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前塵（二十）
星瑤眼眸一凜，決然般地飛身上前。
雙手交錯結印，幽藍光華頓時充斥在整個天界，星瑤那小小的身子竟爆發出非比尋常的力量，如夢如幻，溫暖地包裹住玄夜的全身。
銀眸中閃過一抹驚詫，玄夜發現，天帝的巨掌竟在這藍芒中漸漸消失。
隨著巨掌的消失，纖弱的手驟然緊握住自己，玄夜斂眉看著眼前蒼白的小臉，星瑤的臉色十分難看，可眸間卻是閃過一抹釋然：“快走……我抵擋不了多久的……”
“你這逆子，處處維護這妖孽，此刻竟不惜耗費所有修為救他，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天帝震怒，咆哮般的聲音震響整個天界，他使出法力想要再度凝聚巨掌，可那藍色的光華卻如磐石一般堅定不移，生生將他的法力抵擋回去。
盯著那張堅定的小臉，玄夜臉上五光十色般閃過詫異、錯愕、震撼……以及不解。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女人在這個時候，還願如此幫她，若是因此眾叛親離，修為盡失，不是把自己逼向死路嗎？
天帝渾身環繞著耀眼的紅芒，紅芒與藍芒交織在一起，激射出耀眼的火花，映得整個天空絢爛斑斕……
“……快走啊！”星瑤一邊竭力施展著渾身的法力，一邊催促著將呆滯在原地的玄夜推了一把。
這一推暗含法力，玄夜一個不留神竟被推出數丈之遠，他凝眉一看，遠處幽藍的身影苦苦支撐著，卻不知她小小的身軀如何能孕育出這般強大的能量。
最終，他咬緊薄唇，決然般地回過身，以極快地速度向天邊飛去……
“星兒……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
也不知支撐了多久，天帝所施加的力度越來越強，望著那抹幽紫消失在天際，星瑤嘴邊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
突然間，彌漫於整個天牢上方的藍芒驟然緊縮，星瑤如同墜落的流星般，自天空滑落……
燭鶴仙君猛地跑上前，將墜下的星瑤穩穩接在懷中。
他的臉上寫滿了失落：“瑤兒，你這是何苦呢？”
星瑤臉色慘白，聲音細弱蚊寧，話語間也斷斷續續的，顯然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燭鶴……哥哥……對……對不起……我……我利用了你……”
話畢，星瑤淒然一笑，星眸緩緩閉上，雙手頹然無力地垂下……
“瑤兒
！”燭鶴仙君大聲呼喊著，還想說些什麽？不料天空驟然一變，萬裏無雲的空中頓時變得一片黑暗，大片的烏雲盤踞起來，雷聲翻滾。
“把這孽畜帶回天庭受審，其餘人，就是給本座將整個天界翻過來也要把那隻狐妖找出來！”
隨著天地間的變色，天帝一聲暴喝，眾仙接令紛紛退下，燭鶴仙君抱緊了懷中的星瑤，傷心欲絕。
“燭鶴，你若是再敢包庇她，同罪論處！”天帝憤恨地一甩手，怒目瞪了一眼燭鶴仙君，接著便騰雲離去。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
眼看著天兵天將手持武器即將過來帶走星瑤，燭鶴仙君再度抱緊了懷中的星瑤，往日的天界第一戰神，此刻銀甲破裂，滿臉頹敗淒然，他下意識地從懷中掏出令牌，大聲道：“本君乃是天界第一將軍，爾等聽我號令，不許上……”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猛地甩在了燭鶴仙君的臉上，他手中的令牌也隨之掉落在地。
“你這逆子，還不給我把星瑤交出去，今日若不是你從中作梗，這丫頭能翻出這樣的浪來！”卜鶴仙君怒視著他，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痛惡之情。
“你們，把星宮仙子帶下去……”
燭鶴仙君一手捂著臉頰，方才使用精魄之力將星瑤從生死邊緣拉回，此刻也是渾身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天兵天將把昏迷不醒的星瑤押送走。
“本想著你對這丫頭一片癡念，好歹能讓她有所會改，哪知竟是這樣的結果……早知如此，當日便不該在帝上麵前說情……”
卜鶴仙君還在念叨著什麽？說罷甩了甩頭，用法術喚出祥雲，將癱軟無力的燭鶴仙君托起，又道：“我會在帝上麵前替你革去天界將軍一職，你且在府中好好麵壁思過，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燭鶴仙君一臉悲痛，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目光追隨著那抹被眾兵眾將押送而走的幽藍身影，他眸中閃過一抹灰敗……
“瑤兒……我們終是越走越遠了……”
……
當日，天帝宣令：星宮仙子觸犯天條，貶為凡人，燭鶴仙君助紂為孽，難逃其咎，本應同罪論處，卻因其曆年來的戰功，免去死罪……
但死罪難免，活罪難赦，燭鶴仙君被罰革去仙職，麵壁思過千年……
而同時，天兵天將在天界搜尋九天玄狐無果，僅在西北方向發現一處封閉的空間裂縫，儼然是九天玄狐所為……
三日過後……
九天仙界之上，雲霧繚繞。
誅仙台中，一抹幽藍的身影懸掛其上，素白的手臂被拇指粗細的捆仙繩雙雙縛住，留下一抹刺眼的豔紅色勒痕，如瀑般的墨發垂下，蓋住如畫般的絕美容顏，隻餘一抹朱唇在外，幹裂的唇瓣溢出處絲絲滲人的鮮血
。
“星宮仙子，觸犯天條，受九尾玄狐之惑，盜其天命，改其命格，致使天界大亂，鑄下大錯，奉天帝之命，罰誅仙台剝去仙格，送入冥界輪回，貶為凡人，永生永世不得再入天界……”
誅仙台前，執法仙使麵無表情的朗讀著帝旨，台下，眾仙神色不一，有憐惜，有漠然，但更多的是不解。
掌管星宿宮的星宮仙子，天帝天母的小女兒，那樣乖巧聽話又光彩奪目的仙子，怎會為了一個妖孽做出這般逆天的罪行。
“星瑤，你可知錯！”華座之上，天帝盯著那一抹幽藍的身影，冷硬質問。
“星瑤何罪之有！”被捆仙繩縛住的雙臂還在隱隱作痛，墨絲之下那原本微垂的臉終於慢慢抬了起來，露出一張眉目如畫的平靜臉孔，星眸中滿是堅毅。
“孽子！”威嚴冷漠的臉上有了一絲怒意，天帝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大喝一聲，隨即終於暗歎著決然道：“速速行刑！”
接著，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中陡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空氣中的威壓已經到了讓人難以呼吸的地步，仿佛映襯著天帝此時的雷霆震怒。
一道道驚雷炸響，恍若利刃一般，要將那誅仙台上幽藍的身影切成碎片。
蝕骨的疼痛隨之而來，縱使是仙人之軀也難以忍受這九天神霄的淩遲，衣衫被雷擊撕碎，留下的是一片已然血肉模糊的肌膚。
星瑤咬緊唇瓣，承受著這一切。
……
九天神雷要持續七七四十九天，一道比一道強烈。
『姐姐，這樣的結果你可還滿意，』
第一日，月瑤的聲音自她心底湧出，她承受著這九天神雷的淩遲，早已意識模糊。
但她仍堅持著輕聲道：“滿意……至少，他活下來了……”
……
『姐姐，聽說他逃回妖界，召領諸多妖兵，已攻破天北門了……你說，他會不會來救你呢？』
第七日，昏迷數次的星瑤隱隱聽到月瑤如是說。
她在心底裏搖了搖頭：“我隻希望他安好便可，更何況……我還答應了你……”
……
『天東門、天南門已破，此刻父王正焦頭爛額，他若肯來救你，說不定你便能跟著他遠走高飛了……』
第二十一日，月瑤又一次透露了他的消息。
可此時的她幾乎已經失去了分辨的能力，隻能恍然地聽著，嘴唇顫抖著發出嗚咽般地聲音：“……是嗎……”
接著便再次失去意識……
……
『四方天門都已攻破，相信他不久便會來救你了……姐姐，若是他來救你，你我之約便作罷，我並不想與你分開……』
第三十五日，月瑤聲音透著一絲小小的興奮，可等了許久，仍是不見回答
。
月瑤心中微詫，隻得不停地連聲道：『姐姐，你又昏過去了，你不能一直睡覺，我將我的法力度給你，你一定要撐下去……』
……
『姐姐，已經是第四十五日了，他若是再不來，你便會形神俱滅……』
……
『姐姐，父王已經請動了天界元老，若是他再不來救你，你就死定了，』
……
『姐姐，姐姐，』
心底間的聲音不斷地呼喚著她，她眼眸緩緩睜開，虛弱無力地睜開眼。
模糊的視線中，似乎能看到遠處硝煙彌漫。
『姐姐，今天是最後一天，再過不久，最後一道九天神雷就要劈下來了，我度給你一些法力，你千萬要支撐下去，那隻狐狸已經快攻到這邊來了，』
她幹裂的嘴唇微微張了張，似乎想說好，可張張合合半晌卻是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就在這時，天空中電閃雷鳴，無數地電光流竄在烏雲之間，逐漸團聚，逐漸壯大，接著，儼然匯聚成了數十人也環抱不來的粗壯雷柱。
雷柱毫不留情地衝著她迎頭劈下。
她撕心裂肺地呼喊著，狂叫著，不待片刻，聲音漸漸變得細弱，再過了片刻，竟連痛苦都感覺不到了……
……
誅仙台中隻留下一團難以分辨麵目的血人。
“玄夜……”
卻不想，那血人竟還保留著一絲意識，結痂的唇間微微吐出一個虛弱的音節，似乎是在叫著一個名字。
驟然，那原本應該徹底失去意識的血人眼眸一睜，怒目看著遠方。
“姐姐，到最後……他還是沒來呢？”血人輕聲開口說著：“你……後悔嗎？”
“我差點忘了，你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血人自顧自地說著，好在誅仙台附近的天兵已被調去前線，無人看管此處。
“也罷，我帶你去輪回……”血人悠悠歎了口氣：“待到重生之日，我定會替你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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