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娘娘,你們誰付一下診金?”
她沒有義務免費幫夏婧兒看病,成王府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的窮苦百姓,診金自然得給,還不能少給。
成王麵色尷尬,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
翁靈兒反應快點兒,她覺得連穗歲很有意思,不打算為難她,開口吩咐道:“雲奴,去取一百兩銀子給連三小姐。”
一百兩銀子,有點摳門,人家九皇叔都給十錠金子呢。
病分輕重緩急,大概他們覺得夏婧兒一條命隻值一百兩銀子吧。
連穗歲好奇,夏婧兒是怎麽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的,餘光瞥見方嬤嬤沉穩的臉,她歇了打聽的念頭。
“王爺,王妃娘娘,我們府上派了馬車來,老奴帶我們家小姐先走了。”
王府裏亂糟糟的,成王也沒心思送連穗歲,翁靈兒開口說道:“天黑,路上慢些,我們就不送了。”
晚上起風了,天上一顆星星都看不見,身後的宅子像是一個吃人的野獸,連穗歲莫名起了一身冷汗,方嬤嬤把披風披在她身上。
“小姐,夏姨娘今天從咱們府上出門後,去刑部衙門攔住王爺,兩人一起去了茶樓。”
方嬤嬤聲音很輕,被風一吹散開了。
“恰巧遇上成王妃在茶樓裏,攔住國子監的杜先生,將人強行請到雅間。”
“具體發生了什麽,老奴不知,但是王爺回來就發作了夏姨娘,打了夏姨娘板子。”
連穗歲眉頭皺起來,從夏婧兒的言語中聽出來她很重視肚子裏的孩子,成王要打她板子,她應該不會坐以待斃,哪怕當眾喊一聲,也不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
“王妃尋了由頭,激怒她,她被王爺下令堵住了嘴。”
是成王下令堵的夏婧兒的嘴,所以孩子掉了,他也怨不到翁靈兒身上。
“小姐,成王妃的心性手段,非一般人。”
方嬤嬤就差直接說連穗歲嫁過來肯定沒有好日子過,多半是吃悶虧,還往外說不得。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歎得連穗歲心裏五味雜陳。
“嬤嬤,我不一定不是對手。”
她聲音幽幽,“論手段我可能玩兒不過她,但是論用毒,恐怕沒人是我的對手,讓人死得無聲無息沒人能察覺,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所以啊,打鐵還需自身硬,她一點兒也不怕翁靈兒。
這是最壞的結果,說不準九皇叔那邊能想想辦法,讓成王退婚呢……
“小桃,先準備兩掛鞭炮備著。”
被點名的小桃愣了一下,不明白今天的事情跟鞭炮有什麽關係?
算了,她家小姐經常前言不搭後語,聽她家小姐的就是了。
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方嬤嬤回去跟秦氏匯報,連穗歲回到院子裏,肚子餓得咕咕叫,才想起來晚飯沒吃。
“小姐,奴婢去廚房看看。”
連穗歲嗯了一聲,把用過的銀針泡在沸水裏消毒。
小桃很快端著托盤回來。
“夫人讓廚房給您準備了一碗雞湯麵,小姐快趁熱吃吧!”
小桃也沒吃飯,連穗歲把自己的麵分了一半給她。
“陪我一起吃,大晚上吃這麽油膩,存心讓我胖回去!”
小桃本來想拒絕,連穗歲已經開始吃自己的那一半了,她也搬了個凳子坐下,一邊吃一邊感慨。
“表小姐其實也挺可憐的,去給人家做妾,一點兒自由都沒有,主母說發落就能發落,太恐怖了!”
沒想到小桃這丫頭還能有這份覺悟。
連穗歲趁機教育道:“小桃子,你聽好了,將來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妾就是玩物,半點尊嚴都沒有。不過窮人裏也不一定都是好的,找對象要好好擦亮眼睛。”
門外石子砸在窗戶上,連穗歲看見站在院子裏的疏影,輕咳一聲。
“小桃,吃完你就回房間裏睡吧,我喝口水也睡了。”
小桃三兩口把麵扒拉完,端著碗出門,連穗歲朝疏影招了招手。
“今天晚上別再用迷藥了。”
迷藥用多了,她怕小桃留下後遺症。
趁著小桃去廚房送碗,連穗歲熄了燈,插上門,背著藥箱從窗戶裏翻出去。
她騎在窗子上看著外麵,這一幕有點熟悉,隱約記得自己當初卡在上麵下不來,出了個醜……
“三小姐,快點兒!”
疏影在窗子外麵喊,連穗歲靈活地翻過來,穩穩落在地上。
這一次她看清楚了疏影的動作,他朝暗處一招手,院門就開了。
還說沒在她家安插眼線?
呸!
男人的話果然都不能信!
傍晚的時候還滿天火燒雲,晚上就刮起了大風,攜卷著水汽和塵土打在臉上,連穗歲戴了兜帽,也沒擋住吃了一嘴土。
“今夜要下大雨。”
夏天的天氣陰晴不定,樹枝在夜色中群魔亂舞,連穗歲讓疏影準備了一個浴桶,她新研究了一個能緩解蠱毒的方法,泡藥浴,順便也幫他舒緩腿上的筋脈。
蠱毒剛發作時像是螞蟻一點一點啃食皮膚,那種感覺還能忍,隨著蛛網在身上顯現,疼痛逐漸加劇,楚知弋赤著上身坐在藥水中,額頭被熱水熏出汗意。
連穗歲的銀針封住他幾處大穴,免得他疼得狠了,動用內力。
他麵上的隱忍逐漸剝離,連穗歲掌下的飛針穿透皮膚,準確地落在蛛網蔓延處。
要下雨前氣壓沉悶,房間裏燥熱難耐,連穗歲專心致誌,瞄準想要掙破束縛的蛛網,將蠱毒漸漸引流,魚鱗狀的暗紅色痕跡出現在他後背上。
楚知弋渾身的力氣被抽幹,整個人張開雙臂趴在浴桶上,濕漉漉的頭發耷拉在桶沿上,在地上留下一灘烏黑的水漬。
連穗歲拿出小刀,在他後背劃開了一個十字口,將紫黑色的血擠出來。
以往每一次發作,楚知弋就覺得身子沉重幾分,如今卻是輕鬆許多,他還有力氣打量連穗歲映在水麵上的臉。
她好像又瘦了些,襯得那雙眼睛很好看。
借著蠱毒發作,連穗歲觀察了一下他體內的流螢之毒,這樣每次散了瘀血會稍好一點,但是抵不上流螢在他體內蔓延的速度。
連穗歲伸手摸他的額頭。
“體溫正常,看來這次的方法有用。”
連穗歲取出小本子,把他這一次流螢發作的表現記錄下來,開口問道:“這次發作之後,覺得有什麽不一樣?”
楚知弋認真感受了一下,除了身體輕快了之外,**還有點難以啟齒的變化,不過藏在水裏,她看不見。
“有。”
他一開口,嗓音喑啞且帶著幾分不懷好意。
連穗歲沒察覺,追問道:“什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