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月華?無數疼痛累積,無法形容也無法言語,隻覺自己身處一片水生火熱之中,腹間動輒,我眉頭緊皺難以紓解,手指深深扣在那人的手中。?
“阿青!”那人喚我,反握住我的手,溫軟而顫抖。?
那聲音好生熟悉,像是無數次在夢中出現般拂動我早已死去的心,真的很想很想看看那人,看看那人是否就是我朝思暮想之人,稍稍抬起眼皮,艱難的撐開一條細微的縫隙,可是偏偏正在此時,一陣頗為猛烈的疼痛,翻江倒海襲來。?
“啊····”身體像是要裂開般,疼痛席卷全身,我雙眸緊閉,咬牙,使勁全身力氣,在那疼痛再次襲來之時,我如願地聽見一聲奇異而熟悉的聲響,那聲響響徹天際,天地都為之震動。?
“恭喜狐帝,賀喜狐帝,神女生了,生了!”一聲驚呼,有人欣喜若狂。?
額間有手指輕輕拂去汗珠,那人輕聲道,“這般張狂鬧騰,還是抱出去好,免得擾了阿青歇息!”?
又是如此熟悉的聲音,又是這般腔調語氣,我隱約心頭暗跳,是他回來了麽?還是我在做夢??
徘徊在額間的手指退下,溫暖頓然失去,渾身無力的我驚得想要去抓住他,卻聽見他輕笑的抓住我的手,無奈道“阿青,你還怕我走了不成麽?”?
手掌間的溫暖一如往故,化作安神的良藥,撫平幾日來無法舒展的眉頭,可我仍是無法睜開眼,也有些不敢睜開眼,我怕這聲音是假的,我怕手心的溫度也是假的,我更怕一睜眼,他就像夢般碎得徹底。?
“阿青,累了麽?累了便歇息罷!”他握緊我的手,輕聲細語如若春風。?
手指微微收緊,我無比安靜地躺著,那些疼痛夾雜著連日來無比強烈的倦意一點一點的啃噬我的神經,漸漸地,我的呼吸變得平靜而緩和,墜入了夢境。?
不知是多久,指間的涼意已經全然冷卻,我驀然驚醒,睜開眼,身周空無一人。?
白煙嫋嫋,這屋中的每一處都是那般熟悉和親切,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那淺淡的氣息,月華,月華···你在何處??
我方才明明是聽見你的聲音才安然睡去的,你方才在這處對嗎?是你將我帶到這個我們曾經相依為命的地方,對嗎?也隻有你,能將我帶到這裏,對嗎??
月華,是你對嗎??
你在的,對嗎??
月華,那一定是你,一定是!?
我心中呼喚,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起身就往出跑。?
一陣細雨朦朧,煙雨深處,薄霧凝散,有一人安然佇立,白衣黑發,像是活生生刺進了我心中。?
我聽見他低聲如同絮語般說:“你莫要吵了你娘親安眠!”?
那聲音亦如方才,我怔目,聽出他的寵溺,徒然站住腳步,再也無法前行。?
青色的衣衫沾濕,雨絲滑潤寒冷,他早就施了法術,身上滴雨未沾,薄霧浮沉之下,他與懷中小小的她,相處愜意安然,美好得讓我眉宇顫抖。?
月華,月華,我心中默念,眉目難轉,他像是感應到我的存在般,緩緩轉過頭,在那片繾綣的清雅淡然中回首,容顏未改,一如往昔,神情安逸,在那一刹那的勾唇間,萬物都為之失色。?
月華···?
在那一刹那,我悄聲失語,無法轉目,也無法自在呼吸,我怕,這一切來得太美好,太突然,若是轉目,若是呼吸,他便消失,他便再次不見,與我成為陌路。?
身上的雨絲隔絕,那些滲透入衣衫的涼意散去,他隻是在一個彈指間,讓我無需承受這些薄涼。?
“阿青···”他喚我,用著我最為熟悉的語氣穿透層層霧氣,直達我心中最深的那處。?
猛然我心頭一窒,欣喜,震驚,到最後都化作了眼畔淚水,我早已泣不成聲。?
“阿青,你這般哭泣作何?”那薄霧糾纏黑發,他抱著懷中剛剛墜入安眠的孩子,一步一步,恍若天人臨世般來到我麵前,姿態優雅,便生風情。?
我隔著眸中那氤氳的水色,不敢眨眼的看著他,他眉頭稍稍挑起,潔白纖長的手指擱在我顫抖的眼睫間,輕柔的拭去那溫柔的淚水,我聽見他輕輕說道:“阿青,怎麽,你是不願見到我麽?”?
熟悉的腔調,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神情,這一切熟悉的讓我無法相信。?
斜風細雨,樹葉婆娑沙啞,在薄霧聚攏消散的那一刻,我看見他溫熱的手指微微顫抖,我看見他眸中夾雜著深深的心疼,我看見他唇角那抹淡淡的淺笑,他是那般真實,真實的讓我再次淚如雨下。?
月華,月華,當真是月華!?
無數的狂喜再也無法隱藏按耐,一個閉眸的瞬間,淚水洶湧決堤。?
“阿青,為何做回神女,你還這般愛哭?”他無奈的歎息,用著我做人時常常聽見的語氣說教,我睜眼,在一片水霧迷蒙中將他再次看清,心中有千般苦楚,千般疑問,千般喜悅無從說出口,我張張口,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月華!”?
空濛微風,細雨薄涼,那終年聚散的霧氣之下,兩人對望···?
他笑笑,唇角的弧度上揚加深,那眉眼動輒之下,萬種風情。?
“阿青···”他再次喚我,我抬眼,忽的笑了。?
薄煙深處,他死而複生,我失而複得,這世上與我與他,再無憾事,我是阿青,我永遠是阿青,我永永遠遠都是他的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