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全憑皇上處置
蘇引見狀無聲的笑了。
這傻瓜。
也不知是不是應了那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餘下的路居然出乎意料的順利,連個風都沒遇上,唯一不順利的便是司空尋依然昏迷,大夫也診斷不出所以然來,燒早便退了,脈象平和臉色紅潤,與睡著了無異。
眼看就要到蒙城了,蘇引越發的覺得愁苦起來,過了蒙城便是鳶城了,現在隻怕皇帝大人已經知道他們回來的消息了罷,她還沒想好怎麽麵對呢。其實不管她怎麽想都隻有一個結果,死定了。
自然,掉腦袋是不太可能,但死罪能免隻怕活罪難逃,何況還有司空尋這件事,說到底司空尋是因為她才會去錦鶴國,若他不去錦鶴國便不會在遇上遇險,不遇險也不會至今昏迷不醒了。這幾天她在他身邊說的了很多話,原本想刺激刺激他希望能讓他醒來,誰知半點兒作用也不起。診斷不出病因,隻是昏睡,她想大概是因為心理原因罷,他原本怕水肯定是在海裏受了刺激,他應該不會就這麽沉睡下去罷?那她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天,這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泠崖緩步走了進來,“馬上就要靠岸了,岸邊來了很多人,大概……消息已經傳開了。”
“這是遲早的事罷了,謊言即便再完美終有一日會暴露於人前。”蘇引無謂的聳聳肩,撐著手臂站起身來,外麵傳來哄鬧的人聲,顯然圍觀者眾多。
看著那抹安靜的背影,泠崖微微凝眉,“過了蒙城便是鳶城了,你……想好要怎麽麵對司空隱了麽?若是他……”
他沒有忘記司空隱喜歡她的事,之前他不知那感情有幾分真假,但現在……基本可以確信了,若非不在乎便不會讓司空尋親駕錦鶴國尋找了,就算有男子的身份橫隔在世俗之間那人也沒有任何顧及更別說現在了。
隻怕,這次回來是羊入虎口。
蘇引聞言一怔,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現在總算是錦鶴國聖女,這個身份他總是要顧及著點兒罷,但他究竟會顧及到什麽程度我就不知道了。總之,希望在事情變壞之前我們能安然離開。”
“我會安排的。”泠崖垂下眼簾安靜下來。
一時間房內沒有人再說話,除了熟睡的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便再無其他,倒是外麵嘈雜的聲音吵的人心情煩悶。
船終於靠岸,蘇引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下了甲板,身後是抬在擔架上的司空尋,眾人見此狀況紛紛驚呼出聲,震驚之餘轟然議論開來。
“看!原來傳言竟是真的!蘇大人真的是女子?!”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名動天下的少年丞相竟是女子,這樣的事我簡直不敢相信!”
“聽說如今蘇大人還是錦鶴國聖女呢!原來傳說中的男人國真的存在啊,真是不可置信。”
“誰說不是呢?這蘇大人一偏就騙了整個天下啊……”
“誒?那抬著的人是誰啊?難道是真的七王爺?都說使團在海上遇險了,原來這是真的麽……”
維持秩序的官兵將圍觀的百姓擋在人牆之外,盡管腳墊的再高,脖子伸的再長也漸漸看不到了,那一行人乘上馬車緩緩離去。
坐在馬車上,蘇引靠在車壁上長長的舒了口氣,“一騙騙了天下啊。”頓了頓,垂眸看向了躺在對麵軟榻上的人,“司空尋,馬上就要回到鳶城了,你再這麽睡下去真的沒事麽?你就不怕你皇兄趁著你昏迷的時候做什麽?啊,你現在已經昏迷了……所以皇帝大人他會顧及你麽?”
會麽?按照道理應該會的罷?所以……她的處境也許沒有那麽糟糕?可那個人是皇帝大人啊,連世俗倫理都不顧的人會顧得這妖孽?她發現她真的不理解這兩兄弟。
車輪骨碌碌的壓著地麵,仿若亙古不變的旋律,蘇引多想這馬車就這麽一直走下去永遠也不要停,但事實是殘酷的,她剛剛那麽想了一下馬車便停了下來。
“蘇大人到行宮了,請您下車。”
簾外傳來侍衛恭敬的聲音,蘇引應了一聲,簾子便被人從外掀起來,看到馬車前熟悉的人蘇引微微勾唇將手遞了過去。
泠崖扶著蘇引下了馬車,幾名侍衛小心的將司空尋抬了下來,一行人朝內走去。
因為蒙城臨江,自古繁茂加上景色優美,所以在天禹國建國初期便在蒙城建了行宮,這一處行宮修葺在江畔,推開窗便能看到江水落日,當奔騰的江水被落日染紅時那種浩瀚美麗的景色讓人震撼。
一進了行宮司空尋便被早已準備好的侍衛帶走了,原是接到消息之後早早的便在行宮備下了禦醫,加上這幾日在民間召集的大夫幾乎組成了一個隊伍。
看著那一行人消失在視線裏,蘇引緩緩轉身,正欲開口便被一旁的侍女打斷。
“蘇大人長途跋涉一定很辛苦,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蘇大人跟奴婢過來好好地洗了個澡放鬆一下。”
蘇引一怔,“想的還真周到啊。”
泠崖壓低聲音開口,“去罷,好好地放鬆一下。”
“嗯。”蘇引微微勾唇,跟著侍女離去。
侍女在前引路蘇引在後,兩人一路上了二樓,走過悠長的走廊,終於在盡頭的一間房門前停了下來,蘇引見狀凝眉觀察了一圈,“怎麽選在這麽僻靜的房間?”
她怎麽了?怎麽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
“蘇大人進去就知道了,奴婢告退。”說著,侍女躬身行了一禮退了下去,很快那人便消失在長廊盡頭。
蘇引收回視線,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推開了房門。
這裏是行宮,她便不信還有人在這兒動什麽手腳。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房內的一切也暴露出來,簡單華美,看起來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房間也大的過分,因為是皇家行宮奢華一點也沒什麽不對,但不正常的是方才那侍女口中所謂的熱水在哪兒?諒她一個小丫頭也不敢騙他,除非……
空氣中隱約漂浮著一股淡淡的龍涎香味,當分辨出這味道的時候蘇引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反射性的便向後退去,還沒來得及轉身身後嘭的一聲響,原本打開的房門被人用力關上。
慣性迫使她轉過身來,當看到門後那不知何時出現的人時心沉了下去,“皇……皇上你……你你怎麽會這兒?”
天!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皇帝大人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待在鳶城麽!
怪不得她方才總覺得不對勁,怪不得那侍女要說準備好了熱水,那分明就是要支開別人!她還沒有半點兒懷疑就跟著上來了。
一直都在想象著可能的相見情景卻從未想過這樣突然的方式,別說她還沒想好就是想好了被這麽突然一襲擊也使不上力了。
怎麽辦?她現在應該怎麽辦?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唯一不同的便是裝束,身著女裝的蘇引,像是異域走來的精靈,這才是她的本來麵目。幾個月不見卻好像隔了一世,即便是此刻她站在他麵前卻如同幻覺一般,司空隱輕輕勾唇,終於回過神來,“蘇引,還記得走的時候答應過我的事麽。”
不管她是誰,是男人還是女人,對他沒有任何區別,他可以接受得了她的隱瞞欺騙,卻接受不了她的私自逃離。從她提議回西越他心裏便察覺到了不對勁,為了以防萬一他特地派人跟在了左右,果不出所料她居然真的在打私逃的算盤,她以為她真的逃得了他的手掌心?不管她飛的多遠,那根線永遠都掌握在他手裏。隻是他沒想到到了西越之後會發生意外狀況,突然冒出了一個錦鶴國,如果對手是秦越他完全不需要擔心,但卻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存在,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國家所在的具體方位更不知他們最終目的到底為何。
徹底失去了她的消息之後,他不知是怎麽過來的,上朝的時候時常走神,晚上也睡不著覺,就算睡著了也會夢見她,他從未如此擔心一個人,可這個人非但不覺得榮幸反而想著逃開他,他該說她不識抬舉麽。
突然聽到這句話,蘇引愣了一下,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但想起來的瞬間也變了臉色,不自覺地往後退去,“那件……那件事……皇上,我覺得現在我們更應該關心的是七王爺的病情,他……”
話未說完便被司空隱打斷了,“老七的病情我自然關心,所以這裏才會備了那麽多大夫,我想很快就會有答案了。但在那之前,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應該好好地解決一下。”
“我……我們之間有什麽問題啊。”蘇引幹笑兩聲,在腦中竭盡所能的搜索著可行的方法卻是一無所獲,腳步不停地往後直至身後抵上窗欞才回過神來,回頭一看,打開的窗外是奔騰的江水,太陽漸漸西斜,粼粼金光折射的人睜不開眼,仿若落了滿江的金子。
“這裏很美罷。”
突然響起的聲音近在咫尺,蘇引一驚驀地轉頭,看到鬼魅般出現在眼前的人咽了咽口水,“皇上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無聲無息的出現,太嚇人了。”
“嚇人?”司空隱輕笑,桃花眸中帶著濃濃的諷刺,“我再嚇人有你嚇人麽?”
對上那雙幽沉的眸子,蘇引清晰地看到了壓抑的暗湧凶光,心中頓覺不妙,“我……我知道這次是嚇到了皇上,但那也不是我的錯,那是老天爺不開眼,不過我們也總算是大難不死。但是不管怎麽說讓皇上擔心,也是罪該萬死的。”
皇帝大人這是什麽眼神?為什麽她總覺得……他好像是發現了什麽?她好像也沒瞞她什麽,身份他已經看到了而且到現在隻字未提,好像沒看見似的,除了這點……難道是她要逃跑的事?這不可能罷,這事兒不是隻有她跟泠崖知道麽。
“罪該萬死?”司空隱冷聲,伸手撫上了那張低垂的臉,觸手的溫軟讓他不禁愣了一下,心慢慢的抽緊了,“你的確罪該萬死。你怎麽能想逃開我?蘇引,你怎麽能逃開我?嗯?”
這樣真實的觸感有多久了,原以為三個月已是漫長無期的等待,她卻讓他等了更久,久的讓他害怕。對於錦鶴國他不是不擔心,但他更相信老七,事在人為,憑老七對付錦鶴國綽綽有餘,海路才是他最擔心的……天不可測,即便派去了天禹國最精良的兵將還是無濟於事,他最擔心的事終是發生了,聽到了他們遇險的消息他的心跳都停了。
最親的人最愛的人,他無法想象失去他們會是什麽樣子,所幸……上天垂憐,他們都還活著,好好地活著。他曾想隻要他們能回來,他就可以什麽都不在乎,可如今看到她這一副不知悔改還想繼續騙他的樣子氣就來了,從始至終受折磨的人隻是他而已。
臉上輕柔的觸碰讓蘇引抖了一下,反射性的想避開,但聽到下一句話時完全呆住了。
皇帝大人說了什麽?逃……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知道她要逃走!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泠崖不可能說出去更不會告訴皇帝大人,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帝大人派了什麽人潛藏在她周圍而她卻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暴露了麽……
他麽,她終於明白一句話的真諦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她到底在做什麽?現在是完全栽在皇帝大人手上了好麽。
“怎麽?嚇到了。”看著那雙震驚的眸子,司空隱緩緩傾身貼近,語氣危險,“先是女扮男裝欺騙了我犯了欺君之罪,後是違背約定妄想逃離,這是背信忘情,加上這次老七為了找你遇險昏迷,數罪並罰,你說……我到底該怎麽懲罰你才好呢?”
蘇引一震,隻是瞪圓了原本就已經很圓的眼睛,“我……罪臣無話可說。”
女扮男裝欺君之罪,這是事實,違背約定什麽的她不承認但又如何?反駁?那不是找死麽。司空尋的事更是事實,雖然那不是她的本意卻也是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落到了這步田地她還能說什麽?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怒氣,辯解隻會更加惹怒他而已,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閉嘴。
司空尋倏地眯起眸子,遊移的手指落在了纖細的下顎上,微一用力便將那張臉抬了起來,對上那雙過分安靜的眸子更是怒從中來,“怎麽會無話可說呢?我可是在等著解釋呢,乖乖的解釋給我聽,嗯。”說著,緩緩俯首靠了上去。
看著眼前放大的臉,蘇引凝眉反射性的往後仰去,無奈下顎卻被緊緊固定住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惡意的咬住了她的下唇,“皇上不是要聽解釋麽?這樣……唔……”
好疼!居然咬她!
隻是輕輕的咬了一下,司空隱便壓下心中湧動的欲【河蟹專用】望撤離了些許距離,“說罷。”
說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傷她,哪怕隻是咬一下。
蘇引見狀在心底長長的舒了口氣,“那就先從欺君之罪開始,女扮男裝是自小開始的,具體原因我也不知,我猜測是因為我娘也就是曾經的錦鶴國聖女。從我記事開始便一直以男裝示人,直至被暴露身份之前,這件事我無從解釋,欺君之罪我亦不能左右,因為欺騙皇上我很抱歉。七王爺的事也很抱歉,海難雖不是我所為此時卻是因我而起,何況七王爺是為了救我才墜海昏迷,理應是由我承擔一切責任,所以……而今一切全憑皇上處置,我絕無半點怨言。”
等了半晌卻不見下一句,司空隱眸色一暗,“怎麽?這就是解釋完了?”
她這是在回避麽?真是天真。
但她說老七這次墜海昏迷是為了救她,這怎麽與他聽到的稟報不一樣?到底是怎麽回事?老七難道真的是為了救她?若是的話……
“……是。”猶豫了一下,蘇引還是點了頭。
他說的那一條她不承認,存在質疑的罪名她自不會認。
司空隱聞言低笑,笑聲震的胸膛微微發顫,眸中卻沒有任何笑意,冷的可怕,“看來你真的忘了一幹二淨呢?怎麽,現在就需要我讓你記起來?”
蘇引愕然,“皇……皇上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不明白。”
該死!這是什麽節奏?他該不是……
“很好!”司空尋深吸一口氣,突然躬身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徑自朝內室走去,“我現在就讓你記起來你曾經答應過什麽。”
足下一空,蘇引反射性的勾住了司空隱的頸項,“等……等等!”
次奧!來真的啊!
“等什麽等?不等!”
司空隱冷哼一聲,大步朝床邊走去,妖魅的臉崩的死緊。
蘇引心底暗叫不妙,掙紮著想跳下來,這一動就被拋到了半空中,瞬間失重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雖然摔在柔軟的床榻上,頭先著地還是撞了個頭暈眼花,正眼冒金星呢身上一重便被人製住了手腳,頓時驚的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