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雲海這樣的表現讓上官琬芸很是討厭,完全沒有紳士風度。

這讓上官琬芸不禁猜測著自己與後曉明的接觸,說不定也是這個男人在背後安排著的呢,說不定就是為了讓自己被送到警局去。

想想自己平白無故地就被卷入了這麽多事情裏麵,上官琬芸很是生氣,站起身來也不管坐在對麵的男人,“對不起,我要走了!”

說完之後,上官琬芸怒氣衝衝地從咖啡廳裏離開了,玻璃門都因為她的撞擊而不停地搖晃了起來。

看著上官琬芸遠去的身影,後雲海心中一陣心痛,這個女人竟然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與一個人的交流,認識與不認識,最直接的莫過於眼神的溝通。

而後雲海在上官琬芸的眼中,看到的是陌生,是畏懼,是迷茫,而不是相知相識,相珍相惜。這種充斥著疏離感的淡漠讓人心碎,心痛。然而真正的無奈還是卻在於自己完全素手無策。

這麽多年來,後雲海不可否認在上官琬芸和自己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愛恨糾纏,他一直在因為這些事情時而苦惱時而自責,但是偏偏沒有想到她會忘記自己。那場事故,莫非真的是命運在冥冥中的一次考驗?從當初為了報複上官軒開始假裝愛上上官琬芸,然後無恥又無情地傷害她,再到她回來,對她產生莫名的情愫,直到瘋狂地真心愛上。

一路,漸行漸遠,漸漸失控。

後雲海很多次回想,不敢置信——事情竟然從最開始被自己了如指掌成竹在胸到現在完全失控。

後雲海知道寶寶的好意,是想讓自己和上官琬芸認識。而且,後來研究了一點兒心理學之後,後雲海發現如果不用特殊的方式與上官琬芸製造摩擦的話,根本沒辦法讓她記住自己,並且對自己造成深刻的印象。

其實後雲海從找到寶寶的時候看到綁匪竟然是上官琬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見麵都是寶寶的安排。而這樣做在心理學上也能找到依據,被稱作是“創傷療法”——算是重症下猛藥的方式,剛好可以避開上官琬芸在那次事故中留下的回憶,盡量讓她隻記得甜蜜的部分,而忘記自己受傷害的地方。

頹然地在咖啡廳裏坐了一會兒之後,後雲海還是回家了,他這兩天又把心思都放在上官琬芸的身上,沒有好好陪伴寶寶。

這時候的後雲海簡直是焦頭爛額,一邊是飛語集團的事情,一邊是上官琬芸的失憶和抵觸反感,另一邊則是寶寶那不安定的情緒隨時都需要他在旁邊安撫,後雲海縱然有三頭六臂,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免分身乏術。

剛回到家裏,管家和仆人就都迎了上來,他們滿臉的無奈和哀怨看著後雲海,一見到他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少爺,你總算是回來了!”

“怎……”後雲海的話剛吐出來一個字兒,就聽到房間裏麵寶寶在摔東西的聲音,一邊摔一邊在喊著,“怎麽了!”

後雲海一邊問著管家,一邊焦急地往房間裏麵衝去,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寶寶的情緒又變得不太穩定。

房間裏一片狼藉,寶寶正站在沙發上抓住東西往地上砸,仆人們都躲得遠遠的,怕被殃及,一看到後雲海回來了,紛紛用求救的目光看著他。

“我不管我不管!”寶寶衝著仆人喊著,那個年輕的小姑娘看著寶寶,急得快要哭了。

後雲海從後麵一把將寶寶抱住,這個小家夥還不知道是誰抱住了自己,蹬胳膊踹腿兒不停地掙紮著,“寶寶,”後雲海在他的身後溫柔地說著,“是爹地回來了哦。”

一聽到是爹地的聲音,寶寶在後雲海的懷裏蹭了兩下翻過身來,“爹地!”他一邊喊著,胖嘟嘟的小胳膊將後雲海緊緊地抱住了,“爹地!你回來了!我要去見琬芸老師,他們都攔著我,不讓我去!”

聽到寶寶這麽說,後雲海心裏陣陣難受,他又何嚐不想見上官琬芸呢,但是現在時機還沒到,尤其是對於寶寶來說,還需要認真思考。

想到這裏,後雲海故意陰沉著臉,“你為什麽要見她呢?她綁架了你,是壞人。”

後曉明聽爹地居然這麽說,拚命地搖頭,“不是的!琬芸老師是個好人!她不是綁架犯,是我主動去找她的!”

“你想的太簡單了,你還是個孩子,很容易就被她騙了,”後雲海故意反駁著寶寶,“你不是一直很討厭那些平時有事兒沒事兒都圍在爹地身邊的人麽?”

“是啊!可是琬芸老師她不是啊!”

“其實她就是,她和以前那些接近爹地的女人一樣,”後雲海嚴肅地對寶寶說著,“她就是看上了爹地的錢,所以來勾引爹地,但是她從你身邊下手,知道吸引了你的喜歡,爹地就會喜歡她的。”

“不可能!琬芸老師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她很善良,也很有耐心,不像是其他女人一樣,隻是為了錢才和我玩兒,”後曉明一臉信誓旦旦地說著,“以前又一次我和琬芸老師一起去買菜,她看到一個阿婆很可憐,就給那個阿婆給了好多吃的東西!”

“這個是誰都可以裝出來的,單憑這一點你就覺得她很善良了?”後雲海毫不留情地反問著。

“不是的,別人這樣做沒什麽,可是琬芸老師本來就沒有什麽錢,還願意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和別人一起分享,這樣的人就是最善良的人了!”

後雲海搖搖頭,“那隻是她的手段而已。”

“不是的!她還經常在公交車上給老人和小孩子讓座位,她一直在教我應該幫助比自己不幸的人,當自己比其他人強的時候,自己就要努力去幫助他們。”後曉明堅持為上官琬芸辯護著,他覺得上官琬芸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的女人了,不管是幼稚園裏的老師還是那些勾引爹地的人,都不如上官琬芸!

“我說過了,這些隻是她為了讓人覺得她很善良的手段之一,想要讓你覺得自己很善良,所以在你麵前裝出這些假象,怎麽知道你會真的相信呢。”

“我不管!”後曉明掙脫了後雲海的懷抱,他沒想到爹地居然這麽討厭自己那樣喜歡的人,這讓他感覺很生氣,“反正我就是喜歡她,我就是喜歡琬芸老師,我要她做我的媽咪!”

後雲海一聽這話,心頭一震。

在有寶寶之前,後雲海一直不相信血緣什麽的,從他第一次見到寶寶的時候,便開始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血緣這一說,而當他發現寶寶是那樣喜歡上官琬芸的時候,後雲海簡直無法形容自己心裏的感覺,骨肉相連血濃於水,簡直是一個太過於神奇的東西了。

但是他現在不能就這樣表現出來,於是後雲海強忍著,他沉默了半天之後站起身來,從酒櫃裏拿出了一瓶紅酒,倒了一杯。

現在,後雲海的腦袋裏煩悶極了,他一直在思索著寶寶和上官琬芸之間的事情要如何處理,後雲海非常清楚,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不然的話恐怕要適得其反,要找一個適當的方法來處理。

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半天,腳上到處踩著寶寶剛剛砸碎的東西,思索了片刻,後雲海重新坐在寶寶的身邊,“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嚴肅地回答我,記得考慮清楚!”

在寶寶經過那次事故之後,他已經沒辦法像是以前那樣記得上官琬芸曾經教育過自己的事情,回答問題的時候也經常隨自己心情信口胡說,但是這一次,他非常認真地想了爹地說的話,然後用力點點頭,“好的。”

“你為什麽要讓她做你的媽咪?”

寶寶認真地想了半天,才張口回答,“平時你沒有時間陪著我,我自己一個人覺得好孤獨。周圍都是傭人,但是他們都不懂我說的話,我隻是想和親人在一起。包括你不去幼稚園接我的時候,我好羨慕其他小朋友可以被爹地媽咪牽著手,雖然他們沒有私家車,沒有大房子,但是我覺得他們才是真正的幸福小孩兒。和琬芸老師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她會帶著我一起去上班,雖然是坐公交車;她會帶著我一起去買菜,雖然是去普通的菜場;她會帶著我去吃早點,雖然是最普通的油條和豆漿。而且,我覺得和琬芸老師在一起的時候,她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我喜歡聽她說話。可是,爹地你卻從來不和我講那些道理,和琬芸老師在一起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以前真的很不乖,很差勁兒,和她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去學習。”

“還有麽?”聽到這裏的時候,後雲海已經非常感動了,他意識到自己虧欠了寶寶太多,而且,不僅僅是親情,就像是寶寶說的,在教育方麵,對他也虧欠了太多太多。

“還有就是我很喜歡有教養的琬芸老師,她教給我很多規矩,我覺得她說的話都是對的。我希望她能夠繼續教我,讓大家都喜歡我。而且,我還想讓琬芸老師也做媽咪的老師,讓她來教教爹地該怎麽和周圍的人相處,不要一天到晚都是冷冰冰的,”後曉明說到這裏,爬到了後雲海的身上,貼在他的耳朵邊,“你不知道,仆人們每天到了你快要回家的時候,都會提心吊膽的呢。”

後雲海哈哈大笑,小孩子有時候想事情的想法非常天真,也太過於單純,但是正是這種單純讓他們能夠看到大人看不到或是看不懂的事情,這讓後雲海非常欣慰,至少他現在明白了寶寶是出於何種動機想要讓琬芸在自己身邊,做自己媽咪的。他是想要幸福,想要成長,而不是小孩子的自私心態以及任性心理,這也就保證了他將來會很認真地對待他自己和上官琬芸之間的關係。

“那麽,”後雲海點點頭,“我現在對你提一個要求。”

一聽到有要求來交換,想必事情是已經成了一半兒了,後曉明非常興奮地衝著爹地連連點頭,“沒關係,隻要爹地答應我的要求,你提什麽要求我也都答應你!”

“好的,你聽我說,從現在開始,以後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訴爹地,哪怕你說是不想要呆在家裏,想要去其他小朋友家裏玩幾天,都可以。但是不許撒謊,最重要的是再也不許離家出走,明白了麽?隻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會想辦法來請琬芸老師做你的家教的。”

聽到爹地的答案,後曉明興奮異常,毫不猶豫地連連點頭,“我答應你!”

整晚,後雲海都在斟酌著該如何將上官琬芸聘請來的事情,一直想到了天快亮的時候,他已經興奮得睡不著了,早上一大清早就帶著幾個隨從出發,往上官琬芸的家趕去。

在車上的時候,後雲海打了個電話,這是他昨天晚上思考了一晚上想出來的辦法之一,對方的號碼是剛剛讓隨從們查出來的。

“您好,我是文一達,請問您是哪位?”

這個文一達是上官琬芸的上司,而後雲海覺得必須要給他打個電話,這樣才能切斷上官琬芸的所有後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來是有事情要通知你,稍後等你接到一條短信之後,請你立刻打電話給上官琬芸,立即辭退她,聽懂了麽?”

文一達非常驚訝,“你們憑什麽這樣做!”

這個文一達相貌堂堂,非常帥氣,在義工服務所裏從年輕的小妹到大媽都很喜歡他,但是他偏偏傾心於對自己不怎麽來電的上官琬芸,雖然是個大帥哥,但是文一達非常害羞而內向,每次見到上官琬芸的時候都會心髒砰砰亂跳,剛開始的時候多和她說兩句話都會忍不住臉紅。直到現在,他還經常趁著上官琬芸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看她。

想到對方竟然提出了這樣的無理要求,文一達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畢竟就算不說自己對上官琬芸的愛慕吧,她至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員工,這一點是大家都非常清楚的,在平時工作中非常有耐心,而且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差錯,又是個文靜而與世無爭的女人,和周圍同事相處得也非常融洽。

然而文一達剛想要幫上官琬芸反駁,話剛出口,就被對方冷冰冰的聲音給打住了,“你不要問那麽多,照著我說的話做就行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文一達不解地問著,上官琬芸那樣與世無爭的女人,到底是惹了什麽樣的人呢?

“我說了,與你無關。但是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文一達,義工服務所的負責人,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不肯辭退上官琬芸的話,我會在一天時間內讓你的義工服務所癱瘓,兩天時間內讓它倒閉,三天時間內讓你再也無法接觸這個行業。”

文一達還是不相信對方的話,但是在對方說出了義工工會主席的名字之後,“我和他有很深的交情,到時候隻要隨便給你們安個什麽罪名,你們連要求對方審查的資格都沒有,明白了麽?”

聽對方說到這裏,文一達渾身冷汗,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非同小可了,對方既然能說出工會主席的名字,看來至少有些超越自己很多倍的門路。

想到自己平日裏幫助的那些老人和孩子,如果自己的服務所癱瘓了的話,他們便失去了自己的幫助,一想到這兒,文一達也無可奈何,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分清孰輕孰重,“好吧,我答應你們。”

他的聲音其實在哽咽。

他回答的很痛快——心中的痛,來得自然是無與倫比的快,因為,做這個決定,他違心的傷害了自己。傷害了最不應該傷害的人——琬芸……

掛斷了打給文一達的電話,後雲海放下心來,這下上官琬芸無處可去,又沒有什麽存儲和收入,又給自己增加了一點兒籌碼。

來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後雲海急匆匆地往裏麵走著,這種價格低廉的宿舍都是很古老的建築了,走廊裏一片黑暗,一直記者見到上官琬芸的後雲海非常焦急,和正從裏麵走出來的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是穿著睡衣的羅師奶,她正準備要出去買早點,被人撞到之後正打算破口大罵呢,抬頭一看這後雲海相貌帥氣,頓時把已經快要脫口而出的髒話又收了回來,看著後雲海,她想起來昨天好像見過,“你來找上官琬芸啊?”

後雲海點點頭,他也認出了羅師奶,這位師奶昨天的舉動差點兒讓後雲海笑死,現在看到了她,還是有些想笑,“您好,昨天我們見過的,對吧?您還記得我麽?”

長相冷峻的後雲海笑起來還是很迷人的,尤其是對師奶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非常具有殺傷力,她連連點頭,“記得啊,當然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