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此話當真!!!”朱淩誌仿佛一瞬間靡靡老去了數十歲,兒子不爭氣,他知道,兒子不務正業,他也知道,兒子調戲丫鬟,他也知道,即便再多的不是,也是他老朱家的種,即使犯了天大的錯,他也會選擇原諒他,可是無後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他滿腔的怒火,早就告誡了他不要去那些煙柳之地,傷身敗俗。偏不聽,現在?哎!現在說什麽也都沒辦法挽救了,哎,難道天要亡我老朱家嗎?
“朱老爺,節哀!其實令公子的病也不是沒救的!”杜宇生幹咳了一聲,要是再不及時止住朱老爺的胡思亂想,恐怕這位脾氣火爆的武將軍會掀了他的天顱蓋。朱淩誌聽聞杜先生的話裏還有下文,雙手下意識的抱住了杜先生的膀子,怒目圓睜急切的搖著杜宇生的身體問道:
“杜先生,您請說,請說!朱管家,去,再呈上一碟銀子過來!”
“是!老爺!”朱離眼裏一陣抽搐,老爺這次可謂是下了血本啊,府上流動的銀錢本就不多了,可是為了少爺,罷了罷了!
“朱老爺,您太客氣了,銀錢乃身外之物,弱水三千,老朽隻取一瓢飲。哈哈...”杜宇生捋著花白須含笑道,錢多了,意味著肩上背負的責任也更大了,他都老了,爬不動了,還是安身的窩在這個地方替人治病救人度過餘生吧。
“如此,老朽便說了!”杜宇生繼續道,“令公子的病情看似無大礙,但卻暗藏禍患,而且,令公子最近是不是性情大變?”
“對,對,對!神醫啊!”朱淩誌滿口稱讚道,僅憑一雙手探了探脈搏,就能知道前因後果,這份膽識與醫術實在令人道不出一個好字了得,隻有‘神醫’才符合杜先生的懸壺濟世的口味。
“是啊,杜先生,您真是神人啊!”朱離也在一旁附和道。
“是了,這次發病很可能與少爺性情大變有關係!你們自己小心觀察則是,另,令公子想要育後,就要找到一個天生純陰脈象的女子結合,方才有可能!”杜宇生提手在呈銀錠子的碟盤裏取了一顆,轉身抱手告辭道。
“先生,慢走!朱管家,去送送杜先生!哦,對了!杜先生,賤內身子也有些不適,請移駕去觀詳一二!”朱淩誌緊擰的粗獷濃眉擠作一團,要尋找天生純陰脈像的女子,上哪去找呢,找不到,老朱家就要絕後了.........
“好,朱管家,你請帶路吧!”杜宇生心裏已經能猜到王夫人是什麽情況了,和朱少爺莫名其妙的暈倒抽搐有關係。
“爹.......”朱少明一聲輕喚,打斷了朱淩誌的沉思,疾步行至床前,看著幽幽醒轉的兒子,臉色依然灰白,俊朗的星眉秀目像極了年輕的自己,時間真是快啊,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兒子也十四歲般大了,再過兩年也該及羿了,這兩年還是尋一房媳婦讓他老實待在家中吧。
“爹.....我這是怎麽了?”朱少明看到老爹坐在床前默不吭聲,忙問道。這時候記憶也隨著複蘇,他瘦削的的肩膀又處於不受控製的抖著,雖然極力忍住,還是將床板弄的作響。
“杜先生,杜先生,留步....”朱淩誌見兒子剛醒來又處於顛痢的狀況,起身就往門外追去,手腕卻被兒子拉住了,他不解。
“爹,我沒事,休息一陣子就好了!”朱少明懇請道,剛他剛隻是假寐,那個杜先生有種仙風道骨的意味,讓他有些害怕麵對他,一語道破了他最近身體發生的狀況,雖未明確指出,其含義也相當明顯了。
“好......好吧!”兒子真切要求自己的眼神讓朱少明不忍心,勉強道。給他蓋好被子,去了夫人房裏。
“杜先生,賤內怎麽樣了?”朱淩誌進門就關心的問道,他還沒想好怎麽和夫人說起少明的事。
“朱老爺,別擔心,夫人受突然驚嚇而暈厥,吃兩劑安神定心丸即可恢複!”杜宇生皺著眉頭說道,顯然有些難以企及的話不方便說出口。
朱淩誌看了看夫人安睡的麵龐,而姣好的秀眉卻蹙著,拉著杜先生到一邊道:
“先生有何難言之隱!”
“朱老爺,你千萬不要和夫人說起少爺的事,老朽怕她身子骨弱,一氣回不來了!”杜宇生捂住嘴巴小聲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難為先生了!”朱淩誌油然而生出一種知己的感覺,一個醫者,能設身處地為病人思考,其不是德行兼備,而是德定勝天,是大雅之人,大智之人啊!
“那麽,老朽便告辭了!”杜宇生寫下一副藥方交給了朱管家,與朱老爺辭行道。
“朱管家,去送送杜先生吧!”朱淩誌心神激蕩,有氣無力道。兒子,夫人,雙雙落馬,難道真是天塌了,要亡我朱家?
...............
朱少明待爹爹走後,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嚇的丫鬟花容失色,大吃一驚,趕緊跑至床前來扶起少爺。剛可是聽郎中說少爺以後不能幹那事了,丫鬟翠碟的同情心一時大漲。
“少爺,您快躺下,奴婢來伺候你!”翠碟眼神慌亂的道,少爺從前沒少輕薄過她,但是聞及少爺再不能行房了,心花一陣黯傷,可是聽一些見過大世麵的人說對女人不敢興起的男人會很蠻狠無禮的。
“翠碟,少爺沒事,你去歇著吧!我自己來就行了!”朱少明覺著吧,這事還真不方便有女人在場,因為他想尿尿了。有個女人在一旁捂住眼睛,又忍不住從指間縫裏偷看你如廁,你心裏不覺得怪怪的麽?
“啊,好!”翠碟大致有些明白清楚少爺想要做什麽了,以前他不都是直接要求自己隨同的麽?想著想著羞紅了個臉躲在一旁,又時不時偷看著少爺,怕他摔倒。
“孫剛,孫府,你們好狠的心,好,很好!”朱少明經過冷靜了一番之後,腦子裏逐漸呈現了一係列的連環防守記,他孫府如緊緊隻憑一尊簡直連城的玉佛就想扳倒世家大族朱府,那是不可能的,肯定還有後招,而後招絕對是最致命的,最能影響朱家生死存亡的。
朱家在土木堡中的聲望如日中天,如果因此而得意忘形,絕對會被碾壓到骨頭堆都不剩。
“後招是什麽呢?到底什麽樣的打擊才能讓朱家一蹶不振?”朱少明蹲在茅坑裏理著錯綜複雜的勢力分布,一個大家族的隕落,會被連根拔起,其塌敗的速度也是快速且驚人的,所以一個大家族裏的興衰存亡牽動無數人的心弦。
“懷來縣城裏,誰最能有話語權?誰最能給朱家最淩厲的打擊?”朱少明仍是自問自答的檢索著可疑的人群。
“嘭....嘭.....”腦子裏突然一陣閃光,對,沒錯,就是他,隻有懷來縣城的縣太爺朱強才最有實力,也最有手段來對付朱家,何況他也覬覦著朱家肥豐的土地家宅也不是一時三刻了。
“拿人要有罪證,要什麽樣的由頭才會讓一個朝廷命官瘋狂的反撲?答案無疑是‘官府大印’。”聯想到孫剛率部眾去懷來縣城的事實,朱少明早就該想到他是去盜取縣官大印的。想明白了其中的訣竅,弄清楚了敵人手中的王牌,朱少明一顆被吊在十字架上的心髒也穩妥了一番。那麽接下來要做的事就很簡單了,如果現在派人在半路上截取孫剛之流,一定能打他個措手不及,隻是這樣的話,朱府的內奸也無從查起,內奸就像一顆毒瘤,永遠隱藏在朱府的暗處,像毒蛇般盯著朱府的一切,這是朱少明所絕不容許的,所以,他決定,將計就計。
隻使一計-欲擒故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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