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莞隻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夢境的身影,來來回回,怎麽也走不出去困境。

心沒有著落,隻有死寂。

這就是死的感覺吧,什麽也不用想,也不用麵對痛苦,就沉浸在睡夢中,不願起身。

身體的熱,猶如燃燒的火炭,洶湧地要湮沒她。

燃燒的在旺一點吧,這樣就不用痛苦了,這樣才能讓她的靈魂脫離身體,開始在虛空中飄**。

她要去找他……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

是誰一遍遍的呼喚她,想要將她從夢中喚醒?

想要睜開眼,卻覺得眼皮上有千金墜。

有一股苦澀的味道流入口中,額頭上有人覆上冰涼的毛巾,涼到徹骨,似想要把她從迷夢中喚醒。

她眼角忽地落下淚來,眼前的迷夢褪去,滿天落葉中,她看見薛湛在對她笑,還是依舊如沐春風,謙謙君子。

她上前緊緊摟住他,耳邊便響起他低啞深沉的聲音。

“福莞,你聽著,隻要你不嫌棄,活著的每一天都會陪在你身邊。”

好,那我們就永遠不分開!

薛湛,你帶著我走吧。

這世間太過冰冷,太過無情,一步步,她踏著滿地屍骸,浴血而來,卻也累了。

愛過,恨過,悔過,已無憾……

不如同去,不如同去……

她在夢中緊緊閉著眼,不再去想,不再去聽。

最後,那一聲聲呼喚漸漸遠去,聞也不可聞……

……

忽然,一陣暴力的嗬斥聲在她耳邊響起。

“福莞,你是個懦夫嗎?隻會在睡夢中逃避!你是想要公子白為你犧牲嗎?”

這句話猛地驚醒了她,她不能讓薛湛失望,她承載的是兩個人共同的夢想,她決不能倒下,心底一絲執念猛地冒出了頭。

終於一道光亮在黑暗中閃爍,她摸索而去。

猛地,眼前的光亮轟然展開,她終於睜開沉重的雙眼。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極為憔悴的臉,她呆呆地看著,想要張口,卻發現自己已經虛弱得無法開口說話。

“大夫,醒了,醒了,大夫!”

青青又驚又喜,連忙大聲呼喚大夫。

她吃力地向四周張望,無聲地劃出口型。

“薛湛……薛湛……”

青青眼裏閃過一絲痛,瞬間淚流滿麵。

“姑娘,薛公子已經……已經……死了!”

福莞心中一沉,仿佛沉入了無底深淵,淚水終於紛紛而下。

她掙紮著想要從**爬起,卻被青青摁住了手腳,她抽噎著問。

“姑娘……你要去哪裏?”

福莞的淚簌簌而下,終於嘶啞地喊出了聲。

“我要去見他……”

不管怎麽樣,她都應該見他最後一麵……

她不能讓他孤零零的上路……

青青一怔,握緊她的手,聲淚俱下道。

“姑娘,你去了也見不到公子……公子在臨死前說,他不想讓你看他最難看的樣子,所以在死的當天便讓清風將他火化了……而姑娘你……整整的昏迷了三天。”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看到姑娘的樣子。

臉色慘白,了無生機的躺在地上,身前一大口血跡,渾身冰冷,好像整個人下一秒就能斷氣似的。

她看了,無比的心疼。

她印象裏的姑娘無所不能,像那天那般氣若遊絲、虛弱的樣子,卻是從未見過……

福莞一把將眼中的淚抹掉!推開青青,赤著腳跌撞的往外跑。

她不信!

薛湛明明和她說,他隻是累了,想要休息一會,他從來不會食言的,更不會拋下她。

他一定在等著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必須要盡快找到薛湛,絕對不能讓他等她太久。

長夜漫漫,偌大的宮殿,銅漏滴答。

月涼如水,灑了一地清輝。

等她來到薛湛毒發時住的宮殿時,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這時,青青也追了上來。

她看著失魂落魄,到處尋找薛公子的的姑娘,心痛到無以複加。

從後麵緊緊摟住姑娘冰冷的身體,不停的哭道。

“姑娘,我們回去吧,公子真的不在了,他已經安葬了……墳墓在請教的十裏外。”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她安頓好姑娘,最後一次見到薛公子時的場景。

他臉色泛著不自然的紅暈,嘴裏大口大口的吐著血。

他當時說的每句話,都與姑娘有關。

他說姑娘一定接受不了他死,也不想讓她看到他最狼狽的一麵。

所以他提出了一旦死後不用停屍,直接下葬。

而他又不想離她太遠,所以叮囑清風,要將他在城外。

這樣,他就猶如還在姑娘的身邊,陪著她。

薛湛的深情令所有人動容,可偏偏他又如此短命,而她作為姑娘的貼身丫鬟,將一切看的很清楚。

姑娘愛公子,隻是她一直在逃避。

她視公子為精神支柱,如今公子走了,卻是把她的支柱都帶走了……

青青感覺到自己環抱著姑娘的手上,有一滴滴溫熱的**落下。

姑娘又哭了……

“姑娘,人死不能複生,我知道活著的人很痛苦……可是你一定要堅強呀!公子臨死都放心不下你,難道你要讓他失望?雖然你是一個人……但是承載著兩個人的希望,公子……說了,他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

青青哭的泣不成聲。

福莞嬌軀一顫,像是被人臨頭一棒,終於回過了神來。

對呀,薛湛說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看著她一統天下。

她不能倒下,她還要報仇雪恨!

她深吸一口氣,沙啞著聲音說。

“青青,你放心吧,我雖然接受不了他的死,但也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傻事。”

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根本不由得她隨心所欲。

她背後還有數十萬的赤羽軍,通過這四年的戰役,赤羽君的所向無敵,以及保家衛國的宗旨,吸引了很多年輕的壯士加入。

如今,她的隊伍是越來越大,她若倒了,就是愧對那些站在她身後的戰士。

青青聽姑娘這麽說,才稍稍鬆了口氣,她擦幹淨,臉上的淚痕,柔聲道。

“姑娘,我們回吧!”

福莞輕輕的搖著頭,目光飄遠虛無。

“我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