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沒有回答,卻從懷裏掏出一把飛刀,“你認識這刀麽?”
刀形仿佛如一條魚,雙刃,刀身光滑,刀柄纏著銀紅細絲穗子。史可法極為小心的看了看,臉色凝重,“這好像是穀悠然的紅鷹飛刀。”
“穀悠然?什麽人?”
“山陝流寇頭領高迎祥的義女!”
“高迎祥?”原來是那個流寇頭兒的義女,一個陰險的念頭在他頭腦裏浮起,猛然撥馬回頭。
老槐樹下,空寂無人,雪花靜悄悄地飄著。
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被放過了,實在可惜!夏柳心裏微微一歎。
“那裏有腳印!”史可法突然道。
夏柳連忙馳馬過去,四個腳印,被雪花淺淺的覆蓋,幸虧回來的早,要不然雪一大,那腳印便沒了。仔細看看,那略微小點纖細的,是穀悠然的,另外有個腳印,則明顯是個男人。
兩人順著腳印,放馬追去。腳印迤邐,朝著西南放的野外而去的。地裏的麥苗剛生長出頭,由於田埂之中,那腳印或淺或深,淺一點的被雪覆蓋不易尋見,但那深的則很容易發現,因此兩人追得還算輕快。然而不妙的是,追下去兩裏之後,一條四丈多寬的河橫在了眼前,對岸有一條小船,顯然是穀悠然與那男人乘坐過河之用的。夏柳轉了轉眼珠,“史兄弟,你獨自趕去山西,在太原知府那等我,我追蹤下去,會與你會合。”
“您要過河?”史可法訝然。
夏柳微微一笑,不就是十幾米寬的河嘛,體內真氣充盈,一個飛身,流星趕月一般,已經安然落在對岸。
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西山狂狼,能夠在十幾萬韃子兵中來回衝殺而不傷分毫,這就是明證。史可法在心裏佩服不已,牽著那馬,朝山西太原府而去。
夏柳順著那腳印,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下飛奔。情況越來越不妙,由於雪花如抽棉扯絮般往大地上落,那腳印很快淹沒。夏柳在飛奔了一柱香時間後,便失去了方向。
這時他已經追到了一個山腳下,林木山石凸凹,更為難尋,不由罵道:“媽的,這兩人跑得還真快,現在該怎麽弄?”抬頭看看這座山,海拔並不高,不過由於山頭綿延,是群組的小山群,這個難度就更加高了!
老子要是有條獵狗就好了,不過就算是獵狗在這個下雪天恐怕也有些困難!夏柳撓了撓腦袋,坐等肯定是不行的,追下去老子又沒方向,媽的,要是熱氣球還在的話,老子在天上就能看到了!天上!現在沒辦法了,隻能先去那山頭上往下瞄瞄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影子另說。
想罷,拔步朝那山頂飛去,環顧群山,這座山群還真不小,起起伏伏的小山頭很多,樹木頗為茂盛,加之大雪紛飛,萬樹瓊枝,別說是人影了,就是鳥影獸影都沒,銷聲匿跡了!
夏柳立在山頂,北風呼嘯,凜冽的透骨,張望了一會兒後。狐帽頂上、錦袍大衣的肩膀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白雪。而那山脈大地,則覆上了層白色的棉被,天地間就像有個白晶晶的簾幕,晶瑩透徹中有股清涼純淨的氣息。
幸虧夏柳跟那昆侖客學了一套禦寒法,要不然就算有這麽好的保暖裝備,也準凍得鼻涕橫流。呆呆的望著來古代見到的第一次大雪,有些詫異。在前世他也曾見過雪,但那從來沒有現在下得如此之大,如此鋪天蓋地。感歎了一陣後,這座山頭沒什麽發現,夏柳又繼續朝另外的山頭飛去。不過連續跑了數個山頭,卻仍然是毫無收獲,那雪卻是越下越大了。
天上彤雲密布,風雪交加,落在山間,大地上的雪也肥而沃!
娘的,這個怎麽搞?夏柳抽了下鼻子,正打算放棄,卻突然發現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山中,對麵的一個小山頭上有一處並非白色的。不由仔細看去,那好像是個獵戶的房屋,建在半山腰,屋頂上搭著木頭蓬,那煙囪正嫋嫋的升著煙。
沒想到荒山野嶺的竟然有人家!雖然沒找到那兩人,但現在大雪紛飛的,老子找一戶人家歇歇腳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想到此,夏柳也不耽擱,飛身朝那半山腰奔去。
那是間木頭堆砌的小屋,背靠山岩,由於吹的是北風,那雪花在半空中就被吹往南麵了,借著山體遮擋,那木頭小屋上落的雪並不多,加之小屋內正在生火,溫度較高,落在屋頂上的雪很快融化,化作水滴滴落。
夏柳興衝衝掠到小屋前,走上前敲了敲那木屋的門。
“誰?”裏麵傳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似乎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
“你好,我能進去歇歇腳嗎?這雪下得太大了,不能趕路”夏柳很是客氣的說道。
裏麵腳步聲響動,門緩緩開了,是一個矮墩墩的漢子,三十多歲,又矮又胖,皮膚黝黑,臉上都是橫肉,看起來很是凶悍,眼睛極小,精光微閃,上下打量了夏柳後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在山裏?”
“呃……是這樣的,我剛剛是來這裏遊玩的,但是突然下起大雪,由於路途不熟悉,就走迷路了,現在沒辦法,正好發現你這裏有間小屋,所以想借個宿。”一邊說著,還故意哈著手,裝作很冷的樣子不停跺腳。
“進來吧!”矮墩墩的漢子猶豫了片刻後,打開門讓他進來。
夏柳連忙道謝,斜身進了小屋。屋裏很簡陋,一張木床,木屋的牆上掛著弓箭毛皮,地上燒著木材,而火焰上方則架著隻剝了皮的兔子,那矮墩墩的漢子顯然是在烤兔子。
夏柳隨便找了個木樁坐下,笑道:“這位大哥怎麽稱呼?”
矮墩墩的漢子粗著嗓子道:“我叫屠基,是山裏的獵戶。看你的裝束應該是個有錢有勢的人,來這裏為什麽不帶個下人過來?”
“嗬嗬!小弟叫夏柳,本來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屠大哥,你在這裏有多久了?”夏柳套近乎道。
“大概十多年吧!”屠基此時把那門關嚴了,便也坐了下來,用木枝撥弄著那架子上的兔子道。
一住就是十多年,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山裏!夏柳真是佩服這位老兄的忍耐功夫,“這裏還有其他人家嗎?”
“沒了!”屠基抬頭,眼中精光掃了下他,“我看你麵色如常,應該是個武術師吧?”
“大哥好眼力!”夏柳連忙笑道:“原本以為憑著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在這個山裏不會有問題,沒想到雪大,風大,山也大,實在是扛不住,隻好到您這裏來歇歇腳。”
這個理由還勉強說得過去,屠基點頭道:“這山裏前幾年還有幾戶,但後來死的死,走的走,現在就我一個人!這裏沒什麽好玩的,冬天還算好,開春後野獸毒蛇出沒,危險的很。”
夏柳連忙謝謝他的好意,心裏卻想這山裏既然沒人,那穀悠然和那男的又來這裏幹什麽?突然眉頭一皺,眼睛落在那屠基的鞋子上,這個屠基人雖然矮,但腳卻很大,草鞋寬大,比那男人的腳印最起碼大上一號!心裏搖搖頭,肯定不是他。
“你應該肚子也餓了吧?”那屠基見兔子燒得差不多了,便伸手把那兔子取了下來,撕了一隻黑糊糊的兔子腿給他道:“我這裏就這些粗糙的東西,沒你們有錢人吃得香,你將就些吧!”
夏柳望著手中的兔腿傻了一下,這家夥燒兔子連什麽佐料都不放的,就簡單的灑了點鹽珠子,一股焦味衝進鼻子裏,媽的,這能吃嗎?比齊春蕾她們苗疆的烤肉還難聞,頓時皺著眉頭。
那屠基卻是狼吞虎咽,一陣大嚼,吃得香噴噴的,夏柳瞧得目瞪口呆,我操!整個兒的半獸人!胃水有些翻滾,不知道是該捏著鼻子咬下去還是放棄。
正在這時,埋頭啃兔子的屠基卻突然頓住了,猛然抬起頭來,眼中精芒爆閃,但也隻有一兩秒的時間,突然暴喝道:“快走!”話音未落,矮墩墩的身體陡然‘嘩啦’一聲撞破了那木門,滾了出去。
夏柳呆了一下,這時也聽到山上傳來‘隆隆’的聲音,臉色頓時大變,立馬從那屠基撞出的破洞閃出去。
隻見屠基已經從雪地上跳了起來,一句話也不說,拔腿向旁邊飛跑,別看他矮墩墩的,速度絕對不慢。在雪地上跑就像隻野兔子。
夏柳抬頭朝上空望去,隻見山坡上一個大石頭‘轟隆隆’的滾落,帶著土崩瓦解的雪粉,朝下麵鋪天蓋地的壓來。我靠!雪崩啊!心驚肉跳,再也不敢怠慢,連忙順著屠基跑的方向激射而去,他的速度驚人,瞬間超過了屠基,遠遠的跑出了一百多米這才停下來。
轉頭之間,那山坡上的大石‘轟隆隆’在山間震響,地動山搖的滾下來,最後‘轟’的一聲巨響,把那小屋砸扁,山體一陣晃動,雪花四濺,雪粉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