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賤買
“老夫就是不賣,你又能把老夫怎樣?”林博謙的怒火已經升到了極點,不再顧忌,厲聲吼道。
林重師焦急道:“父親,你……”
“住口,誰是你父親!我林家世代公卿,書香門第,沒有你這樣自甘下流的子孫。”林博謙一股子怨氣發泄到林重師,啪的一聲,一個耳光打在他的臉上,斥道:“竟然帶著這幫匪寇闖入自己家裏,殺人勒索,你還有什麽資格自稱林家子孫?”
“林長史,退下!”段虎見林重師捂著紅腫的臉,尷尬的站在那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於是出言解圍道:“呂梁,你和林長史帶一些人去,協助吳管帶緝拿其他的逆賊,務必在天亮前完成,不得有誤。”
“屬下,遵命。”呂梁領命後,轉身看著還站在那裏的林重師,說道:“林長史,我們走吧!”
林重師雖然挨了那麽大一個耳光,心中倍感委屈,但還是有點擔憂其父親安危,於是朝段虎,躬身行禮,請求道:“將軍,我父親脾氣暴躁,希望將軍海涵不要過於計較,放他一馬。”
“你去辦事吧!即便沒有你的請求,我也不會對你父親怎樣的?”段虎頓了一頓,調笑道:“畢竟,你們家的太子妃可不是好惹的。”
“謝將軍。”林重師知道段虎向來是一諾千金,既然他已經答應,便不會反悔,於是放心的跟著呂梁離開了林府。
段虎見林重師已經離開,便對林博謙說道:“林家主,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不為難你,就說到做到,你的那塊地我不要就是!”林博謙原本以為段虎就這樣服軟了,臉色剛剛緩和下來,沒想到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原本要安置在那塊地上的流民,就全都要擺脫林家主照顧了。”
“段虎,你想將那些流民賴在老夫身上!”林博謙跳起來指著段虎,恨不能活活勒死他,堅決道:“你想要吸我們的血,養肥你自己,辦不到!”
“林家主,您這話就差矣!”丁喜上前在林博謙耳邊小聲說道:“莫非你沒有從中得到好處?您想想若在下把剛才在房間裏和你談得條件說出來,然後再散播一下謠言,告訴武安城的各方勢力,說您和我們是一夥的,您故意發請柬引他們過來,是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分割他們的土地和地盤。您說這些話他們會相信嗎?”
林博謙心中一驚,若真的按照丁喜的主意去做的話,恐怕林家以後就別再想在武安城立足了,而且曲哲的北淮幫肯定會不顧一切追殺林家,到那時除了躲到大秦京城以外,天下再無林家容身之地。
想到這裏,林博謙臉色越來越蒼白,心也越來越消沉,狠道:“你好毒呀!”
丁喜輕輕撫mo著他的胡須,故作謙虛狀,笑道:“您過獎了!這點吃飯的玩意難登大雅之堂。”
林博謙看著丁喜一臉無害的笑容,心中一陣惡寒,心中不禁暗道,這段虎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呀?強盜、馬賊、山大王等等,現在就連造謠生事的縱橫家也出來了,全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這還怎麽跟他鬥呀!
“唉……罷了!”林博謙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感到極度疲憊,長長歎了口氣,神色無奈的向林風說道:“二弟,這裏就由你來主持吧!無論段將軍要什麽,你給他就是,不得拖延。”
“是,大哥。”林風也知道現在形勢全都掌握的段虎手中,無論怎樣抗爭都無法改變,也就不再多言了。
林博謙走到段虎麵前,拱手道:“段將軍好深的心機,老夫佩服,今日栽得這個跟頭老夫認了,希望段將軍以後都可以仕途平坦,不要被石頭絆倒了。”
這樣的狠話,段虎聽多了,他微微一笑,拱手回禮道:“林家主,請放心!本將軍身手好,馬步穩,不會被那些石頭絆倒的,更何況前麵有石頭的話,把它踢開就是了,又何必笨到踩上去呢?。”
“哼!”
林博謙見口舌之爭也未占到絲毫便宜,便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直奔裏間太子妃的寢室,想要問個究竟,為何要籠絡段虎?
“既然林家主也不反對售出土地,老夫又何必吝嗇呢?”雷滿笑嘻嘻的走上前去,從丁喜手中接過白紙,寫上轉讓文契畫押後,走到段虎跟前,小聲說道:“你小子幹得不錯,我隻是想要知道若真的沒有人願意把土地賣給你,你想要用什麽方法逼他們寫下文契呢?”
“很簡單,殺!”段虎毫不顧忌的用手比劃了一個下切的動作,語氣凶狠的說道:“如果他們不同意,就把他們全殺了,再讓他們的子侄來寫文契,若是他們的子侄也殺了,再讓其他的家族繼承者來寫文契。我想他們家族這麽多人,總有一兩個怕死的吧!”
“果然沒有出乎我所料,你還真是個賊寇出身,什麽事情都是想著去殺呀砍呀!”雷滿一拍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難道就不能夠想想其他的辦法嗎?”
“沒有必要,無論想什麽辦法,他們都會懷恨在心,無時無刻不想著報複我。”段虎眼中凶光四起,道:“與其時刻提防他們報複,倒不如把他們殺個幹淨,再扶持一個聽話的人,來得容易。”
或許是有意為之,段虎的話沒有絲毫掩飾,整個大堂的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見到武安城兩個最大勢力的領頭人都已經寫下文契,其他的豪族門閥也都準備賤賣土地,就差一個帶頭的了。而現在段虎已經有點等得不耐煩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使得這些豪族門閥們驚慌不已,你爭我搶的衝上前去,取過紙筆寫下文契,生怕晚一步,會惹得這個殺神不高興。
丁喜將每一張文契與林重師寫下的清單一一查對,然後登記在冊,然後命令手下軍士將那些寫了文契的人陸續帶出去,放他們離開。那些守在門外家丁護院見到自家主人出來,連忙迎上去,剛想要問些什麽,可是話才到喉嚨,便被其主人那充滿怨毒的視線給嚇了回去,不再多言,將其主人扶上馬車,在武安軍士的同意下,離開林府所在的街道。
“啊!他們全都死了!”車外傳來手下的驚叫聲。
豪族門閥的掌權人們掀開車簾向外張望,隻見街道上全部都是屍體,大概有一百多具,無一例外是被弩箭穿心至死。
他們驚惶的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都是不停那些軍士的勸告而擅自離開的人,沒想到全都死在了這裏。”
“快……快!回府!我不想在這裏再待上一會兒。”眾人已經猶如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令他們惶恐不安,連聲吩咐快馬加鞭,遠遠離開這個讓他們終身難忘的地方。
段虎現在可高興透了,看著那一兩銀子的交鈔換成成百上千兩銀子的土地,心中早就已經樂開了花,而臉上卻還裝作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有了這些土地和山林以後,很多問題都可以解決了,比如流民有土地可以耕種,可以安居樂業,武安守軍大營也可以移到城外的山林裏,避免訓練時擾民等等,更主要的是,安置好了流民,便是解決了朝廷的一大負擔。
丁喜曾經分析,秦齊兩國的這場戰爭將兩國的國力消耗了大半,南齊方麵就不說了,單單大秦每日所耗費的糧草折合成白銀那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這還不包括軍餉和撫恤金等正常軍費,而且他還從朝廷對於荊州大規模的流民潮聽之任之的態度,可以判斷大秦的國庫肯定是空了。
圍繞著荊州的三個州郡除了定州地處偏遠,群山環繞,天險阻隔,沿途又有山匪縱橫,沒有人願意冒險過去以外,另外兩個州郡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流民潮的衝擊,其中以雍州最為嚴重,有四十餘萬流民正在雍州邊境徘徊。武安城靠近定荊邊境,所以原先準備去定州的人全都改道,來到了武安城附近,若不是有白馬嶺阻隔,可能這些流民已經衝到城裏來了。
朝廷現在無力解決這麽大的流民潮,隻能下令各個州郡把守好關卡,巡視邊境,不讓流民有蔓延擴散的可能。但是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根本無法解決流民潮的問題,而且流民潮若是拖延太久了,隨時都可能升級成為暴亂,到那時就不好解決了。
這個時候,段虎若是能夠為朝廷分憂,解決了一部分流民潮,那麽將是大功一件,另外他找出了潛藏在武安城以久的暗探和一批通敵叛國者,為大秦除去了隱患,這又是一件大功,最後他把那些查抄的家產全數獻給久安帝,充實國庫,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這又是一件大功。所以當段虎說出他計劃對付曲哲的時候,丁喜便拍手稱快,像這種不需要花太多本錢,既可以為自己搏一個好名聲,又可以深官發財,何樂而不為呢?
雖然不知道朝廷為何至今都沒有封賞段虎,但是可以想象,數件如此大的功勞加在一起封賞的話,段虎的官位提升將會是大秦開國百年以來最快的一個。唯一的缺點便是會得罪那些豪族門閥和他們背後的朝廷高官,不過這又怎樣呢?丁喜認為隻要一直跟在久安帝身後,為他排憂解難,裝成一副忠狗的樣子,那時任何詆毀攻擊,自然會有久安帝為段虎抵擋,根本不用發愁。
剛剛開始之時,林重師也並不明白這個計劃有何好處,但後來他參與了整個計劃的完善之後,也就逐漸了解到整個計劃若是成功的話,可以得到一個多麽巨大的利益。他逐漸由最開始的反對者變成了積極的組織者,所有被抄家者的名單細則便都是由他製定的,而且動用神機弩包圍林府也是他提議的,這讓段虎和丁喜對他放心了不少,逐漸將他融入這個小團體之中。
大堂之中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林風也在寫下文契後,憤然離開,大堂裏除了林府的仆役以外,就隻有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了。
這時呂梁派人來報,三十幾個豪族門閥中除了一個抵死反抗被全體殲滅以外,其他的豪族都在神機弩的威脅下繳械投降。不過其中有幾個門閥的長老頭目們從暗道逃走了,他現在已經捍死軍士四處追捕,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
丁喜見到來人身上已經有些驕狂的氣焰,而且腰部鼓鼓囊囊的,塞滿了強來的錢物,於是俯身提醒道:“將軍,此次大亂實乃內亂,不宜放鬆軍紀,否則造成了武安城的絲毫破壞,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丁長史,所言極是。”段虎點點頭,表示讚同,於是怒視著那名武安守軍,森冷的問道:“你搶了有多少?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也搶了嗎?”
那名武安守軍見到段虎陰沉神色,心中暗道不妙,連忙跪在地上,照實回答道:“小的隻搶了一些金銀首飾,就被呂管帶叫出來傳信了,其他進入宅子裏的人也都搶了。”
“那麽捍死營的有沒有搶呢?”段虎最關心的是這幾百個根底,若是他們在這樣小小的誘惑之下就腐爛的話,可能就要割舍了。
“沒有,”武安守軍連忙搖頭,道:“捍死營的那些大爺們沒有搶任何東西。”
“那就好。”段虎神色緩和了一下,又肅然說道:“你等下回去,把搶的東西都交給林長史編輯入冊,並告訴呂梁和吳興武,任何流失的財物都要追回,而且從現在開始搶劫者,殺!*者,殺!私入民宅者,殺!若是他們不自己動手把軍風整頓幹淨的話,我會請自讓他們嚐嚐本將軍的軍法軍紀。”
“是,小的會原封不動的把將軍的話帶到。”
“很好,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