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沒有人有心思賞花。
連穗歲邀請了一群好友來幫忙評卷。
秦詩瓊小腹凸起，又有了身孕，連穗歲不敢讓她勞累，安排下人給她墊了幾個軟墊。
“這份答案有意思，母親患病，需要妻子侍奉，妻子就應該衣不解帶侍奉婆母，婆母發脾氣就得忍著受著，府中銀錢不足，用妻子的嫁妝頂上，還要妻子替他安排小妾通房伺候？”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自己的老母，自己不知道伺候，什麽都讓妻子代勞，要他何用？銀錢不足，要用妻子的嫁妝，說明男人既不能賺錢，又不幹活，這種人怎麽有臉逍遙快活？”
秦詩瓊從小就被秦家人寵得不管三從四德那一套，成親後，沈成雋從來沒有讓她不順心過，她現在看見這份回答，就恨不得把人喊到自己跟前好好教訓一頓！
“我這一張才有意思呢。”
陳燕心舉起自己手中的試卷，“妻子難產，大夫確定妻子腹中的是男胎，隻能保一個，保大還是保小，他選擇保小，給出的理由是，妻子這次難產，萬一保大，妻子將來不好生養，一個生不出嫡子的妻子沒用，不如選擇保小，留著妻子的嫁妝，將來還能再娶一個新夫人。”
她都把自己給氣笑了，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陳婉麗把卷子拍在桌子上。
“我這兒還有一個呢，如果正妻三年無子，就要貶妻為妾，停妻另娶的。說他們家子孫單薄，要娶一個好生養的。”
因為摸不透連穗歲的意思，這些男人把卷子當成了許願樹了，把自己的要求都寫在上麵，實在是令人發指！
當然，也能挑選出來幾份有涵養的，不過，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有修養的人家雖然不會幹出太過分的事情，但是女子嫁過去，也隻能維持表麵光鮮，如果婚前讓連穗歲看見這些答案，她都要恐婚。
“娘娘，現在怎麽辦？”
所有的卷子都評過了，連穗歲知道，所有人都等著結果，因為她態度不明，京城這些準備議親的人家都還在觀望。
連穗歲抿了口茶水。
“把第二次荷包裏大家選中的人的試卷謄寫一份，連荷包一起送還回去，讓他們自己選吧。”
秦詩瓊眼睛亮了起來。
“高明！”
如果說第一次賞花宴，是各家千金公子們自己挑選的心儀人選，那麽第二次的賞花宴，各家長輩都下場篩選過了，名單都是保密的，試卷自然也是保密的，不過，連穗歲可以做個中間人，給各家一些參考。
看過答案之後，還要不要深入接觸，看各家自己。
要改變人們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要先從當官的入手，讓他們轉變觀念，改變風氣，進而慢慢影響到百姓……
即使是現代那樣的環境，女性解放了幾十年，女子依舊是弱勢群體，她不敢幻想在男尊女卑的世界裏，僅憑一兩件事情，或者一兩條律法就能約束所有人。
答案裝在荷包裏一起送出去，第二天就有人蠢蠢欲動，備好禮品上門提親。
隻是，不少人的禮品被扔了出來。
“我們家小姐就是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嫁到你們家去！”
這天孫明薇上街買布料給杜翰音和小寶做衣裳，禮品盒子散開摔在她腳邊，裏麵幹巴巴的點心滾落出來，被街上的乞丐哄搶。
“讓開都讓開！誰讓你們拿走吃的！我們還得收起來去下一家提親呢！”
媒婆模樣的女人吆喝著同行的丫鬟小廝把禮品撿起來，對著關上的大門罵了一聲。
“原本覺得你們陳家還算知書達理，哪料到你們竟然這樣對待客人！給臉不要臉，既然如此，我們王家也不跟你們結親！京城裏，多的是姑娘想嫁到我們王家去！”
孫明薇認得這一家，當年她家還沒有出事的時候，陳大人跟父親是同僚，如今幾年過去了，陳大人應該升官了吧。
上門提親，隻拿幾樣拿不出手的點心，不知道這個王家是什麽人家。
她搖了搖頭，這樣的事情跟她沒關係。
她繼續往前走著，又看到了一支被請出女方家大門的隊伍。
“今天真是撞了邪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一般來說，女方家就算拒婚，也不會鬧得這麽難看，偶爾有一個鬧得難看了，怎麽今天街上到處都能遇到這樣的人？
她沒想太多，拐了個彎進了布莊，買上布料，準備馬上就回去。
卻意外瞧見了街道兩旁又在刷牆，有內侍模樣的宮人正在張貼著什麽東西。
她湊上去看了一眼。
“這是什麽？”
試卷貼了滿滿一牆。
第一張……竟然是當今皇上的？
身為男子，在成親後應該擔起什麽樣的責任？
楚知弋的回答是，建功勳，成大業，守小家，護黎民。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再往後看，圍觀的人群中不由得爆發出一陣唏噓聲，這都是什麽角度刁鑽的問題？
婆母讓妻子立規矩時丈夫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有人說女子嫁人全憑運氣，這話一點兒也不錯，要是遇上好婆母，能少受點罪，遇不上，這輩子都得別別扭扭地過，生不少閑氣，丈夫孩子還不理解。
看看人家皇上是怎麽回答的，護著妻子，安撫母親，不讓任何一方受委屈。
再看其他問題……
“世上有這樣的好男人嗎？”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喃喃自語，在場幾乎所有的女子都沉默了，男人們起哄。
“這怎麽可能呢，侍奉婆母本來就是媳婦的責任，要是都按照上麵說的這樣，媳婦們不願意侍奉公婆，豈不是亂了套？”
說話的人急忙捂住嘴巴，又抽了自己兩嘴巴子。
這可是皇上的卷子，輪得到他胡說八道嗎？
“可是，皇上的卷子上也沒有說不侍奉公婆啊？皇上說了，身為人子，不應該把孝順轉嫁給妻子，應該身體力行，親自伺候父母。父母身邊有自己的親生兒子伺候，哪裏還輪得到妻子去伺候了？”
“這不也是孝順嗎？”
因為一張卷子，人群中爆發了爭吵辯論。
再往後看，不僅僅隻有楚知弋一個人的卷子，後麵還張貼著很多卷子，有秦家父子兄弟的，宋家的，龔家的，前麵一溜全是朝中重臣的卷子，大家的回答都差不多。
再往後看，竟然還有很多未婚公子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