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露餡
張融現在真的感覺到了什麽是生死邊緣,即便當初在天牢之時也沒有像現在這麽害怕,渾身冒出的冷汗很快就浸濕了身上的衣服,在加上江風一吹,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之前的酒意也立刻醒來。他剛想要出言答應,又立刻想起了段虎所說從現在開始的這句話,他從卷宗中看出段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若是自己再多說一句話,真的就會被扔下船去,於是急忙咽下湧到了喉嚨的話語,朝段虎連連點頭,表示答應。
這樣一來,船上又變得寂靜起來,隻聽到船夫悠悠低吟的船歌和江水拍打船身的聲音。段虎需要的就是這種寧靜悠然的氛圍,這使他頭腦更加清晰,可以讓他更好的思索自己將來所要走的方向。
其實到現在為止段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來的,當初之所以離開白安,去找陳俊投軍,主要就是為了能夠升官發財,讓張超兄妹三人可以過上點好日子,以報張超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可是到了捍死營後,事情的發展卻脫離了原來的軌道,來自各方的敵人和勢力將他一步一步的逼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攻破武安、對峙薛玄和殺滅豪族等等一切已經將他推到了一座快要倒塌的獨木橋上,他隻能快速的往前奔跑,隻要他有一絲回頭的念頭,橋就會立刻倒塌,橋下的黑暗也將會瞬間吞沒他和他的家人。
蒙武、陳俊、薛玄、孫相、林家、豪族、各級官吏和久安帝等等勢力都在段虎的腦子裏過了一遍,試圖在他們中間找到一絲連接點,這樣就能把握先機,在這如同混水一般的朝廷之中立於不敗之地。可惜他並沒有像丁喜和林重師那樣熟悉政務的腦袋,若是讓他衝鋒殺敵,對他而言易如反掌,可讓他權衡局勢、分析敵我,那是有些自討苦吃了,所以他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自己以後該從何著手,最後幹脆來個烏龜戰術,等敵人先出手,然後自己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傻大個,你沒事吧?”林湄娘見段虎雙眉緊鎖,臉色難看,關心道。
段虎隻要一見到林湄娘心情便會放鬆下來,他搖搖頭將腦子裏那些混亂的思緒全都清除幹淨,笑著反問道:“怎麽?我像是有事嗎?”
“很像!”林湄娘重重的點點頭,說道:“是不是有什麽煩人事?說來聽聽哩!”
段虎轉頭,朝林湄娘淡然一笑,道:“我現在事事順利,又怎麽會有煩心事呢?別瞎猜!”
“哈!”林湄娘裝作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昂著她那小腦袋,說道:“不說就不說,本小姐不希罕哩!”
“客官,到了!巴陵渡到了!”
這時劉三突然指著前麵大聲的叫嚷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段虎二人眺首向前張望過去,見到了那個才經曆過戰火沒多久的渡頭。
巴陵渡原本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渡頭,而在秦齊之戰時,這裏卻成了兩軍交鋒的生死之地。雖然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渡頭也恢複了往日的熙攘,但是這裏還是可以隨處見到箭刺刀劈的痕跡,也可以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一些幹涸的血跡,可想當時戰鬥是如何的慘烈。
段虎走下船來,向四周看了看,這裏極其簡陋,渡頭用一些木板和木樁釘在一起湊成的,人踩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顯得很不牢靠,四周的房屋經年受到潮濕的江風吹襲,散發著一股黴臭氣味,感覺像是隨時要倒塌似的。
渡頭上,來往卸貨力夫和等著上船的行商旅人將整個渡頭堵得水泄不通,人和人之間根本毫無縫隙可言,隻能緊挨在一起向前慢慢的挪動,半刻鍾都很難移動一丈。林湄娘在段虎的身後,皺著眉頭,一隻小手緊捏著鼻子,不讓自己聞到四周讓人窒息的汗臭味,另一隻小手則用力的推開四周向她靠過來的人群。
段虎的身形穩如泰山,周圍的人絲毫不能給他任何阻力,當他轉頭見到林湄娘狼狽不堪的樣子時,笑著問道:“丫頭,想要輕鬆點嗎?”
“這還用問嗎?”林湄娘用力推開一個擠壓過來的胖子,懊惱的說道:“當然想哩!”
“那好!”段虎身軀運勁一震,將四周的人全數震開,隨後彎腰,抱住林湄娘的下半shen,笑道:“丫頭,這可是你自願的,可別說我輕薄你呀!”
說著,還沒等林湄娘明白過來,便將她高高舉起,穩穩當當的放在自己的肩膀山,一手托著她的翹臀,邁開大步向前走去。走了一會兒,段虎覺得奇怪,上麵竟然沒有他想象的尖叫聲,抬頭向上看去,隻見林湄娘低著腦袋,眼神羞澀,臉頰紅的快要滴血了,小手扶著他的脖子,整個身子慵懶得像是要軟在他的身上似的。
“丫頭,你沒事吧!”林湄娘的神色太過反常,段虎擔心的問道。
“沒……沒什麽!”林湄娘現在感覺到從臀部上的大手穿過來一股子熱氣,烘得她全身酥軟,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她的心底湧出來,意識也有點模糊起來,對段虎的回答也心不在焉。
“沒事就好!”
段虎是個粗線條,一直都將林湄娘當成妹妹一樣看待,就像是張詡張蘭兩兄妹一樣,絲毫沒有在意男女之別,認為著隻不過是女兒家的害羞,並沒有放在心上,邁步繼續前行。他原本就是個高大健碩的人,比常人要高出一頭來,現在肩膀上再坐著一個人,更加顯得引人矚目了,而且他行進的速度也令人驚訝,四周的人牆就像是一張薄紙似的輕易的便被他撕開兩半,紛紛在一股無可阻擋的巨力推搡下,退讓兩旁,其他被擠壓的人群忍不住發出了咒罵的聲音,渡頭立刻變得更加吵雜起來。
過了渡頭那一段後,人逐漸稀少了起來,在一處沒什麽人的小巷子裏,段虎將林湄娘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你現在可以自己走了。”又向四周看了看,“我們等會兒找一輛馬車,乘馬車去白安郡。”
“好的,這種事情還是你做主吧!”林湄娘現在像個小媳婦似的低著頭,玩弄著衣角,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若不是段虎的五感超常,可能都聽不出她在說些什麽。
“段兄,好神力。”這時張融也跟在他們身後,走出了人群,上前拱手道:“不知段兄想要去哪裏,可否讓兄弟同行呢?”
當時在船上,段虎便對張融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是由於林湄娘不太熟悉水性,為了林湄娘的安全,他沒有動手逼問。不過心中打算若是他下船之後,便不再糾纏,就當此事不過是個旅途的插曲,無需介懷,可惜張融卻不知他心中所想,又不知死活的跟了上來。不過這回可沒有那麽好運了,林湄娘正沉浸在剛才令她全身酥軟的感覺之中,對外界事物毫無反應。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跟著我們?”段虎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提起來,扯到自己眼前,另一隻手則掐住他的脖子,眼神冷到極點,說道:“若你不從實招來的話,老子現在就擰下你的頭,讓你到閻羅殿去纏那些孤魂野鬼去。”
“等等……等等!”張融感覺到脖子上的手指剛勁有力,隨時都可以令他身首異處,連忙大聲叫道:“段將軍,請住手,我不是你的敵人。”
“段將軍?”段虎愣了一愣,神色更加陰森,手掌也更加緊扣,道:“你從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如此可以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
段虎現在可不比以前,現在他的仇敵可是布滿天下,南北淮幫、南齊楊家、與武安豪族有關的各個勢力,他們無一不是厲害角色,想要他命的人多如牛毛。原本若是他一個人也就不會在意了,畢竟他的實力是明擺在那裏的,想要從他身上討便宜,那無疑是癡人說夢,可現在他身邊還有一個林湄娘,而且白安還有張超三兄妹,若把他們都卷進來,那時就不好應付了,所以他才會如此緊張。
“段……段將……軍!”由於被掐住了脖子上的大動脈,張融感覺到呼吸困難,身子也使不上力來,他現在非常後悔為什麽不早點表明身份,早知道這是個一言不和便取人性命的主兒,自己又何必自找麻煩呢?宣讀完聖旨,隨便封賞一番了事得了,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臨近死亡邊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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