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錢vs權
“坐下。”李老爹皺眉喝道，大家長威風表現得淋漓盡致，小小一頓，乖乖的坐回了椅子上，肩膀還在不停的聳動，坐在她一旁盈兒急忙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起來，“妹妹，相公他一定會沒事的，你就不要過於擔心了。”嘴裏勸著，可是她蒼白的臉色卻是把她內心的焦急暴露無遺。
“姨丈，你還是快些收拾東西吧，我爹已經安排好了車馬，咱們先出了城再說。”楊林看著李老爹站在那裏皺著眉頭的不動，不由的急道。再不快些，一旦城門關閉了，在想出去可就難了。
這邊正說著呢，就見程員外帶著十餘名家丁匆匆走了進來。“親家，快些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出城！”程員外還沒來及進屋就說道。一看自己爹爹來了，盈兒急忙起身迎了上去，“爹爹，你怎麽來了？”“爹爹剛剛得到消息，金兵已攻陷揚州，不出三日必定會出現在臨安城下，咱們還是出去躲躲吧。”戶部尚書陳瑾在朝會之上就盤算好了該怎樣應對，趙皇帝說的什麽保密以防引起城內混亂的鬼話陳瑾大人壓根就沒記在心上，一回到家裏就派家人把臨安城的親戚朋友全部通知到了，程員外是自己的同年，更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當然也收到了陳瑾的通知。這且不算，自己家也是收拾行囊打包貴重物品，雖然如此，陳大人倒是沒想著要逃走，自己是朝廷官員，必須留下來，但是家人卻是無辜，沒必要跟著自己一塊冒險。
程員外叱吒商場，早年更是在朝為官，見識自然不一般，一聽得金兵攻陷揚州即將殺到臨安就知道大事不妙。在程員外眼裏，這大宋武將中除了自己的女婿等少數幾人，其餘的統統是飯桶，而且憑借臨安城裏的那三瓜兩棗想抵擋來勢洶洶的金兵，純屬做夢，如今之計還是早日離開這險地的好，是以家裏安排一番就帶著幾個家丁來尋女兒，這寶閨女可是丟不得的，當然，還有自己的親親小外孫。
這麽一會工夫，李老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小李將軍現在生死不知，自己絕技是不能離開這裏的，就算是死也要得知兒子的確切消息再說！“親家，你且稍後，容我安排一下。”說著，李老爹扭頭對著徐氏說道：“夫人，立刻打點行裝，然後帶著孩子們和親家離開。”眼淚汪汪的徐氏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忽然回過味來，驚道：“老爺，你不和我們一起走？！”李老爹苦笑一下，“你們先走，我再托人打聽一下玉兒的確切消息，然後就去找你們。”“老爺，那讓孩子們先走，妾身留下來跟你一塊走。”徐氏連連搖頭，眼淚也是洶湧而下。李老爹的想法她自然清楚，相濡以沫這麽多年，徐氏又怎會舍得離開丈夫。李老爹卻是不願看著老妻和自己一塊留在這險地，眼睛一瞪斥道：“糊塗，莫非你也想氣死老夫？敏兒，扶你娘下去收拾東西。”李老爹眼睛一瞪，氣勢非凡，一家老小誰也不敢再說話，小李妹妹紅著眼睛上前扶住眼淚汪汪的徐氏就要出去。可徐氏不傻，這一走說不定就是生死別離，豈會輕易走開。
小褚一看，起身道：“夫人，你就放心的去吧，老爺的安危自有小褚照料，您大可放心。”說著，對小李妹妹使了個眼色。小李妹妹感激的看了小褚一眼，拉著徐氏走了出去，兩名兒媳婦和可兒隨即起身跟上。
一陣忙活，除了一些換洗衣服和銀兩，倒也沒收拾些什麽。眼瞅著要離開了，李老爹也是滿心不舍，可又不敢再家見人，於是就吩咐小褚將幾人送出城去。
趙皇帝嚷嚷著要保密，可是這種事情哪裏能守得住。參加的朝會的官員們一出了皇宮就急著通知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來二去，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就鬧得臨安城人盡皆知。待到李家一夥婦女兒童們隨著程員外會合了他們一家老小的時候，城內早已亂作一團，隨處可見拖家帶口背著行囊的行人，大街上紛紛攘攘，若不是行人神情慌張，還道是太平盛世呢。
有需求就有市場，反正守軍是不能逃離的，何不趁此大發一筆，說不定此戰之後自己活下命來，早已是身價倍增了。於是乎臨安城的八座城門紛紛設卡設哨，旗號是：奉上司命，城內百姓嚴禁出城！這上司海了去了，誰知道是哪門子上司，就算是有人追查起來也好扯皮。
城門限出，這一下可壞了，臨安城百姓幾十萬，雖然不乏有人要守著家園同生共死，可大多數人都為了報名攜帶家人準備逃難。八座城門，平日裏看起來寬廣的很，可趕上這時候就顯得小了，再加上城門士卒為了收繳錢財隻留出一條小縫供行人出城，結果可想而知。
看著被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堵起來的城門，領隊程員外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可如何是好？就在這時，猛聽得前麵嚷嚷道：“什麽，出城還要收錢，這是何道理？”這聲剛落，就傳來了一聲慘叫，接著斥罵聲響起：“狗才，今天就是這價，一個人一兩銀子，沒錢休想出城！”“我有錢！”“我有銀子！”……一陣叫嚷，帶動著人群晃動起來，一聲聲叫罵聲響起，多是些罵那些黑心士卒們的粗口，這些人幾乎全是些掏不起銀子的普通百姓。
程員外眉頭一展，喜道：“快，準備銀兩！”身後管家應了一聲，直接跑到車上取下一個小布包來，看他憋著氣的樣子，這裏麵定是些分量極重的金銀了。可是還沒等程員外帶著家人向前走，就聽的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讓路，這時知府大人的家眷。”接著就是馬鞭抽*動的聲音，大概是在驅趕擋了去路的百姓。
程員外今天大概是出門沒看黃曆，知府大人家的家眷一過，接著便是某侍郎家的家眷，再然後就是某員外郎的家眷，各式各樣的官銜一個接著一個地報出，充分的說明大宋朝的機構有多臃腫，官員多如牛毛。
守城士卒雖然貪財，卻也不敢得罪這些個他們眼中的達官貴人，雖逢亂世，可人家動動手指頭照樣可以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於是乎立刻撇下哪些準備交錢出城的款爺們，吆五喝六的為大人們的家眷擠開一條康莊大道，表現很是積極。
程員外回頭看了看排成一條長龍的車隊，就知道太陽下山之前休想出得城去了，斟酌一下，正要派人去尋好友陳瑾尋求幫助時，就見小褚翻身上了一匹馬，手中馬鞭一抽，喝道：“前麵的讓開，神武後軍都統製李大人家眷在此！”
要是放在朝堂上，小李將軍這個官隻能屬於末流，可是放在這地方就不一樣了，大宋官員雖多，可是頂尖的夠資格站在朝堂之上也就是那麽幾個人，排在小李將軍之前的官員們在這臨安地界也就百十來號，八個城門一分下來還真沒幾個，這還不算那些個誓死守衛臨安的忠臣們。
這且不說，現在的小李將軍放在軍隊係統中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大家雖未見過，可是這名號卻是聽說過。就見一員帶著鋼盔的都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掃了幾眼便發現一身軍衣騎在馬上的小褚，“敢問那位是李將軍？”小褚雖然留在臨安養傷，可是一身軍衣穿習慣了倒也賴得換，沒想到這時還派上了一些用場。伸手一掏腰牌，“本官李大人侍衛都頭褚升雲，奉命保護李大人家眷出城，還請兄弟你行個方便。”
看著腰牌，雖然這都頭不是的字，可也知道這玩意做不了假，點頭應了一聲就開始招呼：“嗨，前邊的快些讓開！”
“兄弟，怎麽李大人也讓家眷出城啊。”守城都頭一邊伸手推開擋在前麵的人，一邊回頭對小褚帶有一絲疑惑地說道。小褚不傻，這家眷出城避難雖然是小事，可是若是有人抓住不放鬧將起來的話也足以葬送了小李將軍的前程。“這個……李大人身在前線，其實這事是小弟我自作主張的，以免出了什麽出錯惹得李大人擔心不能全心全力的為皇上為朝廷效力。”小褚是個合格的侍衛，一下子把髒水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徹底和小李將軍撇清了關係。
那守城都頭聽的一陣點頭，這話說得在理，家裏人都不安全了，誰他娘的還有心思為什麽皇上效力啊，看來自己也的安排一家老小出城避難了，省的到時候心裏不踏實。想著，這都頭更加賣力的吆喝起來，硬是把前麵的幾家官宦人家擠在了身後，為程員外一大家子人騰出了一條道路。
順順利利的出了城，程員外一陣感慨，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有權卻是可以讓磨推鬼。
……
“什麽，金人忽出奇兵攻陷了楚州？”張浚大驚失色，坐在兩側的嶽飛和韓世忠也是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喘著粗氣的信使。信使接連三日策馬狂奔，途中跑死戰馬兩匹，連著一名同伴也徹底累癱了，現在就在營外挺屍呢。自己也是夠嗆，說是跪在地上，其實和趴在那裏沒什麽兩樣。哆哆嗦嗦的從懷中掏出臨行前王德交給自己的書信，顫聲道：“大、大人，這是王將軍的信件。”說罷兩眼一翻暈死過去，手中的書信也鬆開飄落在地上。書信緩緩的落在了地上，張浚的心也如墜冰窖，臉色蒼白的嚇人。
嶽老大起身撿過書信拆開粗略的過了一遍，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這是三日前的信件了，再加上從楚州到濠州的一段路途，金兵攻陷楚州最少也有五天了，按照上麵的說的金兵全是騎兵，說不定這是他們已經到了臨安城下！看這嶽老大臉色也有些難看，韓世忠急忙伸手接過他手中的信紙，看過之後也是和嶽老大一般的表情。“大人，情況有些不妙啊，咱們現在這麽辦？”
張浚卻是沒有說話，信中的內容他不用看都能猜得到是些什麽，既然金人忽出奇兵，那必定是有了萬全的準備，情況當然不會好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