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翰音蹙眉。
“杜某隻是一介書生,配不上王妃娘娘記掛,勞煩姑娘回去稟明王妃,日後便把杜某當做陌路人吧。”
當年的婚事,他拒絕了,他也從未跟翁家小姐有任何接觸,卻平白被糾纏了幾年……
“今日王爺大婚,看得起杜某,請杜某來喝杯喜酒,杜某斷做不出與王爺內宅女眷私相授受的事情來!姑娘請回吧。”
他態度冷漠,丫鬟跺了跺腳,回去複命了。
喜房裏,翁靈兒將蓋頭掀開一角,立刻有婆子上前詢問。
“王妃可是要用膳?按照規矩,入夜之前王妃是不能吃東西,若實在是難受,便請用些瓜果。”
丫鬟端著托盤上前,托盤上放著當下實行的水果黃杏,因為不到季節,杏皮上還帶著點青,隻一看就覺得酸。
還有櫻桃,另一個托盤上放著洗好的櫻桃,看起來也酸。
“不用。”
丫鬟推門進來,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恭敬上前福身行禮。
“王妃。”
“嬤嬤,我想如廁。”翁靈兒朝自己的貼身丫鬟伸手,“不用麻煩你們,有雲奴伺候我就足夠了。”
主仆倆到了內室。
身為府上唯一的妾室,為了討好當家主母,夏婧兒買通主院的丫鬟婆子,放她進來給王妃送吃食。
怕被宮裏的女官嗬斥,她先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聽了聽動靜。
“杜先生他不肯見您,還讓奴婢給您帶話……”
雲奴趴在翁靈兒耳邊把杜翰音的原話重複一遍,夏婧兒沒聽清他們具體說的什麽,但是顯然,新王妃心裏有別人!
她心中大喜,成親當天還跟別的男子勾勾搭搭,若是成親之後被王爺抓住現行呢?
翁靈兒這個王妃會不會被休棄?
隻要王妃跟王爺起了嫌隙,遭到王爺厭棄,她肚子裏的孩子就能保住!
夏婧兒腦子裏飛快算計著,又聽了一陣兒沒有動靜,這才上前把食盒交給守在門口的丫鬟手裏。
錢沒白花,也算有意外的收獲。
……
連穗歲用了一天時間搓好藥丸,正發愁該怎麽送去九王府,晚上,正在做針線的小桃突然撲通一聲就倒下了。
她回頭看見疏影。
“對待女孩子這麽粗魯,當心以後找不到媳婦。”
“抱歉。”
疏影把砸在地上的小桃拎起來放在榻上,朝連穗歲拱手道:“請三小姐再跟我走一趟。”
連穗歲拉過薄被幫小桃蓋上,默默背起藥箱,跟著他出門,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輕車熟路出了連府。
“你家主子又犯病了?”
昨天晚上她才用銀針把蠱毒逼退,至少能撐個兩三天,沒道理今天晚上又發作。
瞧她用的是什麽詞,什麽叫又犯病了?
疏影不太高興。
“三小姐隻管跟我來就是了。”
嘿,這小子還有脾氣!
連穗歲靠著車廂不說話了,換成以前,那些求著她的人誰敢跟她說一句重話?她要是撂了挑子,能把求著她的人急死。
年輕人不會來事兒,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
熟門熟路來到楚知弋的房間,疏影推開房門,恭敬地退到一邊請她進去。
連穗歲沒多想,抬腳跨過去,又疾速退回來。
“我進去真的合適嗎?”
匆匆一瞥,楚知弋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裏衣坐在輪椅上,墨黑色的頭發披散著,露出半張精致的臉,從半敞開的衣領中,隱約能見點不該看見的。
三更半夜,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連穗歲保持著警惕。
“主子既然讓三小姐進去,就是合適的。三小姐不是說您是大夫,晦疾不能避醫,快進去吧。”
連穗歲有種被迫逛青樓的感覺,尷尬地用腳指頭摳地。
“九皇叔……”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是他未來的侄媳婦呢,對她這麽不見外,是不是不太合規矩?
楚知弋抬頭看她一眼,動手解睡衣上的係帶。
“別別別,皇叔您別對我用美人計,不管用的,咱看病就看病,別亂脫衣裳啊!”
“況且,我現在還是您侄媳婦呢,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楚知弋手指一僵,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動手把睡衣脫了露出上身。
“以前流螢發作,在皮膚上留下的紫紅色蛛網第二天會消失,這次卻沒有。”
他拖動輪子背轉過去,連穗歲從指縫裏往外,看見他背上的痕跡,密密麻麻狀似魚鱗。
“不該呀,我看看!”
連穗歲走上前去,伸手在他後背的皮膚上戳了戳。
“你有什麽不舒服嗎?”
楚知弋搖頭。
沒有不舒服,但是這次的形態跟以前不一樣了。
連穗歲嘶了一聲,撈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從藥箱裏取出小本記錄,我再研究研究。
她咬著筆杆神情專注,楚知弋也沒吱聲。
連穗歲試探著取出銀針往裏麵紮了一下,拔針時有少許紫紅色的血順著針孔滲出來。
“應該是瘀血,我用銀針放一下試試。”
連穗歲動作很快,沒多長時間瘀血便被放幹淨了,他後背上的痕跡顏色變淡,將陳年的傷疤顯露出來。
猙獰的傷疤昭示著他當年的英勇,連穗歲歎了口氣,她不該用那種心思揣度九皇叔。
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連穗歲幫他披上。
“這些藥丸,早晚各服一粒,能暫時壓製蠱毒。”
她把瓷瓶放在桌上。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楚知弋目送她出門,把瓷瓶收進袖子裏。
“盡快去找百葉夜曇。”
連穗歲交代了疏影一句,從後門回家時問道,“我出府這麽順利,是不是你們在我家安插了奸細?”
疏影尷尬一笑。
“怎麽會呢,三小姐想多了。”
真是她想多了嗎?
連穗歲搖搖頭,加快腳步回到自己的院子裏,要是讓秦氏知道她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出去給別人看病,說不定要關她一輩子呢!
“小姐……”
睡在榻上的小桃驚呼一聲,嚇得連穗歲差點蹦起來。
“小姐,您快回來,別去……”
她走過去把薄被蓋在小桃身上,這丫頭,做夢也不安生。
等明天,她去跟秦氏認個錯,服個軟,求求美人娘把自己的禁足解了吧,關在小院子裏,她沒瘋,底下的丫鬟們也受不了啊!
楚知弋吃了一枚藥,今晚難得好眠,他已經許久沒有睡過踏實覺了,早上睜開眼,零碎的陽光透過窗子落在枕邊,嘰嘰喳喳的鳥兒在樹上嬉戲打鬧。
疏影:“主子,您今天心情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