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根本不知道周嬤嬤心中所想,不過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杜家想著桃僵李代穩固杜家滿門的榮耀,這無可厚非,可是為什麽偏偏是她呢?難道,杜夫人真的以為她對杜家感情“深厚”,願意冒著欺君的罪名頂替了杜家大姑娘進宮給太後想看嗎?

再退一萬步上,杜夫人那麽精明的人,就算她願意了入宮,難不成她就相信自己?

越是這麽想,盛林心中就越是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若不是對方找到了什麽拿捏自己的把柄可以威脅自己,隻怕也不會走這麽一招險棋才對。

杜府,空了許久的綠蕪閣內。

“母親,這可是欺君的罪名。”杜幼斜靠在床頭,與逝去的胞兄杜左相似的臉上不見一點的血色,蒼白的緊。略微一開口說話,就有些喘息,“母親,聽女兒一句勸,不過是太後幫皇上選立繼後而已。我們家如今縱然是比不是那些朝中的皇親國戚,世家貴胄,可是……咳咳咳……”

連續的說話加上情緒激動讓她的臉上浮現一層異樣的緋紅,咳嗽了一陣子,她才又抬頭看向了自己的母親張氏,“母親,且不可為了一己之私而誤了全家。女兒是個沒福氣的人,這輩子隻願意守在母親身邊就好。可是嫂子她……”

“她是你什麽嫂子,當初若不是她進門克死了你哥哥……”張氏打斷了杜幼的話,一張端正的臉緊緊的繃著就給人一種刻薄的感覺,“不過好歹她也算是我們杜家的人,如今你爹爹又有了她三叔的消息。隻要她想活著,想著她盛家的血脈不真的斷絕了,就隻能夠聽從我杜家的。”

“母親……”杜幼還想說什麽,可是這身體卻是不允許的,一開口竟然就咳嗽了起來。嚇得張氏連忙扶著她給她順氣,“幼娘,你別急慢慢說就是了。隻是這事,過年前後你爹爹就仔細把前後都想了一個清楚,不然你以為那盛林是這麽容易就能夠從杜府出去,到那莊子裏麵過日子的。”

“女兒聽聞,不是說……因為她衝撞了娘親嗎?”杜幼無力的說,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苦笑。她回家不過是三四天已經聽聞了不少的傳言,而最讓她難忍的是有些下人私下傳言是因為父親杜若冉對盛林有意,並且私下動手動腳的時候被母親看到,這才趕了盛林去莊子的。

這樣的話,身為女兒杜幼自然是無法說出口的,可是看著坐在床邊慈愛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心中更是苦澀難忍。難道說父母就沒有想過,若是盛林不願意,豁出去一條命也要弄得杜家家破人亡的話,又該如何是好嗎?

這麽想著,她神色就淡了下來,也明白母親張氏隻怕是不會聽進去她說的話,因此低聲道:“母親,我累了。若是嫂子回家,就請她過來見我一麵。”

“那麽一個掃把星,你見她做什麽……”張氏皺眉,然而看著杜幼堅持的眼神,隻能夠無奈的點頭,“好吧,她晚飯前應該會到,我讓她過來陪你用飯就是了。”

杜府中發生的一切盛林並不知道,她如今正看著孫、周兩位嬤嬤帶過來的那些人幫著她隨身用的物件都搬上馬車,一旁的半夏低聲嘟囔,“不過是回去看看杜夫人,用得著把東西都搬回去嘛……”

“閉嘴。”盛林冷著臉嗬斥了她一聲,站在一旁腰杆筆直。而李嬤嬤則看了半夏一眼,偷偷對著她搖手示意她小心說話,不要給盛林添亂。

半夏就委屈的撇了撇唇角,站在後麵不再說話。

就如同張氏所預計的那樣,等到盛林回了杜府,天色已經擦黑,正是用晚飯的時候。她謹慎的讓周嬤嬤去通報了,得知張氏要伺候杜老爺用飯,讓她先去綠蕪閣中見人,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最起碼一路舟車勞頓不用立刻就麵對張氏的刻薄挑剔和杜老爺那雙賊溜而老謀深算的眼睛了。

因為事關緊要,所以周嬤嬤親自引了盛林先回她之前住的易萃居,讓人伺候了她洗漱,這才又引著去了杜幼回來之後住的綠蕪閣。

盛林在沐浴的時候心中就略微有數這是要去見誰,可是當看到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人之後,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這杜幼竟然跟她名義上的夫君杜左有著七八分的相似。若不是男女有別的話,隻怕這杜幼略微裝扮就會十足十的像杜左。

“嫂子快請坐,我身子不好就不起身迎嫂子了。”杜幼麵色如常的迎上盛林打量的目光,吩咐了一旁的小丫鬟上茶,等著她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這才低聲道:“我自幼身子不好,常年在外麵莊子住著養病,因此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嫂子呢。”

盛林笑著把小丫鬟送上來的茶杯放在一旁,就見杜幼吩咐小丫鬟出去候著,“我難得和嫂子見麵,要說說體己的話,你就在外麵守著吧。”

那丫鬟立刻應聲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盛林見狀就用眼色示意半夏。等到屋裏隻剩下了她和杜幼,這才慢慢開口:“你與你哥哥長的很像。”

一句淡淡的話就讓杜幼的雙眼紅了起來,半響杜幼才低聲道:“我也許久沒有見過哥哥了。記得小時候我和哥哥一起長大,哥哥身子不好,可我的身子就更弱。也不知道是不是雙生的緣故,所以就算長大了分開了,也從未斷過對哥哥的想念。”

盛林拿出帕子遞到了杜幼的跟前,看著她擦了眼淚,這才低聲道:“兄妹情深是自然的,畢竟一母同胞,血脈相連。”

杜幼平穩了呼吸,這才又抬頭看向盛林,“其實今日我找嫂子過來,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說。”她略微頓了一下,“嫂子,我與哥哥都是福薄命苦之人。若是哥哥還活著,嫂子又是這樣好的女子,你們倆人定然能夠琴瑟和鳴,舉案齊眉。而如今,卻是苦了嫂子一個人孤苦。”

她說的急,呼吸就又不穩起來。盛林看著她這病弱的樣子,心中難免憐憫就起身到了床邊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妹妹不要這樣,有話慢慢說就是了。如今夫人膝下隻剩下你一個女兒,你定然要保全了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