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城牆上禦林甲士軍的失利並不影響城牆外攻城大軍的進度,數十架樓車在玄甲軍的護衛下齊頭並進,穩步的向城牆靠攏。沈靖雖然清楚捍死玄甲軍的防禦力量如何強悍,但還是依照管理派出了一支騎兵試圖滋擾樓車的前進,結果如他所料,七千多人的騎兵還沒等接觸到捍死玄甲軍便有一半死在了玄甲軍的短矛投陣中,剩下的人衝入玄甲軍陣後,不過片刻便被強悍的軍陣給吞噬個幹淨。若非沈靖在騎兵出擊之後,立刻下令將城門徹底的封死,或許此刻西城門已經被早已準備在附近的衝車給趁機衝開了。

麵對不斷靠近城牆的樓車,沈靖曾試圖用床弩投擲火油,然後點燃火油,將樓車燒毀,但是沒有用,剛剛點燃的火很快就被有備而來的漢軍士兵給撲滅了。同時守城齊軍臨時組建起來的長弓隊也無法起到防守的作用,被樓車上以及攻城軍尾部的漢軍弓弩營壓製得死死的,連發弓弩的射速和力道遠遠強過齊軍長弓隊的進攻,最終使得在那些覆蓋在漢軍弓弩營的守城齊軍隻能被動防守,無法給予攻城漢軍以有效傷害。

在稱心忙著對付三苗首領,而禦林甲士軍被三苗毒人給壓製的時候,一架推進最為快速的漢軍樓車似乎已經接近到了它所需要的位置,緊靠著城牆,彼此相隔大約兩丈左右,位置剛好在三苗毒人的陣營一側。隨著一聲齊喊,在城牆下的漢軍士兵從樓車的兩側取下了十餘架雲梯,在同伴的掩護下,將其靠在了城牆上,然後高舉起盾牌,訓練有素的向上攀爬。就在城牆上的守軍將注意力放在了從雲梯攻上去的捍死玄甲軍之時,樓車麵向城牆一側的木架橋被放了下來,搭在了城牆的防墩上,由於出口的位置稍微比城牆要低一點,所以有些傾斜。

看到出現在眼前的木橋,負責代替三苗首領指揮毒人軍的三苗長老們立刻決定分出一個百人小隊,由一名長老帶領,攻上樓車,先給漢軍一個下馬威。隨著一聲三苗土語從族內長老的口中喊出,立刻有將近一百人左右的三苗毒人跟隨一名長老身後,飛身躍上木橋,向下朝樓車的出口衝了過去。麵對三苗毒人的進攻,在樓車頂部的弓弩手將目標放在了他們身上,無數箭矢像是疾風驟雨一般刺在了他們身上。然而隨著體內毒素被徹底發揮出來,這些毒人的皮膚已經變成了一層黑色的硬殼,這層硬殼的防禦力極為強悍,就連弓弩的箭矢也隻是讓這些毒人感到有點疼痛罷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動作。

身處最前麵的三苗長老一個健步,飛身躍入了毫無防範的樓車出口內,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六七名功力深厚的高手,看他們的動作似乎同出一脈。當這幾人衝入樓車內部後,樓車內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廝殺聲,反而格外的寂靜,仿佛前一刻衝入其中的三苗高手都是一些幻覺似的,透露出一股子詭異的氣氛。如果是平常,三苗人必然會對此感到驚疑,從而心生警覺,然而此刻三苗毒人已經被毒素弄得有些癡狂,滿腦子都是殺敵,全然不顧眼前的反常現象,依舊朝樓車出口衝了上來。

當大隊的三苗毒人頂著箭雨衝到了樓車出口之時,異變突起,原來衝入樓車內的幾名三苗毒人中的高手,像是一枚枚投石車發射的巨石一般從出口內被人打了出來,身不由己的順著木架橋向上斜衝了上去。所有擋住他們去路的三苗毒人全都被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力量給撞開,運氣好得被撞回到了城牆上,運氣壞的則撞出了木架橋,從十幾丈高的空中摔了下去。

由於樓車附近的玄甲軍士兵並不清楚這些是毒人,眼見有敵人摔下來,便抬起長矛向上刺了過去。雖然毒人的皮膚非常堅韌,但是在極速下跌的力量作用下,他們還是被一根根長矛輕易的刺穿了身體,當場斃命,一些在半空中依靠本能躲開長矛的毒人下場更慘,摔在地上,渾身骨骼碎裂,連戰都無法站起來,隻能等死。

那些被長矛刺穿的毒人毒血飛濺,落在了玄甲軍中,立刻令那些沾到毒血的玄甲軍戰士當即斃命,從而引起了一陣混亂,所幸當場的管帶將領極為冷靜,立刻下令不得接近毒人,並且將這些毒人的情況傳到其他各部人馬處,這才沒有使傷亡擴大。

在樓車下麵發生了一陣小混亂的同時,剛才那些被從樓車裏打出來的三苗高手撞開了自己身後的百人隊,飛到了城牆上那些正在不斷向前推移的齊軍士兵頭上,由於那幾人身上的力道強勁大有衝過城牆的勢頭,所以在他們下麵的齊軍士兵沒有躲避,都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怪異的現象。然而還沒等那幾名三苗高手飛過城牆,他們的身體就立刻在半空中爆裂開來,化作了一陣劇毒血雨,鋪天蓋地的飛濺在下麵的齊軍士兵身上。還沒等這些齊軍士兵反應過來,劇毒就已經滲透到了皮膚裏麵,發揮出了它的恐怖威力,瞬間奪去了大批齊軍士兵的生命。

正當三苗毒人和其餘的普通士兵詫異的看著眼前出現的這一幕慘劇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的從那架樓車中走了出來,順著木架橋走上了不緊不慢的城牆,感覺就像是在踏春遊玩似的和周圍的戰場搏殺有著極大反差。這人走出來時隻身穿一件黑色的長衫勁裝,沒有穿盔甲,短短的頭發令人誤以為是剛剛出家的僧人,深目挺鼻,薄唇冷笑,再加上刀削似的臉頰,令他看上去格外的冷酷。眼前的齊軍士兵似乎提不起他任何攻擊的欲望,雙手懶洋洋的放在身後,一根粗長的精鋼蟠龍棍橫握在手中,隨著身體的運動而上下晃動著,彌漫在周圍的毒霧非但無法在他身上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像是見到了火的飛蛾一般,向他慢慢的湧過來,隨著他的呼吸逐漸的融入他的身體。

當這人輕輕躍下木架橋,站在城牆之上的時候,除了一部分正在和禦林甲士相互廝殺的三苗毒人以外,周圍所有的齊軍士兵全都靜靜的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驚詫,在他的周圍空出了很大一塊空地,感覺上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氣罩籠罩在他的周圍似的。引起這樣一場怪異現象的除了這人本身那無比霸道的殺氣和威壓以外,更加主要的是他臉頰上那個聞名天下的黑虎文身,他正是漢軍統帥、漢國至尊、虎煞殺神段虎!

段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一直在漢軍本陣指揮戰鬥嗎?這個問題不但出現在直接麵對他的齊軍士兵心中,也出現在位於城門樓上的沈靖腦海裏。當段虎走出樓車後,沈靖就立刻朝那邊看了過去,這隻因從段虎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和氣勢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即便實在戰場上,他也可以輕易的將其辨認出來。

“如果眼前的段虎是真的,那麽……”沈靖在驚詫之餘不禁露出了疑惑,目光看向對麵漢軍本陣騎在從雲神獸上的身影。或許是感覺到了沈靖的目光,也或許是段虎散發的氣勢給了虎王一個信號,一直靜靜站立的虎王忽然飛躍而起,朝段虎的位置衝了過去,隨著它的身體劇烈起伏,在它鞍座上的假人立刻甩落了下來。

“該死的金蟬脫殼!”沈靖咒罵了一聲,隨後又無比興奮且戰意昂然的看了看段虎,而段虎也感覺到了沈靖的目光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似乎根本沒將他放在眼中。

沈靖並未因為段虎的目光而生氣,他深吸口氣,令自己激動的心情冷靜下來,然後立刻下令,將身邊的將領全部派出,各自率領一部人馬前往城牆的各處防點抵擋漢軍進攻。當城門樓內之剩下十幾名天欲宗餘孽後,他的眼中多出了一絲滄桑之色,身受握了握腰間的玉牌,然後朝這十幾人抱了抱拳,語氣誠懇的說道:“我沈某本是無德無能之人,容諸位看得起,奉我為主,不離不棄。當日更不惜施展秘法,救活我這個本來應該已經死去的人。雖然我活了下來,但卻與死無異,除了報仇以外,我此生不做他想!如今滅你們滿門,殺我愛妻的主腦就在眼前,我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望諸位能夠助我一臂之力,沈某雖死無憾!”

這十幾名天欲宗餘孽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決絕之色,不悅而同的朝沈靖跪下,齊聲道:“願隨主公赴死!”

“好!”沈靖用力的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道激動的表情,隨後解開衣衫,坦胸露背,盤膝坐在十幾人中間,說道:“諸位開始吧!”

隨著沈靖閉上眼睛,天欲宗的十幾人分成兩隊,在沈靖周圍一前一後,一字排開,手掌分別抵在了前麵一人玉枕和神闕兩穴上麵,而直接麵對沈靖的兩人,則將手掌分別放在了沈靖的膻中和命門兩個穴位上,剩下的那名天欲宗長老則飛身而起倒立著將自己的百會穴頂在了沈靖的百會穴上。

當一切準備做好以後,那名倒立的長老一聲令下“開始”,十幾人立刻運轉全身功力,順著一種特殊的經脈路線,源源不絕將其輸入沈靖體內,而沈靖則強忍著身上的痛苦,不斷的運轉天欲宗的秘法,將外來的內力融入自己體內。那些無法融入體內的異樣真氣一部分被存於體表,加強了沈靖肉體的力量,另一部分則被頭頂上那名天欲宗長老吸收過去,用自身來承受本應該發生在沈靖體內的真氣衝突。

隨著秘法接近尾聲,那些傳遞功力的天欲宗高手一個個精力耗盡而死,沈靖也因為這種極端的秘術而變得格外蒼老,頭發眉毛全都變得花白,臉上多出了不少皺紋,但是從他臉上的內斂神光來看,現在的他比起剛才來要強上太多了。當直接麵對沈靖的兩名天欲宗高手將體內的最後一點修為輸入到沈靖的體內,從而倒地死去後,為沈靖承受異常真氣衝突的那名天欲宗長老也無法在承受下去,身體毫無征兆的爆裂開來,向四周激蕩的真氣衝擊著沈靖的體表,而還有一絲來不及傳遞出去的異常真氣也在沈靖體內爆發出來,使得沈靖內腑受傷,一口血不由自主的噴了出來。

雖然秘法進行的不夠完美,結尾有點意外,但是大體上已經完成了,沈靖感覺到自己體內真氣澎湃,身體似乎隨時都要飄起來,周圍的一切變得格外清晰,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然而在他感受著身體中那從未有過的強悍力量同時,他也感覺到生命正在他的身上一點點的流失,照估計他最多隻能活三個時辰,這就是追求強大力量換來的結果。但他不後悔,因為隻有此刻的他,才真正擁有和段虎對抗的力量,三個時辰足夠他報仇了。

當沈靖運用秘法以生命為代價,提升自己修為的同時,段虎也沒有閑著,在眾人皆不敢上前的時候,一個不知深淺的三苗長老大吼一聲,用三苗土語朝身旁的人叫罵了兩句,便率領著他麾下的人馬朝段虎衝了過來。

為了不引人注意,段虎沒有使用那對格外醒目的大銅錘,而是換了一種兵器,一根精鋼打造的蟠龍棍。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棍法的使用是所有兵器中最簡單,幾乎所有人都會那麽一兩手,段虎當年隨父習武之時,最先練習的兵器也就是棍法,其中又以少林派的盤山棍和湖南曾家的遊龍棍最為擅長。正所謂棍掃一大片,棍法在群戰中有著絕對優勢,而對於段虎這樣神力驚人的人來說更是如虎添翼。

當那名三苗長老帶著人飛身襲來之時,段虎不做多想,身形飛縱而出,朝他們迎了上去。當兩者快要接近的時候,三苗長老手中苗刀力劈而下,勢要將段虎劈成兩半。然而段虎的身形卻驟然而停,在苗刀快要劈到頭頂的那一刻,身體極速的轉了個圈,負在身後的雙手不知什麽時候移到了身前,手臂聚力,隨著之而動的則是那根蝰龍棍。由於棍勢太快,旁人根本看不到棍身,在他們眼中段虎似乎在揮動空氣似的,但是棍勢刮起的狂風又證明其存在。

那名三苗長老在前一刻還在欣喜自己的進攻得手,但瞬間他便像是被上百頭狂奔的野牛撞擊了似的,身體快速的扭曲變形,然後爆裂開來,隨著棍勢卷起的狂風,向四周飛濺而出。

在他身後的那些三苗毒人們也應為直接麵對段虎這一棍向外延伸的無形力量,而無不內腑受傷,骨骼碎裂,一下子便倒下了數十人。相比起這些三苗毒人的傷亡,那些被覆蓋在飛濺毒血中的齊國士兵和三苗戰士則要慘很多,五百多人直接中毒倒地,而那些稍微有點抵抗力的士兵則因為劇毒所帶來的身體痛苦而變得瘋狂起來,隨意攻擊身邊的人,致使劇毒隨著他們傳播開來,到了最後間接死在劇毒之下的人高達三千多人。那些普通的齊軍士兵也因為懼怕再次卷入段虎的戰鬥,而不顧督戰隊的命令向後退卻,同時段虎出現在城牆之上直接參戰的消息也傳播開來,在齊軍士兵為之士氣大跌的同時,禦林甲士軍的士氣也急劇增加。

在施展出那霸道一棍後,段虎腳下不做停留,提著蟠龍棍衝入三苗毒人中間,那些無比簡單卻直接有效的棍法在他的手中施展出來,夾雜了他的霸道力量,掃蕩著麵前所有的敵人。

在那些已經被嚇破膽的齊軍士兵眼中,段虎手中的蟠龍棍仿佛消失了似的隻有一片血影,而段虎所過之處再無一人能夠站起來,一個個全都像是被砸碎了的瓷娃娃似的粉身碎骨。飛濺起來的血肉在棍法卷起的狂風中久久不願落下,逐漸在段虎的周圍形成了一個極為詭異的中空血球,而血球所覆蓋的範圍占據了整個城牆過道,無人能夠從段虎的棍勢中逃脫出來。

被段虎當做立威目標的數千三苗毒人陷入了從所未有的恐慌,他的攻擊似乎令這些被毒素迷住了神智的毒人們清醒了過來,原本僵硬的臉上露出了驚駭的表情。雖然有人試圖阻擋段虎極速運轉的棍勢,但最終都是有去無回。為了活命,他們有的跳下了十幾丈高的城牆,有的則攻擊這身邊的人試圖衝開一條道路,然而所有的一切希望都在嚴陣防禦的禦林甲士麵前喪失得一幹二淨。

當這些喪失希望的毒人想要拚命之時,一直全力揮動蟠龍棍的段虎大喝一聲,呈圓形極速運轉的棍勢陡然停止,跟著蟠龍棍中還未卸開的力量夾雜了段虎新施加的神力,狠狠的砸在他麵前的地麵上。隻聽見一聲如同轟雷的巨響,城牆上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明顯的震動,而被蟠龍棍砸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向四周飛濺的隨時猶如細小的利箭,刺穿了三苗毒人那身堅韌的皮膚,將他們打成了篩子。同時那被投石車所投擲的巨石轟擊也未曾動搖的建安城牆出現了鬆動的跡象,順著段虎的蟠龍棍向下一道一尺寬的裂痕出現在城牆上,顯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