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座城,又是同樣的景象,數十萬生命在荒域裏快速消逝,前一刻還有說有笑幸福安平,下一刻就成白骨,生命在荒域麵前如此短暫,看著一切,穀道思緒萬千,痛心疾首。
停止吧,不要再殺害無辜。
穀道一遍遍的呼喚,但至尊荒聽不到他的言語,就算聽到又能怎樣。
穀道什麽都做不了!
至尊荒擁有絕對的控製權,穀道隻剩一絲意識。一絲漸漸在虛弱,下一秒,或許不久就潰散的意識。
之前,穀道毫不阻攔的讓至尊荒侵蝕自己,隻是為了恢複力量,先成荒,後成人,從至尊荒中破繭成蝶,成為像木墩老人一樣的逆荒體。
這是穀道當前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後的機會。
生或死,都在這裏選擇。
“啊啊啊……我不想死啊……”
“荒……荒……”
又一座城,又是一座繁華的城,卻被至尊荒輕易的摧毀,生命蒸發如空氣,死城存在如破石。
人在至尊荒麵前太脆弱了。
生命隻有須臾,短暫的不過一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穀道對時間沒有了概念,但他又看到了,一座城在他麵前覆滅,生命被至尊荒吞噬成白骨。連續的,一座座城化成空城,至尊荒走到哪裏,哪裏都是地獄。
“我到底該怎麽做……”
穀道嚐試過,努力過,但他的力量太小了,根本不是至尊荒的對手。
穀道彷徨,恐懼,害怕……
如果不能從荒變成人,如果最後一絲意識消散該怎樣,如果,如果……
“啊啊啊……”
穀道無助的嘶喊起來,他的意識跪在一片虛無裏,低著頭,淚流滿麵。
後悔了。
絕望了。
“先成荒,再成人。我做不到啊……”
“我真無能,我根本沒有強大的心智,一失去引以為豪的力量,一失去不可摧毀的肉體,我什麽都不是了,隻是一個空殼子……”
“我原來這麽弱小,真的弱小,我就是一隻螞蟻,我該死啊……”
“誰來殺了我,誰來殺了荒,終止這一切吧,我恢複不了,我不想讓更多的生命死去。”
穀道開始自責,在沒有力量的情況下,穀道發覺自己實在太弱小了,本以為心智過人,意誌強大,沒想到,他這麽的不堪。
就在此刻,至尊荒正在逼近西府,穀道母親所統治的領域。
“荒出現在五萬米外,再靠近一萬米,荒就能將西府毀於一旦。請府主盡快下令撤走所有人員。”
一名將領單膝跪在越秋語麵前,語速極快的道。
“讓所有人都撤離吧!”
越秋語麵無表情的道。
“那府主您呢?”
將領詢問道。
“我就在這裏,等著荒殺我。”
一語過後,將領不再多言,起身帶著所有士兵疏散人群。
“……”
越秋語遙望著那黑如高山的荒,長歎一聲,瞥眼看著身旁一臉凝重的霸王,歎道:“都是我們的孽啊!”
“或許,我該在穀道出生時就殺了他。”
霸王一臉的惆悵,穀道終究還是變成了荒。
“事實成這樣,怪不得他。”
越秋語輕聲道。
霸王不再看著荒,轉過身,挪動著佝僂的身子坐在石凳上,道:“連累這麽多人,我們罪大惡極,讓我們死在這裏贖罪吧!”
“你可以死,為什麽要讓秋語陪你?”
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霸王和越秋語不遠處,長長的白發無風自動,一雙眸子冷漠的看著霸王,道:“失去了力量,你就自甘墮落了嗎!一個窩囊廢禍害秋語還不夠嗎!”
“樓王之獄!”
霸王抬頭看過去,神色大變,雙眼裏生氣鋒銳的光芒,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樓王之獄與三十年前強大了很多,他卻成了廢人,一向霸道狂傲的霸王不得不低頭。
“你來幹什麽!”
越秋語看了眼樓王之獄,又將頭撇過去。
“我擔心你。”
樓王之獄英俊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愛意,“跟我走,我保護你。”
越秋語沒有言語。
“秋語,我對你的愛未曾變過,和我在一起吧。”
樓王之獄視霸王為空氣,自顧自的說道。
“你怎麽就不明白,我們不可能。”
越秋語低著頭,不看樓王之獄。
“怎麽就不可能啊!”
樓王之獄聲音驟然高昂了幾分,“霸王成了這副模樣,你愛的是大陸的最強者,他怎麽配得上你!你的兒子成了荒,已經死了,你對這個家庭還有什麽牽掛?難道你真的死也不和我在一起嗎!”
“夠了!”
霸王爆喝一聲,臉色陰晴不定,悲憤交加,自己的女人被樓王之獄當麵調情,視他如無物,若是從前霸王非得將樓王之獄碎屍萬段,但現在卻屁都做不了。
“你也曾是數一數二的強者,應該明白以我的力量殺掉你是多麽的容易。忘記了,你心灰意冷已經準備死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選擇自刎,起碼死的也有點尊嚴。”
樓王之獄嘲諷道。
霸王沉默了,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越秋語看過來,眼裏盡是失望之色,她轉過頭對樓王之獄道:“樓王,帶我走吧。”
“真的嗎!”
樓王之獄大喜過望。
霸王不可思議的看著越秋語,“秋語,你……”
“正如樓王所說的,我愛的是大陸第一強者,不是一個軟弱無能的人!”
越秋語對霸王道:“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僅丟掉了第一強者的力量,也丟掉了第一強者的心。你覺得,自己還配擁有霸王之名嗎?”
霸王啞然無語。
“我從來不認為,有什麽阻礙能抑製一個真正的強者。強者哪怕成為廢人,也會不停止的前進,因為對強者而言,隻要活著就有希望,而你活著卻已經死了,你更窩囊的是選擇被殺!我……瞧不起你!”
越秋語大聲的說道。
“霸王,我送你最後一句話。”
樓王之獄說道:“三十年前,我被你打敗後,修為幾乎廢掉,但三十年後,我卻比那時強大百倍,為什麽,因為我從來沒放棄。你放棄了,意味著,你連帶秋語一同放棄了。”
“我們走吧!”
越秋語不舍的看了眼霸王,深深吸了口氣,不再看霸王,對樓王之獄道。就在轉頭那刻,越秋語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霸王,你現在不能死,一定要活過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下一刻,樓王之獄一揮手袖,兩人憑空消失了。
偌大的庭院裏,隻剩霸王一人。
“哈哈……活該,活該如此啊!”
霸王忽然仰天大笑,眼角淌下了淚水。“真可笑,我真的連強者的心都丟了。活著,卻不如死啊……”
……
“前麵是……西府!”
“不要……不要!快點停止啊!”
隨著至尊荒的移動,視野漸漸開闊,穀道也覺得越來越熟悉,前方幾萬米外就是西府,穀道從小長大的地方,越秋語,霸王都在那裏。
以現在的距離,至尊荒再移動五千米,荒域就能將西府全部籠罩在內,到時候,西府將無一人生還。
“母親……父親……不要,荒,你不能殺我的父母啊!”
“不行!不行!我不能放棄!我一定要救父母,我不能讓他們死在荒手裏!”
“我要保護親人!保護他們!”
“連最親近的人都保護不了,我他媽的就該死在娘胎裏!”
……
保護親人的欲望讓穀道萎靡的精神忽然振作起來,本來越來越弱小的意誌,頃刻間就高漲了數十倍,這股念頭似如熊熊烈火般在至尊荒的身體裏席卷開來。
保護父母!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我不能死!
穀道的意誌強大的如同太陽,哪怕是一絲光亮都能驅逐黑暗。
與此同時,至尊荒距離西府越來越近,攻擊的距離也驟然縮減。
四千米!
三千米!
兩千米!
一千米!
……
“吼……”
隻要至尊荒再踏出兩步,他的荒域就能覆蓋西府,然而,他忽然停止了,並發出一聲不知名的吼叫。
“荒,你給我滾蛋吧!我才是荒,毀天滅地的存在!!!”
緊跟著荒的吼聲而來的便是穀道的聲音。
一道金光從至尊荒身上衝天而起,印入蒼穹之中,整個天空頓生金色漩渦,廣大如潮的金光染遍天下。
“吼!!!怎麽可能啊……”
至尊荒百思不得其解,穀道已經被侵蝕得不剩絲毫,怎麽突然就複生了。最奇怪的是,有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正從他體內誕生,這力量之強,遠超至尊荒數十倍。
這是什麽力量,從何而起啊!
一道道金色紋路瞬間裹上至尊荒的身體,鋪天蓋地的大道神力對至尊荒進行鎮壓,同時,一根根藤蔓從金色紋路中生出。這是頭一次,很奇怪的一幕,道紋中生出藤蔓,藤蔓開枝散葉,覆蓋道紋的紋路。生命力與道紋的融合,大道與天勢的結合,一種超脫一切的力量不斷從至尊荒體內釋放,力量越來越強,強大的得空氣都凝固。
“吼……”
至尊荒極其慘烈的吼叫,哪怕至尊荒從荒蛻變到了現在,但在這股力量之下,仍舊無法抵抗。
一朵九花道蓮在至尊荒身上綻開了,每片花瓣之上都交織著金色的紋路,龐大的力量震撼所有。道蓮一朵接一朵,覆蓋了至尊荒的全身,至尊荒掙紮著,咆哮著,不斷將身上的道蓮拍打下來,而道蓮所化作的力量讓至尊荒更為痛苦。
穀道的力量略勝一籌,但還不能一鼓作氣的打敗至尊荒。
現在是個點,隻要衝破這個點,穀道就能戰勝至尊荒,成為強大而未知的逆荒體。如果衝不破,穀道將被至尊荒壓下去,永久的消失。
突然,一直不曾被注意的木墩震蕩起來,偌大的木墩化作星星點點的光,匯聚成一股磅礴生命力,如同刀子般刺入至尊荒體內,“吼……我不甘心啊……”至尊荒自知大勢已去,絕望的嘶吼,在木墩所化的生命力注入體內後,一顆巨樹從至尊荒的頭部衝出,刺入蒼穹,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十萬,百萬米,不知有多麽的巨大。
但比巨樹更大的是一朵花,一朵比太陽耀眼千百倍的金色道蓮。
“吼……”
至尊荒又吼叫一聲後,巨大的身軀怦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