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曉小其實沒睡著,她隻是不敢麵對,閉著眼睛聽見連穗歲跟小桃的對話,不爭氣的眼淚又順著眼睛流出來。
“什麽命不命的,明明是惡人作惡,怎麽反倒要怪罪受害者了?小桃你這個邏輯不對。”
連穗歲手指點在小桃額頭上。
“就算你絕頂聰明,但是人心難測,人有七情六欲,總會被別人抓住弱點算計,我們不能因為一時的弱勢就頹廢下去,好好想一想該怎麽破局!”
小桃想了半晌。
“小姐,奴婢覺得眼前的局不好破解,隻有祈文林那邊鬆口,並且保證不把事情傳揚出去,才能保住咱們家的體麵。”
小桃的想法還是太保守了,連穗歲就直接的多。
“能守住秘密的隻有死人,外麵路滑,你覺得祈文林摔一跤能不能摔死?”
小桃瞪大眼睛。
“小姐,你要謀財害命……”
連穗歲捂住她的嘴。
“我可沒說我要動手,我隻是祈禱,祈禱他出門被車撞而已。”
話題被轉移了,連穗歲回頭看了一眼睡熟的連曉小,噓了一聲,輕手輕腳地出去關上房門。
人不能在她家裏出事,所以現在她什麽也做不了。
而且,她也沒真的打算動手殺人,惡人得惡人磨,她要像個辦法讓祈文林嚐到苦果,那樣才有意思!
聽到連穗歲幫自己想辦法,一點兒也沒有怪罪她,連曉小冰冷的四肢才逐漸有了溫度。
要處置祈文林得先了解事情的經過,連嘉良被動了家法,罰去祠堂思過。
張氏在自己院子裏鬧著要去請大夫,連方嶼惱連嘉良膽大包天敢去賭博,更惱他竟然算計自己的妹妹,張氏鬧得厲害,他幹脆躲在書房裏不去見她。
涉及張氏跟連嘉良的事情,秦氏一般不出麵,免得多做多錯,被連方嶼怪罪。
張氏見不到連方嶼,就在院子裏罵秦氏,罵的話傳到主院,秦氏冷笑一聲,讓下人把話傳到前麵書房。
她罵得難聽,罵秦氏故意要害連嘉良,罵秦氏嫉妒她生下長子……
“你夠了!”連方嶼沉著臉進門,罵道,“都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我送他去書院念書,他倒好,沉迷賭博,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債主找上門來了,我的前程也差點被那個逆子牽連!你這麽鬧,是生怕別人聽不見,怕別人不知道咱們家裏的事情?”
張氏啞然,驚慌道:“老爺是不是弄錯了?大公子從小就很乖,怎麽會去賭博呢?老爺,來人說清楚了嗎?真的是大公子欠的債,不是二公子?”
連嘉良跟連嘉穎都在書院念書,不是連嘉穎冒充她的兒子給別人簽下的借條?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把責任甩給別人?從今天開始,你也別出這個院子了,好好反思吧!”
教養子女本來是當家主母的責任,但張氏生下連嘉良後不忍心抱到秦氏膝下養,她跟連方嶼青梅竹馬,連方嶼出麵跟秦氏商量,秦氏幹脆讓所有的庶子女都跟著自己的姨娘,教養不好,也省得去挑她的毛病。
如此連方嶼沒了怨恨的人,隻能吧脾氣發在張氏身上,張氏有再多委屈也隻能自己擔著。
“誰都不準去給他送東西!”
連方嶼對連嘉良寄予了多少厚望,現在就有多生氣,張氏心疼,也隻能私下裏偷偷地派人去給連嘉良送點吃的喝的。
這個季節,祠堂裏跟冰窖沒什麽區別,甚至比冰窖還要冷,連嘉良縮在角落,凍得快沒了知覺。
連穗歲悄悄來到他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連嘉良突然驚醒,嚇得差點兒跳起來!
“噓,大哥,是我……”
連穗歲點了一盞燈,把手裏提著的食盒打開。
“我來給你送吃的。”
連嘉良餓得前胸貼後背,立刻端過來往嘴裏塞。
“還是三妹對我好……”
“那個,大哥,我問你個事兒唄……”
連嘉良已經被打蒙了,身上的傷口還往外滲著血,又被餓得頭暈眼花,這個時候問他什麽他都會回答,隻要趕緊把他弄出去,祠堂是放牌位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你說!”
連穗歲捋了捋思路,開口問道:“你跟那位祁公子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問題秦氏也問過了,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在書院認識的,一開始我倆不熟,後來他知道我的身份,我倆慢慢就熟了。”
連穗歲哦了一聲。
“那你又是什麽時候染上的賭博?”
“這也沒多長時間,祈家以前是做生意的,一家人都是商戶,咱們朝廷有規定,商戶不能讀書科舉,他們家後來就捐錢買地成了地主,家裏有錢。”
“書院裏大家好攀比,我這不是總被祁兄壓一頭,不服氣,這就聽信了別人的話,去賭坊裏試試運氣,一開始我手氣很好的,誰知道後來就越輸越多,欠的錢越來越還不上了。”
他啃了口雞腿,抱怨道,“姨娘就給我送點兒清粥,還是妹妹實在,有酒有肉!”
“後來呢?”
連穗歲奪了酒壺。
連嘉良打了個嗝,滿嘴油光。
“後來我這不是讓祁兄幫我想辦法,從家裏偷出田契先安撫住賭坊那邊的人,一旦讓他們找到書院,我不就完了!錢等我以後發達了再還!”
他話說得輕鬆,連穗歲簡直就無語了。
“所以祈文林懷裏的那些欠條都是你寫的?”
連嘉良點了點頭,大方承認道:“是我寫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等我考中功名,讓爹爹再朝中活動一下,找一個人肥差,不就是幾萬兩銀子嗎,很快就還上了。”
“那你又為什麽算計四妹?”
連嘉良噎了一下,沒什麽心眼的說道:“那不是,祈家的事情瞞不住了,祁兄都被趕出家門了,他心裏有怨氣,找我幫他想辦法。”
“我想著他家裏雖然有錢,但是他們以前是商戶,家族裏男丁娶的妻子沒有身份太高的,咱家好歹是京官,爹的職位又不低,他要是成了咱家的女婿,他家裏還不得八抬大轎把他請回去!”
“所以,這個建議是你提的?”
連嘉良點頭。
“怎麽樣,我聰明吧?”
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這一看就是個局!
他欠了好幾萬兩銀子,祈家卻沒有追究,不是局是什麽?
照他這麽說,祈家根本不欠銀子,他們缺的是什麽?
祈文林甚至隨身把欠條帶著,隻怕祈家留的還有後手,不怕他不上套!
軟的不行還能來硬的,他們今天把祈文林綁了,估計明天祈家人就能登門要人!
連穗歲一把奪過連嘉良塞進嘴裏的雞腿扔回食盒。
“吃什麽吃,你還有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