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月亮,房間裏不算很黑,適應了黑暗之後,連穗歲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皇叔?”

都說月下看美人,剛才在外麵她差點把秦弘業當成天上的仙子,這會兒看楚知弋,也覺得他不似平常那般清冷。

“我沒事。”

楚知弋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睡不著,也不想承認他是專門來找連穗歲的。

一個人的院子裏冷冷清清,在月色這樣好的夜晚,總會令人寂寞空虛。

連穗歲也睡不著。

“皇叔,你能帶我出去玩嗎?在府上待著很無聊。”

秦家人敏銳,她隻是在晚上出去劃船就被人發現了,要是在院子裏幹別的事情,肯定也會被發現。

漫漫長夜,才剛過去了小半,剩下的時間坐著發呆嗎?

連穗歲把目光投向楚知弋,他既然能瞞過所有人進來,就一定能瞞過所有人帶她出去!

“想去哪裏?”

連穗歲驚喜道:“就隨便出去逛逛,我有點餓了,找個地方做東西吃!”

她以前經常外出采藥,但就算在戶外,也有很多種做美食的方法,現在這個季節,最適合戶外燒烤……她減肥已經很久沒吃過燒烤了!

楚知弋嗯了一聲,打了一個響指,疏影就從門外進來,推著他出了房門。

連穗歲抓了一件外套追上去。

以為他要帶自己出府,沒想到他竟然帶著她往裏走,且越走越深,一直到了一個更偏僻的院子。

“這裏沒人,疏影,去準備食材。”

疏影一個暗衛被當成跑腿的,跑了兩趟才把連穗歲要求的東西準備齊全,蹲下來看連穗歲在院子的空曠處生火。

連穗歲動作利索地把宰好的雞用鹽和各種香料藥材醃製起來,外麵裹上一層泥埋在火堆裏,火上架著疏影從荷花池裏新抓的魚。

夜裏還挺涼的,連穗歲守在火邊不覺得冷,回頭看穿得單薄的楚知弋,猶豫著把自己拿來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別嫌棄,難看總比生病要好點。”

而且她的外套又寬又大,蓋在他身上像毯子一樣。

連穗歲覺得有點好笑,胖也有胖的好處,關鍵時候,她一個人也能頂兩個。

她繼續忙活著烤魚,捎帶手把疏影不知道從哪裏順來的酒放在火邊,烤一下不那麽涼。

“皇叔你的身體狀況不便飲酒,疏影你身擔重任,這壺酒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哈!”

自從穿越過來,連穗歲幾乎沒喝過酒,迫不及待地拔開塞子抿了一口,香,純糧食釀的酒,度數不高,正好當啤酒喝,但味道又比啤酒好喝。

她嘖了一聲,砸吧著嘴。

“烤魚好了,疏影你別站著了,給你家主子拿一條。”

連穗歲用刷子往魚上刷了一層蜂蜜,舉起來遞過去,“放心,沒毒,不信的話我先吃!我連穗歲牌的秘製烤魚,外麵吃不到!”

身後兩個人都不說話,顯得連穗歲是個話癆。

“野生的魚也香,做出來的東西口感真不錯!”

她在現代很少去外麵的餐廳吃飯,重油重鹽,難吃得要命!

楚知弋沒什麽胃口,連穗歲坐在火前一口酒一口肉,勾起了他的回憶,以前,他也曾這般恣意瀟灑,隻是很久沒有人陪他了。

“主子……”

疏影有些擔心,看連穗歲醃製魚肉的時候放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就不敢讓他家主子碰,雖然沒毒,但是誰能保證不會吃壞肚子,不會有其他的影響?

“無妨。”

剛烤好的魚肉表麵冒著油光,香氣逼人,楚知弋拽了一塊兒塞進嘴裏,淡淡的甜味兒和中藥味兒,竟然意外的好吃。

估摸著時辰,連穗歲把埋在火裏的雞扒出來,泥球被燒成黑色,她輕輕一拍,泥球就裂開了,散發出誘人的味道,疏影的肚子咕地叫了一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地傳到了連穗歲耳中。

連穗歲自己撕了一根雞腿,把剩下的遞給他們主仆倆。

“我這麽好的姑娘上哪兒找去啊,以後誰要是娶了我,是他家祖墳上冒青煙!”

誇讚完自己她才想起來,淦,她跟成王身上還有婚約呢!

好心情瞬間就打了個折扣。

抬頭看見楚知弋的臉,她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嘿嘿,抱歉,我忘了成王跟皇叔你家是一個祖墳了!口誤口誤!”

連穗歲朝楚知弋舉了舉酒杯,自己喝了一口,轉過去看著快要熄滅的火堆。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連穗歲一點兒也不操心楚知弋跟疏影,他們能在人家的後宅中來去自如,用不著她擔心。

酒意上來,回去蒙上被子,連穗歲這一覺睡得香甜。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時,她還有點恍惚。

小桃推門進來。

“小姐,您什麽時候去采的荷花?插在瓶子裏還挺好看呢。”

原來昨天晚上不是做夢,她是喝斷片了嗎?怎麽想不起來九皇叔來找她做什麽事情?

“歲歲,你大舅母來看你了。”

連穗歲傷重臥床,秦家人輕易不來打攪她“養病”,大夫人過來,肯定有事情跟她商量。

“娘,我這就起來。”

秦氏跟大夫人在外麵等了會兒,等她收拾好才進來。

大夫人憂心道:“歲歲,賢妃娘娘派了三個太醫來給你診治,你的傷……沒問題吧?”

派了太醫來?

連穗歲挑眉,她就猜到翁靈兒不會老老實實接受她的條件,這是說服了賢妃,派太醫來試探她。

“大舅母放心,我這邊沒問題,您隻管讓他們進來。”

有她這句話,大夫人的心就放在肚子裏了。

“那行,我這就讓人帶他們進來。”

大夫人跟秦氏都不是外人,連穗歲先是從藥箱裏摸出了一個藥丸塞進嘴裏咽下去,又取出銀針,在自己身上紮了幾下,她臉上的血色肉眼可見地褪去,整個人虛弱到嘴唇上都沒有血色。

秦氏跟大夫人對視一眼。

“歲歲,你這……對身體沒有影響吧?”

這一幕太震撼,就算知道她傷重是假的,大夫人也慌了神,下意識地想吩咐下人去找大夫。

連穗歲笑得虛弱,握緊大夫人的手。

“我沒事的大舅母,隻是偽裝的法子,對身體沒有影響。”

“那就好。”

說話的功夫,下人領著太醫進門,大夫人讓開位置。

“有勞三位太醫。”

三位太醫沒有廢話,挨個上前把脈,每個人的眉頭都是越皺越緊。

“三小姐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連穗歲麵露痛苦。

“除了一直幹咳之外,肋間也隱隱作痛……”

太醫隔著被子在她肋間一按,她啊的一聲嚇得太醫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