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花領了懿旨便走出了養心殿。陽光正好,風兒暖暖,加之院中桃花紛飛,香味四溢,人在其中顯得飄飄如仙,煞是好看。

沒想到在臨蘭國的炎炎夏日,這裏卻依舊如春。

蕭小花昨日是暈著進的養心殿,自是沒領略到這養心殿的美景,如今一看之下,不禁羨慕不已--

這院中隻覺異香撲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累垂可愛。奇草仙藤的穿石繞簷,努力向上生長,

過了桃花林,還有一湖泊--

那岸上的蓼花葦葉,池內的翠荇香菱,也都覺搖搖落落,似有追憶故人之態,迥非素常逞妍鬥色之可比。既領略得如此寥落淒慘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池塘一夜秋風冷,吹散芰荷紅玉影。蓼花菱葉不勝愁,重露繁霜壓纖梗。不聞永晝敲棋聲,燕泥點點汙棋枰。”那畫兒不住的看著她,眼神奇怪,蕭小花也不搭理她,又走了許久,隻見佳木蘢蔥,奇花熌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

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麵銜吐。靠!她的太後宮還沒這麽牛呢!瞧瞧,人家這才是太後!才是後宮!

繞了半響兒,蕭小花心底除了羨慕,就隻剩下嫉妒了。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說的就是她!她定定的看著一直領她半步之遙的畫兒,眨了眨眼睛,臉上嚴肅之色宛若冰霜。

太後!

說是派給她陪嫁丫鬟!看似無尚榮耀,可誰知其中一二?

且不說讓眾人嫉妒,就說後宮新添無數妃嬪,專門給她一個陪嫁丫鬟,是寓意讓她飛上枝頭與她同鳳嗎?

還是想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這牢獄之災,知人甚少,太後又吩咐不準說出去,可不是想讓那群後宮的嫉妒之人來害她。

“哎喲!”

她一聲嗲呼,在下台階時“柔弱”的撲倒了畫兒。

此時早已走出了養心殿的範圍,皇宮大地,昨夜又紛紛落了小雨,畫兒那身衣衫登時髒的不成樣。

而蕭小花卻是趴在她身上,並無損傷。

畫兒眼中怒火蹭蹭,可想到自己的使命,她忍了下來,膝蓋似乎是破皮了,有些火辣辣的疼。

她忍著痛站起,一瘸一拐的走到早已起身的蕭小花身邊扶住她,“小皇妃娘娘,您沒事吧?”

蕭小花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畫兒身上,“虛弱”的開口,“無妨,我們別轉了,直接回殿吧。”

說也奇了,這皇宮裏的東西就是奇!不對,是這安陵國皇宮裏的東西,臨蘭國的雖也好,但不如他家的神奇。

光看那臉蛋就看出來了,前幾日的傷口,摸了之後一夜之間,竟然……竟然煙消雲散!

即便是查遍古代也沒有類似的東西啊!

不對不對,蕭小花轉念想到了化屍水,現代是沒有這樣的東西的,那玩意也很神奇,所謂各有所長短吧……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要死!不要!奴婢不是有意的!啊!!”

蕭小花剛剛抬起頭,前方跌跌撞撞的衝過來一名年紀尚小的宮女。

她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著,可她還沒跑到蕭小花附近,就被旁邊衝出來的幾名太監摸樣的人攔住,那些太監或手拿著鐵鍁,或手拿木棍,全數往那小丫頭身上招呼著。

“砸碎娘娘的玉華瓶,真是找死!”

“對!找死!狠狠的打!”

“打死她!”

“狠狠的打!”

蕭小花咂舌的不僅僅是臉蛋,還有屁股。昨日,太後便差人給她上了頂好的藥,傷處早已無大礙,不影響行走。她拂開畫兒的手,往前走去。

“慢著!”

小丫頭已經被打得渾身青紫,哭喊著嘶叫著,冷不防有人出言相救,她好奇地忘記了恐懼和傷痛,看向說話那人。

“神……神仙姐姐?”

可不是,蕭小花現在穿著一身白底紅花的妃裝,絲質的披帛,在春風吹拂下,飄飄欲仙。

“什麽神仙姐姐,起來吧。”

“這位娘娘是要救這奴婢嗎……”

蕭小花說著就伸手去拉她,明眼的小奴才自然看出這是個主子,拱手問道。蕭小花眼睛眨都不眨,拉起小丫頭的手,拽到身後:“不就是個玉華瓶,本宮賠給你就是了,多少銀子?”

“這……”

幾名小太監不知作何解釋,互相看了看最後撇撇嘴,一起看向旁邊指揮之人,“總管,這……”

“娘娘是哪個殿的?”

畫兒已經反應過來了,衝上前來,掏出了太後的腰牌,“這是還未行冊封典禮的小皇妃娘娘,大膽奴才還不快快行禮!”

蕭小花滿意的看著即刻跪地的一幹人等,點點頭,“都起來吧,畫兒,身上可帶了銀兩?”

畫兒被問的有些楞,“娘娘……”

“借我先用一用,我想買下花瓶,救這小家夥一命。”

蕭小花回眸一笑,若芙蓉出水,傾國傾城。

女子,極美者,男女通吃。

“哦,好。”

畫兒雖剛才被她撲倒,但此刻看她對她笑,不免有些呆住,隻眨眼功夫,就從袖中拿出鼓鼓的荷包,“娘娘,這些夠用嗎?”

“夠了。”

蕭小花貝齒微啟,笑著接過那重重的荷包,“各位,多餘的就買些酒喝吧。”

那總管嘿嘿一笑,弓著腰接過那荷包,一招手招呼道:“我們走!”

看著那些來勢洶洶的人頃刻退去,小宮女滿臉的崇拜與不可思議,蕭小花實際上並不算是多麽心狠的人,她帶著畫兒走遠了,地上那小宮女慌忙追了上去--

“小皇妃娘娘!”

“小皇妃娘娘等等我!”

小丫頭別看一身傷,跑起來那是健步如飛。

“何事?”蕭小花駐足,扭頭定定的望著她,一雙剪水秋瞳仿若盛滿了三千弱水,安陵國的妝容十分修飾人的臉頰,將人的五官描繪的越發精致,不論男女。

丫頭吞吞口水,穩了穩心神,揚起掛著兩個熊貓眼的臉蛋,“讓我跟了娘娘吧!娘娘救人救到底,反正大皇妃那裏,子鷺也回不去了。”

藍貴妃!

蕭小花身形一個不穩,靠!這小家夥還真是……敢說啊!幸畫兒手疾扶住這些沒倒,她抬起纖纖素手撫上額頭,“我憑什麽帶著你?”

“因為您是小皇妃啊!大皇妃脾氣刁鑽古怪,好恐怖了,娘娘您和她平起平坐,就收下我吧!我回去,還是死路一條。”

高高的宮牆已經有些斑駁,青舊的石板路看起來是如此淒涼。

蕭小花閉上眼睛,狠狠一個深呼吸,再睜開雙目時,眼中恢複了淡定如常,“就留下你,若做的不好,就自己離開吧……”

“畫兒我們回殿。”

“是,娘娘。”

畫兒看著她神色巨變,又恢複如常,如此之快的變臉讓她心中開始有了計較,琴棋書畫中,唯獨她相貌最不出眾,也沒有什麽才能,更不會領導別人,一直廝混在太後身邊,這個蕭小花如此能耐,若是他日做了太子妃,甚至皇後,她跟著她,豈不是更好?前途更光明?

太後看樣子,也是很看好她的才智,想防範於她。

不然,也不會讓她來當內應……

打定主意,她腳步輕乏了許多。

蕭小花可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中就得到了一名“衷心耿耿”的宮女,以及一個打算跟著她混的小內奸……

這從養心殿走到思馨院,竟走了大半天。

站在思馨院門口時,若非看到那思馨院三個漆黑的大字,蕭小花八成以為自己走錯了。

“這不是佛堂嗎?”

她皺著眉不悅的問道。

換做誰,都會不悅,堂堂皇妃,竟然住在這種地方?

“回娘娘的話,這裏以前是前朝廢後住的地方,廢後死後,就無人住進來了……”

“這思馨不是太後給前朝棄後起得名兒麽?”

子鷺輕輕開口,惹得畫兒一道淩厲的眼神殺過去,她登時閉上嘴巴,低頭不再吭聲。

“嗬嗬。”

蕭小花並沒有如畫兒預料中那般氣得跳腳,竟然是淺笑起來。

“娘娘,您不生氣?”

畫兒輕輕開口,語氣是刻意的溫柔至極。

“生氣?我生什麽氣,這裏幹淨又清淨,我本就喜歡安靜。子鷺,你去敬事房領些必須的東西來,畫兒跟我進院。”

吩咐下去,雖然隻有兩個人,那麽就好好分配吧!

入院便是一尊大佛在院中,院中假山上的流水小渠已經幹涸,石頭看起來也幹巴巴的,毫無生氣。

雖已是春天,但在這個不著皇氣的地方,所有的草都蔫耷耷的墜著腦袋,毫無生長跡象。

幹枯的木枝幹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樹,繞過大佛就是正堂,小院果真是小院。

一個正堂,兩個偏廳,外加一個小廚。

幹淨利索。

“畫兒,你去看看子鷺東西拿好了嗎?沒拿好的話,你也去敬事房看看去!”

“是,娘娘。”

屋中倒還算整潔,畫兒整理好了床鋪,拜了個萬福就走了出去。

蕭小花環顧四周,簡是簡單了些,可是東西卻一應俱全,加上定時有人來打掃,這裏也還算是個人住的地方。

坐在吱呀作響的貴妃椅上,她經不住輕笑起來,想起那夜的煙花燦爛,寒意彌漫臉頰。

隻是,林掠空和阿狗他們……怎麽樣了?

出去不久的畫兒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娘娘!娘娘不好了!子鷺被抓起來了!”

“抓起來?是誰做的。”

還沒享受夠這貴妃椅的感受,她不得不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就聽畫兒氣喘籲籲的說道:“大……大大……大皇妃!”

“又是她……”

眸中殺機一閃而過,蕭小花攥緊了手,又聽畫兒說道--

“大皇妃,指名要您親自去領!”

早在獄中她有聽那苗三娘說什麽得罪了大皇子,別想活,礙了大皇妃的眼睛,別想混。

看來這安陵耀在這裏……還真是敵人眾多啊!

這個男人,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居然還這麽不負責任的把她帶來,心底,對安陵耀又增添一份不滿。

那種厭惡,已經快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