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米無奈的離去後發現,心裏好抽痛,他聽不得無衣在他麵前提起朱少明,整個人仿佛被施了詛咒,又仿佛是有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紮進了他的心窩。更讓他目瞪口呆的是,匕首把柄上還殘留著無衣的體溫,依然是那麽溫潤。低著頭望著胸前緊插的匕首和不斷洶湧的鮮血,慘白的笑容告訴自己,他終究不是能給她想要的人。

眨眼之瞬,人已行至朱府的門前,此刻關門閉戶的朱府大門,顯得有些風燭殘年老態龍鍾,門頂上那兩盞隨風飄搖的燈籠發出的青暗閃爍的幽光,給朱府更添了一絲鬼魅氣息。吳米皺了皺眉,怎麽回事?才一年多沒來,朱府頹敗如斯?

“咯---吱”一聲,那緊閉的房門從裏麵被人打開了一條細縫,吳米閃身一躍,跳到了房頂上。一個人頭先探出門外,左右看了看,這才現出幾枚人影來,觀其陣容,其中有一個中年之人,其餘俱是年少力壯的漢紙。他吩咐著其他下人們,往外搬著什麽東西。幾個沉甸甸的大箱子,兩個漢紙抬著都費力不堪,足可見裏麵的東西是什麽!吳米眯了眯眼睛,這倒是很有趣了,酉時過半,幾人鬼鬼祟祟的搬離朱府的財產,這是意欲何為?

說話的當口,中年之人抬頭也望到了吳米,麵色倒顯得有些緊張。低著頭,繼續吩咐著下人搬著東西。“幾位,這是做什麽呢?”吳米覺得,既然看見了,就管管吧!大哥來時早已告誡了他,萬事聽朱少明的囑咐,他來朱府,有無衣的原因,更多的還是遵循大哥的意願。

“少年人,不關你的事,走開!”被這一聲輕喝,幾個下人害怕的放下了手中提著的東西,臉上的寫滿了驚懼之色,呆呆的望著中年人。中年人也沒想到臨到最後一關卻被人撞見了,這哪了得,功虧一簣的結果他是無法接受的,既如此,那麽就隻有孤注一擲了,寒著臉對吳米道。

“不關我的事?我想想,我在哪見過你呢?”吳米用手指掏著耳朵,凝神想著。這個年紀大約在不惑之年的中年人,這個節骨眼上卻想著與朱家斷隔關係,除了曾經出賣過朱家的那個二老爺還能有誰?

“還楞著做什麽?上啊!”中年人到現在也明白了,此事看情況是不能善了了,吩咐著幾個嚇得發抖的下人,朝其中一個下人的屁股踢了一腳,那個下人也沒想過二老爺會穿踹自己,一個踉蹌,撲了個狗扒屎。朱淩雲看著這幾個沒用的下人,啐罵一聲晦氣。扔下東西,人已奔至吳米麵前。幾個下人趁著這當口,跌爬翻滾又溜進了府內。

“真沒看出來,你還會點功夫!”這個二老爺會武功,這一點,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可又想回來了,朱家是武官世家,要是不會武功,真要讓人笑掉大牙。

“廢話少說,要打便打!”朱淩雲擺出了一個雙手緊握拳頭的架勢,身體已蹦的像發條般僵直,吳米笑了,這個二老爺還真是外強中幹啊!就這點功夫,還想與他對打。這不是扇他耳光子嘛?不過嘛,這是朱少明的二叔喲,嘿嘿,教訓他也是從某個角度上扇了他耳光喲!

吳米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會吃了他,幹嘛做出那一副鬼樣子,好像自己欠了他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聞到一點對朱家不利的消息,就想攜款外逃。這是什麽品質,典型的寄生蟲,吸取朱家的精華卻想著自身的利益。

“少年人,這樣,你放我過去,我分你三成!”眼看著是打又打不過,眼珠子一轉,說出了自己認為很英明的決定。灰暗的臉麵上那雙眼珠子散發著陰陰的笑意。

“你是真傻呢?還是裝傻!我將你殺了,這些不全都是我的嗎?”對這種蠢貨,吳米還真的有些頭疼,也不知道朱少明那個腦袋是怎麽長的,這叔侄倆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那分你一半,再不能多了!”朱淩雲搶著說了句,這個少年人不傻,也有些不太好相與,所以他抬高了價碼,他不信他能拒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再高尚清高的人也要吃喝拉撒,而有了這些錢,可以逍遙的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吳米冷冷的看了一眼這個自以為是的朱二老爺,他絕對是一個陰險小人,口蜜腹劍之輩。現在你們朱家有危機了?朱二老爺,難道你不知道嗎?吳米有理由相信,朱二老爺絕對對會說:“我知道啊,就因為知道朱家有危機了,我才帶著這些珠寶走的,可以為朱家保留一絲香火啊!”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人總得給自己所做之事找一個自以為是很正當的理由來糊弄自己,也想糊弄別人。可是這樣的事無非是自欺欺人罷了。

“大哥!大哥,我.....”朱淩雲以為出現了幻覺,遠遠的有個人影盯著自己,渾身一陣顫抖,臉部的肌肉哆嗦個不停,足足楞了一息之間,拔腿就跑。“想跑,沒那麽容易!”吳米非常氣憤,他也回頭看了,哪裏有人,分明這個朱淩雲欺騙自己,哼哼,敢欺騙我吳米,後果,你懂的!

“吳米,算了!”黑暗中飄出一聲哀怨的歎息,這聲歎息,使吳米的心魂一顫,歎息中的無奈心酸滿滿當當的裝填了整個心房。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無衣心中有著莫大的痛苦,可是她一直不說,他也無從得知,想問大哥,大哥也是沉默不語。

初春的寒夜,天色一般暗的比較早些,相比寒冬臘月,又晚些。此刻打更的更夫敲響了戌時的更聲,吳米回頭凝望著,那孤然傲立的身影一點一點的從黑暗中慢慢凸顯,令吳米深感意外的還是白影身旁還有個人,他第一感覺意外是朱少明,可轉瞬便否決了。聽大哥說朱少明已經中了毒,躺在床上半生不死的。

“無衣,你來了!”吳米徹底放下了心,她身旁之人不是朱少明,但卻是他老子。“感謝兩位的相救,朱某感激不盡,既然那劣弟已將三箱珠寶帶出了府外,就贈與兩位吧!”朱淩誌想開了,不世財寶又如何呢?少明現在都這樣子了,留著這些還有些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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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跳回到杜先生遇害的事發現場。

“張員外,令公子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有前途。”朱強確定了自己的人馬將整個杜家團團圍住之後,爽朗的笑道,意思相當的明顯,你兒子與我是一條戰線上的,你這個做老子的還能逃脫得掉嗎?識時務者為俊傑,好鞍配好馬,冥頑不靈跟著朱淩誌是沒有出路的。

“哈哈!多謝大人讚譽了,犬子做的那些混蛋事倒是讓大人費心了。”張季謙卑的一抱拳,謝了謝朱強。你想拉我入甕,哼,有那麽容易嗎?我兒子幹的蠢事自有我這個爹替他擦屁股,至少還輪不到你來瞎操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張員外,跟我還客氣什麽?以後還的多多仰仗你啊!有肉吃別忘了留小弟一口湯喝啊!”朱強湊到了張季身前,勾肩搭背的摟住了張季,以示親近,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盟友,目前還是要將張季的立場摸清楚。

“咳,咳!咳!大人,在下最近偶感風寒,怕傳給了大人,還請不要見怪!”張季很巧妙的一閃身,避過了朱強那隻粗大的肥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裝作身體有恙的道著歉,如此一來,既躲過了朱強的珠璣之言,又隔離了自己與他的關係。

“果真如此嗎?”朱強臉色一暗,裝作要發怒的緊盯著張季。好你個張季,果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與朱淩誌之間的勾當嗎?我朱強看的起你,才拉你入夥,要不是公子在我麵前著重的提起你,你以為我會低聲下氣的來求你?別給臉不要臉。

“咳,咳!”張季作勢又咳嗽了幾聲,以用來證實自己話語的真實性。低著頭暗暗運起了丹田之氣,將血液逼到腦門上,這樣看起來,會是滿臉通紅並滿頭大汗的效果。能有效的瞞過朱強的逼問,至於以後,總有辦法來應對他。

“哎呀!張員外,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紅,還滿頭的大汗!”朱強也沒想到自己給這個精明的商人造成了如此大的壓力,看來不能操之過急!逼狠了不僅得不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而容易引起反彈。

朱強盯著張季那搖搖欲墜的身影,也慌了神,看情況,他說的話倒是不假,可是公子交代的事要怎麽辦呢?朱強緊擰著眉頭,思考著策略。

“來人啊!送張員外回府!”過了一會,朱強看著張員外站在一旁吃力的堅持苦撐著,不忍心!吩咐著衙役道。不管你是真病還是假病,我派上我的人抬你回府,也可以告訴別人,你張員外與我朱強的關係非比尋常。

“大人,不勞煩了,我自己能行的!孫管事,扶我回去!”張季沒想到朱強還是不死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連忙喊了聲孫管事。“哎,好嘞!”孫管事從外麵擠到門口,卻被衙役攔住了,張季望望朱強。朱強擺了擺手,孫管事進來攙扶著老爺,老爺這是怎麽了,臉色紅的嚇人,像是在蒸籠裏蒸過,不行,趕緊得扶著他回府。

“大...人,告辭了!”張季艱難的朝朱強作了一揖,在孫管事的攙扶下,一走三歇的走著。朱強看到此情景,笑了,向兩個衙役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跟上,有什麽情況,隨時匯報。

“老爺,後麵有人跟蹤我們!怎麽辦?”孫管事輕輕的別過頭偷瞄了後麵一眼,發現有兩個衙役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他們到底意欲何為?將老爺逼成這樣,還派人跟蹤,真是不像話。

“別回頭,我們回府!什麽都別問!”張季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查看著老爺的臉色,謔,青白如昨。這點令孫管事非常奇怪,老爺臉上的紅色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