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的時候,盛戎正在書房之中寫信,見她進去他拉了一張紙覆蓋在了信件上麵然後走過去並且揮手示意盛林坐下。

“好些了嗎?”他用擔憂的眼神看著盛林,“你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侄女好了不少,隻是三叔,半夏呢?”盛林抬頭看著盛戎坐下,並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坐在旁邊,隻是緊緊地盯著她,“我這邊用的順手的丫鬟隻有她了,如今她不在身邊,我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做。若是三叔的事情忙完了,就讓她回去吧。”

“林兒,我之前跟你說過,半夏是頂替你的最佳人選。”盛戎皺眉,“你沒有同意,所以我親自找了她,並且把現在的情況說給了她聽……”

“三叔?!”盛林手猛然一緊握,不敢置信地看著盛戎。“那麽,現在半夏在什麽地方?”

“她已經跟著金哲離開,在你午睡的時候。”盛戎對於盛林的反應很滿意,這個侄女的聰慧是他最為欣賞的地方,而且她還敏銳從來不放過一些細節上的問題。“我隻能跟你保證,我沒有強迫她。”

盛林點頭,臉上帶著一絲苦笑。

是的,半夏這個丫頭對她的忠誠足夠讓她選擇為此而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盛戎根本就不用逼迫她,隻要告訴半夏,如果她代替盛林去的話,盛林就會有生命危險。

這真的是……

“三叔,這些真的值得嗎?”她低聲說,“隻是為了複仇,我相信……沒有人願意看到你為了仇恨而毀了自己一生的。有些人,有些事情,應該放下才對。”說到這裏,盛林頓了一下,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在想辦法說服盛戎,還是在說法自己。

她已經殺死了麗妃,用最痛苦的辦法讓她死去。甚至是太後,還有其他人。這樣的話,說出來真的是太過於虛偽了。

因此,她抿起了嘴唇半響才又低聲說:“如果三叔放不下,殺死當初的主凶、幫凶也就足夠了。讓所有人都身陷戰爭……”

“我以為你會跟我爭吵。”盛戎平靜地說,用一種意外的眼神看著盛林,“我以為你會因為半夏而跟我大喊大叫,或者是其他……最好的結果也是冷戰。”沒有想到,知道真相的盛林隻是平靜的在勸慰他。

盛林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要冷靜,“我想過這些,但是都無濟於事,不是嗎?就算我大喊大叫,甚至於絕食抗議,這都不能夠讓三叔把半夏帶回來,不是嗎?”

盛戎不得不承認這點,有些事情,他勢在必得。

“那麽,我能否問三叔一句,三叔最終想要得到什麽?”她看過去,“皇位嗎?”

她的聲音很輕,然而盛戎卻渾身一緊,然後才看向盛林,“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麽反應?”

盛林搖頭,“我隻是一個女子,沒有野心勃勃,也不懂野心勃勃。隻是,三叔,我希望你不要逼迫我。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晚膳盛林是在自己的房間中用的,她雖然明明知道盛戎的選擇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害怕跟他相處。從心裏上說,盛戎並不是她的親人。對於他,盛林隻是覺得那是她的責任。畢竟,她接替了真正的盛林的生命。

然而,盛戎對她其實很好的。

她隻是不能接受,盛戎那充滿了野心的報複而已。

若是他要推翻景氏王朝,自己登上皇帝的寶座的話,景玥又該如何?兩朝為相的蘇丞相又該如何?景氏王朝之中,有著太多她無法割舍也放棄不了的人。

隻是,她也不能阻止盛戎做他要做的事情。

她無能為力。

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想要見到景玥。

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外麵本來該是冬至在守夜,然而盛林卻把她趕了出去。屋子中還留著一個被燈罩罩起來的小蠟燭,她起身光著腳才在冰涼的地麵上過去把燈罩拿開,另外點燃了兩根蠟燭。

屋子裏麵亮了起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喝了兩口看著窗戶外麵的夜色發呆。

然後,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影子。

是什麽人?!

她警惕地站了起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仔細看過去,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影子。這個時候,她第一次後悔沒有讓冬至守夜了。

她回身從枕頭下麵抽出了自己防身的匕首,甚至有些顫抖地穿上了鞋子。

這裏是邊境,她提醒自己要鎮定,在想要吹滅蠟燭的時候意識到如果這邊的光芒突然消失也許更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她靠在門邊,安靜的等待著。

有輕盈地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她抓緊了手中的匕首,甚至緩慢地抽出了刀刃。刀刃在燭光中映襯著冰冷的光芒,然後腳步聲停在了她的門口。

她站穩在門的一邊,如果有人進來,她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裏麵,在那個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攻擊他,甚至是製服他。

門被輕輕的推開了,站在陰影中的盛林更緊張了一些,她安靜地等待著,在那個人影小心翼翼的邁腳進來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一個女人?

她皺眉,然後在她想要攻擊對方的一瞬間,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姑娘,姑娘,你睡了嗎?”

是半夏?!

盛林頓時鬆了一口氣,手中的匕首幾乎要掉下去。

“是的,我在這裏。”她虛弱地說,依靠在了牆壁上。半夏幾乎要發出驚叫聲,然而有個人迅速的從她後麵出手捂住了她的手。

見還有其他人,盛林又一次緊張起來。她抓緊了手中的匕首,然而就聽到了另外一個低沉的聲音。

“別叫,會驚動盛戎的。”

是景玥!

這次盛林終於控製不住,整個人都無力的倒在了牆壁上,並且幾乎要往下滑落。景玥在鬆開半夏,讓她把門關上,這才轉身看向了幾乎已經要坐在地麵上的盛林。

他蹲下身,半跪在了盛林的身邊把渾身顫抖著的她摟在了懷中。

“我來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