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老者搞不懂狀元郎那神鬼莫測的笑容裏所隱含的含義,就是鐵木也是圓睜了那一雙牛眼大的眼珠子疑惑不解的望著朱少明,斥候已經匯報前方那一片灌木林沒有人了,朱狀元為什麽不信,難得斥候撒謊,這不可能,斥候都是禦林軍裏專門訓練的人才,不可能會有所遺漏。

朱少明笑笑,沒有解釋原因,而是走到錦衣衛所在的區域,小聲耳語了一番,數十個錦衣衛低頭領命前去,那身輕如燕的步伐與矯健的雄姿讓一幹人不得不大加以感歎,錦衣衛的實力擺在那裏,不容小覷,卻也無形之中給所有人心中增添了一絲信心,此番有這些步履輕盈的錦衣衛一路保駕護航,還有鐵打精幹的禦林軍開道,無疑是給這支三千多人的隊伍服下了一顆定心丸。

錦衣衛有著最敏銳的鼻子與耳朵,灌木林中有一絲絲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現在朱少明倒有些希望灌木林中有人了,如果沒有人,他如此大動幹戈的嚴陣以待,換回的假說是沒有埋伏,對於他的威望將是大大不利的,一隻隊伍中,主帥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如果連他都沒有信心,遑論其他人又從那裏拿出信心來繼續完成下麵的旅程呢。

朱少明好整以暇的抱著雙臂在隊伍中打量著這些人,這支隊伍中最雜的也要屬這些朝廷遣派的腳夫,他們之中隻要有任何一人心懷各異,圖謀不軌,對於整個隊伍都將的極其不利的消息。三百個腳夫,兩百個錦衣衛,三千禦林軍。希望這一路相安無事,那麽,改日他定當前去廟裏還願,不論從哪一方麵來說,這一次的任務都是艱巨而又複雜的。

“朱狀元,你信不過我?”鐵木麵色有些陰沉,派出斥候是朱少明的主意,現在又讓錦衣衛前去打探,顯然這是看不起他們禦林軍,瞧不起他們禦林軍的實力,一個軍人,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最難受的不是別人給他戴了綠帽,而是自己引以為最驕傲的軍人姿態、軍人風采被人莫名的瞧不起,這是給他們最嚴厲的打臉,這是給他們無論是從身心還是從肉體上的雙重打擊,誠然,剛剛被派出去的數十個錦衣衛各方麵都比之禦林軍要優秀一些,可是錦衣衛的數量隻有為數不多的兩百人,他們禦林軍卻有足足三千人,這還不能說明什麽麽?

不遠處,王振與錢回幸災樂禍的看著鐵木與朱少明之間的爭鬥,爭吧!打吧!最好是真刀真槍的幹,那樣我就可以摘下這顆碩大甜美的桃子了,你朱少明就等著回京之後被處置吧!不過,拿你做頂缸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呢!王振陰測測的想到,咱家三番五次給你機會歸順於我,你偏偏裝作什麽都知道,咱家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別以為你有幾分小聰明,咱家就得一直容忍你,實話說,咱家早就看你不爽了!

“鐵將軍,你誤會在下了!我.......”朱少明貼近鐵木的耳畔邊細聲的說了些什麽,鐵木這才恍然大悟,看來自己倒是真的誤會了朱狀元,雙手一抱拳,略帶著歉意道:“朱賢弟,對不住了,是鐵大哥心急了!”鐵木能不心急麽?他們禦林軍的實力擺在那裏,可現在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錦衣衛蹦出來穩壓他們一頭,他們這心裏當然不能接受啦!

“錢大人,你猜那朱少明與鐵將軍說了些什麽,好像兩人的關係有了緩和的跡象呀!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王振目視著前方冷冷的道,你朱少明不過就是一個皇上現在揮舞的一柄寶劍,待皇上大刀闊斧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你就是想功成身退也沒有機會了!不過這次去往山西賑災,如果你命好,碰到個好說話的強盜,算你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可試問哪個強盜又會與你講道理呢!哼哼!!

錢回知道,王公公雖然與他並駕齊驅,並不能代表他們倆人的身份地位就可以平起平坐,不單單在京城裏不行,任何地方都是不可能的!如果他錢回隻有這點道行,也混不得今天的戶部尚書了,對於王總管,是能巴就結務必要掏出十二分的真心與付出的,如此才能換來王公公的冷眼一瞥。

“駕!!”錢回當然明白王公公話裏所隱含的意思,所以他勒馬向後麵馳去,王公公已經與朱少明鬧得很不愉快,那麽這打探口風之事就落在了他肩上,他對朱少明那是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現在又要跟著朱少明一同走這人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真他娘的晦氣!

王振撫摸著那壓根兒就不曾長出一毛的下巴,得意的望著朱少明所在的方位,朱少明,你若是還這般耽擱,今天晚上可能真的就要在野外露營了,一旦野外露營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的!而前麵那一片灌木林,哼哼,你就是長了翅膀也帶不走如此繁多的錢糧,整整兩百車的貨物,還不算上你那錦衣衛所押送的真金白銀。

“鐵將軍,我是戶部尚書錢回,很榮幸這次能與你共事!!剛剛鄙人看到你與朱狀元發生了爭執,特來勸慰的!!”錢回眯著一張胖臉上擠壓出的兩條細縫哈哈一笑道,王公公讓他來探探口風,總歸要帶些什麽東西回去的!而且他對朱少明是有著十足的心理陰影,上次在大殿中,自己欲置他於死地,可被他反咬一口,自己是百口莫辯。

鐵木望望朱少明,不知道該不該與這錢大人知會一聲,畢竟都是同朝為官的同僚,將關係弄得僵反而不利於下麵工作的開展,眼下所有人必須摒棄前嫌,通力合作才能共度難關,現在隻等那數十名錦衣衛的消息了,如果灌木林裏有埋伏,還真得好好商計一下對策,若是沒有埋伏,自然皆大歡喜。

老者也在暗自思考著朱狀元此舉到底意欲何為,按理說,禦林軍的斥候派出去打探消息之後就應該火速前進,此地不宜久留!!其實說起來,他自己也有一個孫子和朱狀元一般大,可這是不能比的,他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身份地位完全風馬牛不相及,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相遇,但今昔不同往日,現在朱狀元與自己近若咫尺,更何況,朱狀元對他禮遇有加。

不多時,數十名錦衣衛已經安全撤回,他們麵色嚴肅,口裏沒有說什麽,而是在朱少明耳邊小聲的匯報一番便回歸到各自的列隊之中。朱少明麵色一整,齊聲歡呼道:“前方並無危險,大家全速前進!記住,注意腳下,注意周圍!!”

朱少明這一聲命令讓所有人的心頭那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散得無影無蹤,朱狀元不愧是今科狀元,辦事就是謹慎,禦林軍的斥候打探了一遍還不作數,非得派出錦衣衛再次打探一番,雖有著小題大做的嫌疑,但卻是長途跋涉必須所具備的心理素質,他們這些走山路的腳夫最怕的不是強盜,而是飛禽走獸,強盜一般都能通融一二,隻要不是太過分,大家都是出來混的,那種狠辣的土匪也不是沒有,隻是他們還未遇到過。

老者卻不這麽想,如果真如朱狀元說的那般沒有危險,為何朱狀元的臉上愈發的陰沉!!這裏麵絕對有事,不行,他作為腳夫的負責人,必須對自己的人生命安全負責。老者踱步走到後邊,認真的盯著朱狀元那張稚嫩的臉龐,人人都聞朱狀元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隻是為何現實裏見到的卻是一個不一樣的人呢!他謙卑,內斂,有著大將之風,隻是缺乏鍛煉,若是假以時日,定是一方指點江山的諸侯名將。

鐵木卻是笑道:“錢大人,我與朱狀元說些青樓的糗事呢!我說喜歡屁股大的娘們,他非說胸脯大的娘們好!”

錢回聞言差一點從馬上摔下去,你們真的是為女人而爭吵,看鐵木的表情也不似作假,武將最不擅長的就是偽裝,他們隻知道打仗,腦子裏缺根弦,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如果真如鐵將軍所言,這個話還真是為難他呢!誰都知道王公公乃是淨身割肉的公公,自己若是將這番話複述過去,豈不是揭了王公公的短,連帶著自己也一起嫉恨上了?錢回惱怒的瞪了一眼朱少明,一定是朱少明搗的鬼,除了朱少明,誰還這麽無聊想來整他!可是現在,他該怎麽與王公公說這個事呢!

見到錢回愁眉不展的模樣與神態,朱少明與鐵木相視一笑。然後望著老者,這一次並沒有下馬,主帥該有的威嚴在有些時候是必須要執行的,如果這一次他翻身下馬,對於老者禮儀上是尊敬了,但同時也是害了他,每一個與他朱少明接觸的人都是王振要打擊的對象,這個老者與這些勾心鬥角沒有絲毫的關係,他不能將他也扯進到這些紛爭裏頭。

“老先生,你有何事?”朱少明注視著老者,騎在馬上的他此番與老者對話難免有些居高臨下的嫌疑,可這是必須的,上位者,可以親自屬下,可以向屬下示好,必要的威嚴還是該有的,他朱少明年紀輕輕,在這支隊伍裏本就不受到那般完全服眾,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而這次的灌木林則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老者的眼珠子掃向了鐵木與錢回,這種事不好在公開場合下說出來吧!他想單獨找朱狀元談談,此事有些事關重大,承蒙朱狀元看得起他這把老骨頭,他又豈能藏私呢!別說現在兩人同命相連,就是不相幹的人也會聯合在一起共度難關。

“還請朱狀元借一步說話!”老者想了想,還是覺得換個地方說話比較妥當,這裏人多眼雜,謠言對於軍心是非常致命的,輕則毀之,重則各自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