒看到咱家一身軍衣嗎？“混賬，老子就是當兵的！”小褚大怒之下暴起了粗口。
哪知那差役冷冷一笑，“既然是位軍爺，那為何眼見金兵殺到不上城？告訴你，奉皇上旨意，但凡年滿十五的壯年統統上城去。來呀，綁了！”說話間，那差役滿臉的得意，瞧馬上這家夥的衣著就知道是個當官的了，這些個大頭兵往日橫行慣了，可是沒少給兄弟們吃苦頭，今天終於被自己抓住機會收拾了，豈能不報大仇！小褚一怔，揮起馬鞭就要打人，竟然欺負到了自己頭上，當自己跟著小李將軍這麽長時間是白混的嘛？
“放開我，我是大理寺的……啊！”一個年近四十一身儒衫的中年男子一聲慘叫摔倒在地。“哼，膽敢違抗皇上旨意，給我打！”臨頭差役一聲冷笑，揮手吩咐身後的兩名膀大腰圓的下屬開始狠揍躺在地上的那名官員，沒什麽好怕，咱奉的可是皇上的旨意！
見了這情形，小褚就不敢亂動了，聽那人話中的意思貌似還是位官員，比起自己這末流都頭來可是要高上不上的，連這樣的人他們都敢抓壯丁，豈會在乎自己。手中馬鞭一頓，消除兩隻眼睛就亂瞅起來，想著尋個機會逃跑。不過看了看周圍的情形，立馬就打消著這一主意這混孫子夠狠，竟然一下子就有七八個人揮舞著鐵鏈向自己圍了過來，隻要自己一亂動，怕是今天得吃些苦頭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是小褚的人生第一信條，立馬翻身下馬束手就擒。
小褚下馬動作利索，那領頭差役一眼就看出這家夥是個行家，冷冷一笑，“先綁起來再說！”小褚一聲長歎，今天載了。
被抓了起來，雖然小褚時時刻刻想著逃走，可是他腦門上已經被貼了個危險分子的標簽，身上的鐵鏈一直都沒有解開過，而且為了防止新抓來的壯丁逃走，整個大營戒備森嚴，行動不便的小褚根本就沒有可能溜出去。挨過一晚上，小褚也死了逃走的心，上城禦敵就上城禦敵吧，一旦真的城池被金人攻破，那必定是大亂，自己就可以乘機逃走回去保護老爺了。
再說李老爹，左等右等不見小褚回來，就知道他遇到意外的情況了。在空蕩蕩的院子裏踱了兩圈，一跺腳就向著大門行去，玉兒的事情還是要好好問一問連襟的，他在朝中為官，應該知道一些具體情況。
楊姨丈也沒有走，倒不是他忠心耿耿，實在是因為膽子太小沒敢離開，一旦金兵打不進來，而自己卻逃走了，打拚這麽多年混來的官職可就全完了，說不定還會上了皇上心目中的黑名單被通緝呢。是以思考一番，楊姨丈隻是把一家老小送出城去，隻留下自己和兩名老仆人在家中坐臥不安的等著事情的進展。看著連襟匆匆而來，楊姨丈急忙起身迎了出去：“姐夫，這麽亂你怎麽還在外麵瞎跑啊，萬一被抓了壯丁怎麽辦？”李老爹擺了擺手，“沒什麽，我都這般年紀了那裏還算得上什麽壯丁。妹夫，快給我細細說說這事，怎麽的金人就打到了臨安來了？”
楊姨丈先是吩咐老仆上茶，坐在那裏歎了口氣說道：“具體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說樞密使張大人帶著人馬去了嶽飛大人的防區，這才給了金兵可乘之機。”張浚跑到哪裏李老爹是毫不關心的，微微點頭表示明白就接著問道：“那你可知道玉兒的具體消息？”楊姨丈的眉頭當時就皺了起來，這個可有些不好說，要說朝廷還沒有收到前方打了敗仗的消息，子玉的應該是沒事的。可是現在金兵忽然殺到臨安，那前方的情況具體如何可就是變幻莫測了，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心中雖然是這樣想的，嘴上還是寬慰道：“姐夫放心就是，玉兒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現在手握四萬大軍，肯定是出不了什麽事的。”
妹夫是做官的，這事可比自己在行的多了，他說的自然差不了。想著，李老爹常常的舒了口氣，“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兩人圍繞這次金兵殺到的事情閑談一陣，李老爹就要起身告辭。楊姨丈卻是不依，這兵荒馬亂的一個人住在家裏怎麽成，還不如留在這裏和自己結伴呢，到時就算是金兵真的殺了進來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李老爹推脫不過，隻好留下，不過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小褚，於是楊姨丈就派了一名老仆去外打探，看看能不能把這家夥找回來。
……
小褚握著一柄鋼刀站在城頭，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喘氣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還沒動手呢就嚇成了這樣，這樣那成，看來這臨安城是保不住了。正胡思亂想著等會金兵殺進城來自己該往哪裏逃呢，城頭上就傳來了將領的呐喊聲，“大家都聽好了，陳大人奉旨督戰，後退一步者斬！大家一定要好好的打，等打退了金兵，每人賞銀三兩，立有大功著賞銀百兩！”這番話語倒是讓城頭的新丁們心中多出了些勇氣，畢竟隻要保住了性命就有銀子拿，也不枉費自己冒著丟了性命的危險在這城頭上拚一回！
不過這股勇氣很快就宣告瓦解，城下宗敏一聲令下，攻城之戰就開始了。還是老套路，先是騎兵出動用弓箭盡可能的殺傷城頭士卒。箭雨紛紛兒下，不斷地有人中箭倒地，城頭之上哀鴻遍地，剛剛穿了一身軍衣的老百姓們哪裏見過這副情景，當時就有那膽小人之嚇得哇哇大叫起來，更多的卻是幹嘔不止，直覺的兩腿發軟就要摔倒在地。光爺是殿前司都指揮，雖然身份高崇和韓世忠等不相上下，可是現在看來也是隻籠子裏的金絲雀，屬於那種典型的中看不中用。這倒也怪不得他，畢竟他的職責是保護趙皇帝的安全，和金人玩命卻是韓世忠嶽飛等人的職責，如今讓光爺麵對金兵，雖然不曾害怕，卻是不知道該怎樣指揮大軍防守。眼見一個接一個的士卒倒地，更多的人則是開始擁擠著想往城下跑，光爺不由得心急起來，這可咋辦，皇上可是把他的身家性命托付給了自己，這樣是真的被金兵殺了進來，那自己就算是死一百次也對不起他老人家的信任。
心中一急，光爺的悍勇之氣就發作了，當下一扯頭頂鋼盔，抓起自己的大砍刀就上前去，一刀撂翻一個想要逃跑的新丁，恨聲道：“誰他娘的也別想走，若是金兵殺進城來，老子陪你們一塊死！”光爺發狠氣勢非凡，當時就把一眾急著要逃命的新丁嚇傻在那裏。光爺掃了眾人一眼，朗聲道：“弓箭手，給老子還擊！”說罷，大步的向前走去，擋在身前的士卒們紛紛讓道，看向光爺的眼神滿是崇敬。
光爺來到城頭，絲毫不懼落在身邊的箭矢，一聲接著一聲的指揮著弓箭手放箭還擊，雖然射殺不著金兵，可也是逼得他們步步後撤不敢靠前，城頭箭雨頓時弱了不少。光爺點正，大大咧咧的站在城頭愣是啥事沒有，到時那些個弓箭兵傷亡慘重。看著就這麽死傷不上弟兄，光爺雖然心痛卻也覺得解氣，奶奶的，雖然沒幹掉他們幾個人，可也狠狠的出了口惡氣！
箭矢告罄，城下進攻弓箭手也不多留，立刻調轉馬頭向後趕去，這時那些攻城步卒也開始扛著攻城器械呐喊著殺了上來，光爺一陣冷笑，彎腰將腳下的一塊重逾百斤的大石抱了起來，朗聲道：“孫子們，來吧！”
被光爺這麽一倒騰，城頭士氣頓時高漲起來，其實大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自然知道臨安城破自己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裏去。若是趙皇帝張貼布告讓大家協助守城，還真有很多人願意上城來，壞就壞在招兵大臣萬候芑的手裏，一上來就用強抓壯丁的手段，這樣一來大家心裏就不平衡了，任誰也不願意被人強迫去幹一件事。
這時被光爺這麽一弄，當即就把心中的不快拋在腦後，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跟著光爺大幹一場，小褚也是其中一員。
金兵轉眼即到，平日裏打起仗來金兵就是個個勇猛，更不要說現在大功在前了，一個個麵目猙獰不要命的撲向了城牆。
殺聲震天，趙皇帝坐在皇宮之中也是焦躁不安，他在等消息，一旦守軍不敵金兵立刻帶著幾個親信逃出城去，昨日傍晚周無涯進宮說路上已經打點妥當，保護著自己安安全全的趕到紹興沒有任何問題。
“皇上，守軍不敵，已經有金兵殺上城頭了。”穿著一身侍衛服侍的周無涯匆匆的跑了進來，麵色有些慌張，他隻是個侍衛，並不是見慣了生死的沙場戰將。趙皇帝也是一驚，“怎麽快？”這也怪不得他，一個時辰前周無涯才跑來說金兵開始攻城，這麽點時間就被金兵殺上了城頭，如何讓他能不驚訝。
“皇上，城頭有一半是新丁，陳大人雖然使出了渾身解數，可是依舊難敵攻城金兵，那些個人好像瘋了似的。”說著，周無涯還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行走江湖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人，一個個眼色血紅，看上去就像野獸一樣。趙皇帝忍不住歎了口氣，雖然早有主意要逃離臨安，可是自己也不想這樣，試問誰會願意閑著沒事跑路呢？
周無涯說的一點也沒誇張，這時的光爺隻覺得一陣陣無力感襲上心頭，眼前的金兵好似殺之不絕一般。守城士卒有一半是新丁，剩下的那一半也是很久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大戰了，這些年站站崗巡巡邏，身子骨早就不如早年了，麵對凶悍的金兵也是有心無力，隻能和那些新丁一般步步敗退。大家雖然有心殺敵士氣高昂，可是這種東西在力量相差懸殊的時候，基本沒有半點用處。
混戰在人群中的小褚也是滿身鮮血，有金兵的也有自己的。背後又中了一刀，小褚隻覺得渾身力道一泄，險些摔倒在地，虧得用手中的鋼刀在地上撐了一下，這才勉強站住。不過他也知道這樣撐不了多一會兒就的掛了，心中不由得多出一份不舍，腦海中好死不死的浮現出了小李妹妹笑容。
“快看！”驚喜的喊聲在小褚耳邊炸響，不由得回頭向城下看去，城下有騎兵衝進了金兵的陣營！李字旗、斬馬刀，隔著老遠，目力極好的小褚依舊看得清清楚楚，是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