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陳寧和高晉在明陽的香溢大酒店商量的時候,在新河錢新林的家裏,常務副縣長李振祥和組織部長楊百春正坐在客廳裏和縣長錢新林一起正談論著明天來上任的副縣長高晉。

“明天上午,市委組織部朱副部長將陪同高晉來上任。”楊百春是最先得到通知的。

“我們縣政府的另外三個副縣長都通知了,明天一起去國道入口處迎接朱副部長和高副縣長一行。”李振祥在旁邊補充道。

“你們縣委那邊呢?”錢新林對楊百春問道。

“徐國清和我一起也去國道口迎接,不過陳寧昨天去向戴市長匯報工作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楊百春說道。

“他去向戴市長匯報什麽工作?”錢新林問道。

“這個不太清楚,不過戴市長以前是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據說當年到明陽來擔任市長是當時還是省委副書記的周書記力主的,這個陳寧又當過周書記的秘書,估計是去找戴市長套近乎的吧?”楊百春不太肯定的說道。

“明天來的這個高晉也是省委辦公廳出來的,以前還是掏副書記的秘書,會不會和陳寧是一夥的。”李振祥在旁邊說道。

“這個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這個高晉是省委組織部高部長的兒子,很年輕,比陳寧還小一歲呢,高部長對他的期望頗高。”楊百春是做組織工作的,對省委組織部的一些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

“又是一個高幹子弟下來鍍金的,混個兩年,調回省城就是正處級。這些高幹子弟的命好,有個好爸爸。哪象我們累死累活的幹了二十多年,還是個副處級。”李振祥感歎道。

“對了,振祥,高晉來了之後,讓他分管哪一塊呀?”錢新林問道。

“還能哪一塊,就把老許調離後,遺留下來的農林口子讓他分管麽好了。”李振祥不在意的說道。

“這不太妥當,你說他一個省城下來的公子哥,哪懂什麽農林呀,看來還是得和其他副縣長調劑一下,給他一些輕鬆一點的部門,畢竟他是高部長的兒子嘛。”錢新林說道。

“隻怕他還不要這些輕鬆部門了。”楊百春一邊抽著煙,一邊說道。

“為什麽?”李振祥感到很奇怪。

“百春,接著往下說。”錢新林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高晉是高部長的兒子,高部長可是我們省做組織工作時間最長的幹部,他把自己的兒子放到我們新河來幹什麽?如果說,光混個地方工作經曆,又何必到我新河來,省城周邊隨便哪個縣都可以去。高部長既然把高晉放到我們縣就有他的考慮。你們看,我們新河的經濟是屬於在全省排名中遊的縣,而且又是屬於明陽市的,其他排名中遊或下遊的縣都在我省的西南部,所屬的地級市也是經濟排名靠後的地區。而我們明陽的經濟是僅次於省城臨州的計劃單列市,經濟實力雄厚,而我們新河正是全省排名中遊,在明陽市的排名呢,是下遊的。這種地方是最容易出政績的,這也是陳寧到我們縣來的原因。”楊百春分析完以後,得意的看了看李振祥。

“那他想分管什麽?”李振祥自言自語道,突然轉頭對著錢新林說道“交通——”

錢新林點了點頭,說道:“就是交通局,我們新河的鄉鄉通工程要進行三年,現在已經大半年過去了,還有兩年多就要結束了,如果這個時候他接手分管交通局的話,那兩年多以後,正好撈足政績。”

“那——”李振祥還想說什麽。

錢新林朝他搖了搖頭,無力的說道:“但願這隻是我們的猜想。”

第二天上午,錢新林帶著他手下的四位副縣長來到了國道入口處迎接市委組織部朱副部長和新到任的副縣長高晉,縣委那邊則是縣委副書記徐國清、黃新友和組織部長楊百春,陳寧沒有出現在迎接隊伍中。

朱副部長和錢新林、徐國清、黃新友等人分別握過手,介紹了新任副縣長高晉。

“陳書記去市裏向市領導匯報工作,暫時不能趕過來迎接朱部長和高縣長。”錢新林和高晉握過手之後,看似抱歉的解釋了一句。

徐國清一聽,心中暗罵:這個老狐狸,真是惟恐天下不亂,你這樣說,不是明擺著說陳寧不給朱副部長和高晉麵子嘛。

果然朱副部長眉頭微微一皺,說道:“陳書記是一把手,工作繁忙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而一旁的高晉則是一副高官子弟的樣子,鼻子中哼了一下,沒有多說話,但看上去似乎很不滿意對陳寧的怠慢。

由於高晉是出任副縣長,幾個副縣長在李振祥的帶領下紛紛上去和高晉寒暄,畢竟是省委組織部長的兒子,誰不想套近乎啊。李振祥剛才觀察到了高晉的不滿,更是握住高晉的手說道:“高縣長和我們陳書記一樣,都是省委辦公廳的精英啊。”

“哪裏哪裏,陳書記可比我的水平高多了,要不然他怎麽會是縣委書記呢。”高晉雖然是笑著說道,但不難發現話語中的酸味。

一行人來到了新河縣委縣政府大院,一切按照規矩,先是朱副部長宣讀了對高晉的任命,然後是錢新林代表新河縣政府表示了對高晉的歡迎,中午在縣政府招待所舉行宴會歡迎朱副部長和高晉。在此期間,陳寧始終沒有露麵。

下午在送朱副部長返回的時候,朱副部長握著錢新林的手意味深長說道:“錢縣長,高晉到你們新河出任副縣長,省委高部長可是很重視的。”

錢新林當然是明白朱副部長的意思,就是讓高晉在新河期間撈足政績。送走朱副部長後,錢新林傷神的坐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今天錢新林確實有點煩,中午吃飯的時候,小舅子黃德民打電話來告訴他,局裏要準備把他調到後勤科去當科長。一個交警大隊的大隊長調到後勤科去當科長,虧他王德想得出來,看來沒有陳寧的指使,王德是不敢對一個縣長的小舅子下手的。

先是常委會上的失利,三個職能部門的一把手位置沒有爭到手,現在又是自己的小舅子被排擠,錢新林感到了陳寧的步步緊逼,自己卻沒有還手之力。陳寧把胡振軍放在另外交通局局長的位置,無非也是想染指鄉鄉通公路的建設工程。但交通口子現在畢竟是李振祥在主管,有些事情,隻要李振祥頂住,他這個縣長放任,陳寧也是沒有辦法的。可現在又來了個搶政績的公子哥兒,自己手上的鄉鄉通公路建設工程,這裏麵的利益太大了,自己說什麽也不願意放手,而高晉的家世又豈是他錢新林能得罪的,一個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要動他一個縣長,那還不是跟玩的差不多。今天高晉上任,陳寧始終沒有露麵,看起來似乎陳、高雖然都是從省委辦公廳出來的,但關係不怎麽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把交通局交給高晉分管倒也不是不可以。高晉到新河來撈政績,人生地不熟的,沒有自己這個縣長的幫助,開展工作也是比較困難的。把交通局扔給高晉,讓陳寧和高晉去爭,自己配合高晉,讓高晉在工作中依賴自己,這樣即能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說不定還能搭上省委高部長這條線呢。想到這裏,錢新林覺得自己應該找高晉談一談,探探高晉的口風。

錢新林拿起電話想通知秘書把高晉請到自己辦公室,後一想,不太好,畢竟高晉的家世擺在那兒,自己還是把姿態放低一點,親自到高晉辦公室走一趟,也好表明自己的態度。想到這裏,錢新林放下電話,站起身,慢慢朝高晉的辦公室走去。

錢新林走到高晉的辦公室,見高晉正趴在桌子看翻開資料,笑容可掬的說道:“高縣長一到任就開始忙工作呐,看來我要號召縣政府的全體工作人員要向高縣長學習。”

高晉一看,錢新林來了,心道:這老狐狸大概是來探我口風的吧。臉上卻是滿臉笑容,站起身來客氣的說道:“錢縣長,你看,你有什麽事,打個電話過來,我上你那兒去,你怎麽親自跑來了。”

錢新林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高縣長第一天上任,我這個做縣長的總不能什麽都不管嘛,我過來就是想跟高縣長聊聊,看看高縣長有什麽具體困難嗎?”言下之意暗指陳寧不露麵,有怠慢高晉之嫌,也襯托出他錢新林是很關心你高晉的。

“我到縣裏來工作,就是來鍛煉的,現在工作沒有具體安排,先是了解了解新河的情況。”高晉一邊請錢新林坐下,一邊張羅著泡茶。

錢新林坐下來也是暗自點點頭,這高晉雖然有些公子哥兒氣,但還是懂得上下級領導關係的。待高晉泡好茶坐下後,錢新林故作關心的說道:“高縣長,我可是新河縣土生土長的,以後工作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說。不過,陳書記是你在省委辦公廳的老同事了,在工作上一定會照顧你的。”

高晉一聽,心道:來了,臉上卻不露聲色,開玩笑似的說道:“陳書記在省委辦公廳的時候,就是領導嘛,綜合處的副處長,我隻不過是個小科長。再說,陳書記是周書記的秘書,我隻是陶副書記的秘書,不對等,不對等啊。”

錢新林心中一動,心想:看來他們是有點不對付。嘴上仍然笑著說道:“畢竟是老同事了,肯定會有所照顧的嘛。”

高晉也不好做得太明顯了,故意岔開話題說道:“錢縣長,我的工作具體分工,你看什麽時候安排?”

錢新林見高晉故意岔開話題,不想在陳寧這個話題上聊下去,衝掉了錢新林心中最後的疑慮,看來眼前這個高晉和陳寧確實不對付。擺擺手說道:“這個不急,高縣長你畢竟是從省城下來的,我和幾個副縣長商量一下,盡量找幾個輕鬆的部門讓高縣長分管。”

高晉心中暗罵道:真是個老狐狸。臉上正色的說道:“錢縣長,我到新河就是來鍛煉的,我還是希望錢縣長把最艱苦的,最繁重的工作讓我來做。”

錢新林聽了,心中暗道:說的倒好聽,最艱苦、最繁重的工作,讓你去分管農林工作,看你幹不幹,還不是看上了鄉鄉通公路建設。嘴上象是開玩笑似的,說道:“哎,高縣長總不能把最艱苦的,最繁重的工作都給你吧,那還要我們這些縣長和副縣長幹什麽呀。”

高晉見錢新林始終不鬆口,咬了咬牙直截了當的說道:“錢縣長,我來新河工作,就是想在鄉村建設方麵做出點成績,希望錢縣長能給我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