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是舊人

蒼茫迷霧,幾句輕唱,引得何人前來?

林中簌簌聲響,迷霧盡頭,白衣若雪,出塵絕俗,恍如天人。

我站在迷障之中,眉眼低垂,手指輕輕撫弄著懷中的嬰孩,嬰孩“咯咯”幾聲輕笑,惹得那人轉身。

“鬼母,你還是如此執迷不悟!”那人開口,清冷的音色中帶著幾分惋惜。

我手指撫化著嬰孩的眉,莞爾一笑,“狐君,幾千年未見,可好?”

狐君抬眉,眸光恍若琉璃,偏生溢彩,“鬼母,你獲得重生著實不易,何必又重新遁回魔道···”

“魔道?”我指尖掃過嬰孩的嬌柔麵頰,低笑道

狐君,你說這話可真是有趣,我從未脫離過魔道,又談何

重新遁回?”

“不過···”懷中嬰孩又是輕笑,我微微抬麵,歎息道

話說

,你(無)(

)小說 我之間談這些未免太過生分了,你

不問我近況,反倒如此劍拔弩張,想幾千年來,從混沌冥間到浮世紅塵···我時至今日還是對狐君念念不忘··

·狐君,你太過無情了!”

話落,我又是歎息一聲,引得那人顰眉。

,狐君,你不為我重生而欣悅麽?還是說,你並不是來與我敘舊的?”我撫在嬰孩麵上的手指微微一

頓,抬眼,訝異的問道。

微風消弭淡霧,勸說無益,狐君眉目輕揚,“你早知我的來意,又何必如此作態!”

一句話,讓我皺眉不悅,“狐君,你的意思是不希望看見我重生麽?”

“鬼母···我本不想與你動手,但你食人其子,縱子害人···”他沉聲低言,字字竟是無奈。

聞言,我又是一笑,麵上滿是嘲諷,“狐君,我不是一向如此麽?”

懷中嬰孩見我笑意,咧嘴揚起手臂,似是極喜,他“咯咯”幾聲,在靜謐中格外響亮。

迷霧碰撞,一觸即發,他依舊沉聲,眸子深處氤氳,“放了阿青!”

“你是說她?”我壓了壓眉頭,撫了撫麵,想起方才女子落淚時的模樣,咂嘴道

狐君,我向來吃軟不吃硬

可沒等我說完,他突然出聲打斷,“放了阿青!”依舊是用淺淡的語氣,可卻透著深重的壓迫感,不是哀求,

是一種來自強者的命令。

我笑意僵在唇角,懷中的嬰孩也變了臉色,“狐君,這人我是萬萬不得放的···”得來不易,怎可輕易放

人。

說罷,我鬆開懷中嬰孩,他眸光閃現,轉瞬間升入迷霧深處。

層層迷霧中,赤光畢現,懸滿霧中,燦如晚霞,狐君衝破迷障,如同駕霧而來,黑發如綢,我又是訝異的挑

眉,“狐君,你竟發黑至此?”

可他卻是絲毫未聞我言,瞳眸似冰似雪,銀光乍寒。

我的本意是讓鬼嬰遁入迷霧,勿要露麵,因為我深知這狐君並非善類,若非早知他重情重義,我也不會同他敘

舊至此,隻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心生歎息,身周赤光衝天,鬼嬰竟在我正要出手之前,揮動手臂,狐君剛一近身,從四麵八方飛出無數的男女嬰童,眸色染赤,渾身死氣。

嬰孩本是天真無邪之物,出生之際從未受塵世汙濁晦暗之氣,但越是無邪的

,越是容易遭到有心人利用,

就像是最易染就顏色的白布。

狐君抬眼看著滿天的嬰童,眸子銀光似水,他並不急著同那嬰童周旋,隻是須臾之間,縱身遁入迷霧。

我一個愕然,他揮袖沒了蹤影。

“隱遁術?”我不僅笑道,“狐君,何時你也玩上了這種小伎倆?”

浮霧迷離,迷境無蹤,我挽了挽散落耳際的長發,慵懶的眨眼。

倏然,我聽到霧氣中有人說道

鬼母,論心計你遠遠比不了凡人,嬰兵···你的鬼嬰早就被有心之人喚作了嬰首···你卻還渾然不知!”

聲音似是隔著重重霧障直刺心窩,我皺眉,伸手召喚鬼嬰,鬼嬰卻是懸入濃霧深處方向不明。

召喚無果,我一聲叱吒,惹的百嬰回首,我眸中火色欲出,一個飛身,衝破雲霧,直奔鬼嬰所在之地。

這世上無人能動我的鬼嬰,若是有人傷了他,我定是十倍千倍的討還

“孩子!”我奔上前去,鬼嬰唇角勾出一抹驚悚的笑意,我頓覺寒意徹骨,誰,究竟是誰,敢動我的鬼子?

四周懸浮的嬰孩增多,我向來除了

的孩子,對他人之子,沒有半分愛意,我一怒之下,身側的幾名嬰童,頓時粉身碎骨。

嬰靈?嬰童失了****,遊蕩在白氣中的

讓我微微一怔。

他們張牙舞爪地向我襲來,怨氣遊蕩身側。

嬰靈向來是我的大忌···這人好大膽子,居然將我的鬼嬰練就成嬰靈之首,又用嬰靈來對付我!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這人非死不可!

我眸色加深,渾身皆是戾氣。

霧障中,赤光灼灼,鬼嬰眼神空洞,上百嬰童迎麵而來,怨氣衝破九霄。

“孩子···”我呼喊,鬼嬰揮舞手臂,置若罔聞。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陰靈的怨恨深入魂魄,諒是得道高人也忌憚幾分。

我自身難保,談何護子?

想我鬼母叱吒人間多年,從未如此害怕,從未感到如此痛心,凡是嬰兵之首最後都難逃被嬰兵吞噬之苦,我的

鬼子日後竟要遭如此禍端。

我麵上苦笑,遙望鬼子,自嘲道

護子不力,我才是妄作人母。”

正在迷離恍惚之際,忽聞人聲,“鬼母,

之子你尤為愛護···想你單單隻是愛子被人利用就怒不可遏,

痛心疾首,若是痛失愛子又會如何?將心論之,世人父母又是如何?”狐君現身,白衣若仙。

“世人父母又是如何?”我喃喃自語,憶起往事,抬首看向那迷蒙中的鬼嬰,世人皆苦,撫子不易,我這般執

著又是作何?

心中積壓了幾千年的怨氣忽散,我頓感靈台清明,萬物皆空,我屈身跪地,看向那隱匿於霧氣中狐君,恭敬

狐君慈悲,幾千年前,我懷生七子,兩子被毒死與腹中,四子死於戰亂,一子癡傻無依,我心懷怨氣,死後

更是意難平,誓要世人之母,嚐受我之悲苦,遂化作鬼母,食世人之子,如今因果循環,皆是定數,狐君若是能超

度了這些嬰靈,我永世無憾!”

說著,我俯身幾個響頭。

我深知狐君定能解救鬼嬰,也深知狐君與我碰麵皆是因為我附身的女子,我抬頭,“狐君,我這就將這女子的

身體奉還,還望狐君解救我兒···”

迷霧層層,我魂魄剛剛脫離女子****,狐君微微歎息一聲,四周洶湧而來的陰靈瞬間將我****盡碎。

“狐君,定要解救我兒···”即便形魂寂滅又有何懼,隻盼世間再無鬼母,再無陰靈。

鬼母是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