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兩個月的秋彌狩獵終於要結束了。
就在進入倒計時時,突然,兩件事的宣布震驚了朝野。
第一件事,西羌國君主及使臣來訪,洽談兩國聯姻之事。
第二件事,秋狩祭祀之舞由新任驃騎大將軍福莞主跳,領誦之人則是平南侯嬴楚河。
這兩條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預感即將有一場暴風雨來臨。
西羌國是秦越國的宿敵,為爭奪齊魯十六州,兩國之間一直劍拔弩張。
如今,突然示好提出聯姻的請求,總感覺他們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而祭祀之舞乃是秦越國最神聖之事,一直由宮中的貴族女子主跳,即便上一次主跳之人由一小小官吏之女臨時上陣,但最後她也成了皇帝的寵妃,所以勉強可稱之為貴人。
可福莞既不是皇帝寵妃,也不是皇室中人,不過是個女將,怎麽就選擇了她?
而且不過十日秋彌祭祀就要開始,這個從未學過祭祀之舞的女將她能擔此重任嗎?
若她跳砸了,惹怒長生天,降罪於秦越國百姓又該怎麽辦?
相比外麵的議論聲,當事人福莞可就鎮定許多。
這日,連下了幾日秋雨的天然放晴,庭院一株桂花也盛開滿枝頭,一陣風掠過,十裏飄香氣。
她興致突來,跑到院子裏的涼亭品花香,又指使青青拿了一副棋盤,自己跟自己下棋解悶。
微風吹拂,香氣醉人,下著下著,不知不覺竟入了神。
“這步棋不對,黑子步步緊逼,後方空虛,倒不如棄眼前一小片利益,放棄孤軍,深入才算穩妥!”
背後一陣清潤中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福莞含笑回頭:“總算是將你請來了。”
她招了招手:“快來,快來,早聞無雙公子棋藝了得,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和小薛公子下一盤?”
薛湛淡淡一笑,走到福莞的對麵坐下,兩人重置棋局,一人一子的下了起來。
不過五個棋子,福莞已經能感受到她漸落下風,她抬眸看向薛湛,卻撞進了他那深沉如海的眸中。
福莞心頭微微一跳,收回眼神,這無雙公子的名號真的不是白來的。
下棋不但代表一個人的格局,更能代表一個人的眼界和胸襟,他每下一步都是步步為營,似乎都已經想好了對方的後路,真真是人小鬼大。
一時間,竟激起了她的好勝之心。
福莞翻轉玉腕,修長的五指如拈花瓣般撚起一枚白子。
薛湛也不客氣,再下一手。
福莞隨後跟上,兩人下的極快,一人棋子剛剛離手,另一人就落下,以快打快,一時間,一盤棋上隻能看到兩人不停落子的手。
“祭祀之舞的聖旨,我聽說了,總覺得心頭不安。”薛湛沉聲道。
福莞落下一子,抬眸看向薛湛擔憂的臉:“你是擔心我跳不好祭祀之舞,引來殺頭之罪?”
“那倒不是,我隻是沒有想到陛下會選中嬴楚河,作為今年秋狩祭祀的領誦人。”
福莞是個能給人驚喜的女子,他對她的能力毫不懷疑,隻嬴楚河的出現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贏楚河有什麽奇怪的?”福莞反問。
薛湛邊收著自己的黑色棋子邊說:“你怕是忘了,他在兩年前的秋狩祭祀上,就曾經是領誦人,在秦越國的曆史上,還從未有人能連續兩次當領誦人,領誦人的要求又不高,隻要是出身望族在十六至二十歲的青年才俊就行!”
“可嬴楚河今年卻二十有一,陛下為什麽要違反定製,還不遠千裏急召遠在江南的嬴楚河回來擔任這個領誦人?”
福莞轉頭看向庭院中的那顆桂花樹,思忖著薛湛的這番話。
她曾見過贏楚河一麵,出身於秦越國四大家族之首的贏家,此人向來神秘,從不見他與人深交。
但他文武兼修,早年曾帶領三萬大軍破了西羌國六萬兵馬的來犯,他十分英勇,被稱為“儒將”!
放眼秦越國也就隻有薛湛能與他一較高下,不過準確來說,薛湛或許更厲害些,因為他僅憑一張嘴就能智退萬軍。
“可能因為這次秋狩祭祀有西羌國使臣要來,陛下是想用贏楚河來震懾他們?”
福莞剛說完就自我否定:“不對,顯德帝是想要促成這次聯姻的,絕不會用贏楚河來給他們下馬威……”
薛湛目光沉沉:“所以……我總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福莞雖然滿肚子疑問,但仍是沉住了氣:“算了,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多小心些就是了!”
福莞看著薛湛的眼睛,清淡的眸光也染上了一抹溫度,鵝黃色的水袖劃過棋盤,將手中的棋子扔回了錦盒。
“薛公子,我聽說曾有一年秋狩祭祀的領舞者是一個小官吏之女?”
薛湛點點頭,也緩緩將手中的棋子扔進了錦盒。
“沒錯,就是兩年前的領舞者,如今的皇貴妃林秋禾!這一切都是命,原本選定的是汝南王家的多羅郡主。”
“誰料,郡主那天突然染病,可祭祀之舞難跳程度非一般人短時間內可學會。所以他們就臨時派出了在伴舞中表現最好的林秋禾。”
薛湛講著講著,目光流露出了一絲讚賞。
“我曾遠遠的見過她一眼,那真是一位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她的美驚心動魄,不染世俗,猶如九天玄女一般!”
她的美正是世間男子喜歡的那種美,嬌弱,動人,就像一隻脆弱的金絲雀,想放在金籠裏好好嗬護。
隨後,他又歎了口氣,頗為惋惜地說道。
“隻是可惜了,她的父親貪慕權勢,秋狩結束後,他就將女兒獻給了陛下,也就成了陛下如今的寵妃,想想算是美女和野獸的搭配。”
福莞微挑眉頭,她第一次從薛湛的嘴裏聽到如此高的評價,看來這位受寵的皇貴妃美的真的是傾國傾城。
不過女人太美,終歸是不祥之兆。
因為在這個世上,大多數的女人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那就意味著她們隻能像貨物一樣被人送來送去。
所以她要強大,她的命運隻能由自己來掌控,不能任人擺布!
薛湛給自己倒了盞茶,細細品了一口,放下茶盞:“我來時聽說長寧公主已經被解了禁閉。”
福莞語氣淡淡,平靜中透著幾分譏誚。
“嗬,西羌國的使臣團都要來了,她哪裏還呆得住?”
福莞站起身繞過石桌,眺望著遠方,幽幽歎了口氣。
“薛湛,我有預感秦越國的朝局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