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48、記憶中的沉痛

風玲瓏看著麵前站著的人微微驚愕,來人一身藏青色長袍,月光傾瀉下,將他頎長的身子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她轉眸看去,隻見穿著玫粉色宮裝的女子緩緩從一旁走了出來,當看清楚她的樣貌的時候,風玲瓏除了怔愣,便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了。

“臣妾參見雪妃娘娘,娘娘金安。”風玲瓏盈盈一福,臉上沒有任何不妥的神情。

上官雪看著風玲瓏,賽雪的肌膚在月光下韶華盡顯,她微微皺了下眉,看了眼傅亦珩,見他毫無反應,心裏也著了氣,“王妃不必多禮。”

“謝娘娘……”風玲瓏沒有起身,接著道,“妾身先行告退……”說完後起身,她便打算離開。

“和王妃結個伴可好?”就在風玲瓏有所動作時,傅亦珩的話悠悠傳來,隻聽他接著道:“草民告退!”

風玲瓏有些尷尬,雖然不明白兩個人的關係,可是,卻也不想趟這個渾水……她不經意的倪了眼上官雪,竟是毫不避諱的幽怨的看著傅亦珩,這是覺得她是無害,不會說出去的主兒嗎?

帶著疑惑,風玲瓏隻能硬著頭皮將皇上寵妃的“男人”帶走,她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上官雪那哀婉的眸光落在她身邊的傅亦珩身上。

“王妃是在好奇……我和雪妃娘娘是什麽關係?”傅亦珩倪了眼風玲瓏後悠悠道,俊雅的臉上有著一絲笑意,竟是一臉的無謂。

風玲瓏冷嗤一聲,“我沒興趣!”

“也是,”傅亦珩開口,“王妃的名聲說出來可不一定比雪妃娘娘好到哪裏去……”

風玲瓏猛然停住了腳步看向傅亦珩,隻見他嘴角含著笑,分明就是在開玩笑。頓時,她臉色一沉,道:“一個男子開這樣的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王妃還真沉不住氣……”傅亦珩感歎一聲後看向風玲瓏,見她絕美的臉上陰晴不定,不由得笑的開懷,“不在意的東西,就徹底不要去在意!王妃覺得……我說的對嗎?”

話落,他深深的凝了眼風玲瓏,隨即抬步往前走去……方向竟是風玲瓏和梅子她們分開的地方。

“上官雪和我自小定情,雖然兩家沒有過文定之禮,卻也是兩個家族心裏明白的事情,”傅亦珩的聲音透著幾許憂愁,許是太久沒有人說話了,竟是就這樣告訴了這個女子,“而就在我打算過文定的時候,突然一道選秀的聖旨下來,她便入宮成了秀女!”

聽上去並不是什麽秘密,可偏偏,二人定情的事情,除了兩個家族,外人毫不知情。

上官雪一入宮,憑著年輕貌美加上舞姿卓越,很快便得到了皇上的歡心,破格封了嬪……直到她受孕在身,卻因為意外小產,傷心之餘,皇上為了補償她,便將她提為四妃之一。

“你不覺得和我說這些不合適嗎?”風玲瓏冷著聲,視線睨了眼傅亦珩身上的長袍,不免想到假山後偷情的兩個人,心情頓時變得沉鬱。

今日宮宴上,長這個顏色袍子的男子仿佛有好幾個,卻不知道方才那人是誰?

“那……王妃回說出去嗎?”

“嗯?”風玲瓏回神,星眸噙著清澈的疑惑看著傅亦珩。

傅亦珩淺笑,停下腳步看著風玲瓏,“我……和雪妃私會……”說著,人微微向前傾去。

風玲瓏身體往後倒著,她看著傅亦珩臉上漸漸變得危險的笑,眸光微凝的冷冷道:“別人的事情……我沒有心情管!”

“哦?”傅亦珩繼續往下壓著,一雙視線緊緊的膠著風玲瓏,仿佛,沉迷於她的美色之中一般,“其實,我不擔心那個……皇上若是知道我喜歡上官雪,恐怕將她賜給我都是有可能的。倒是你……玲瓏翁主,如此美貌,我到……”

“啊——”

風玲瓏突然驚呼一聲,人不受控製的就被人帶離,跌入了堅實的胸膛裏。她反射性的想要掙紮,卻被那人大掌禁錮的死死的……抬眸看去,落入眼底的是歐陽景軒透著邪魅笑容的俊顏,頓時,她的心也就安定了下來。

“朋友妻,不可戲……“歐陽景軒擁著風玲瓏一點兒都不覺得有什麽,鳳眸噙著複雜的光芒看了眼傅亦珩後,便放開了風玲瓏,“找你回府,人卻到了這裏。”

風玲瓏輕抿了下唇,沒有說什麽。

“既然有王爺再次,再下也就不必充當護花使者了……告辭!”傅亦珩一臉無謂的轉身離開,隻是,在轉身的那刻,看著風玲瓏的視線噙著幾許耐人尋味的深諳。

風玲瓏看著傅亦珩的背影,心裏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上了一般,讓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一直相愛的女子,卻不知為何入宮成妃,從此……她是主,他是臣!

“王妃有想別的男人的功夫,不如想想……如何替你的丫頭開脫!”

風玲瓏皺眉看向歐陽景軒,“王爺這話什麽意思?”

歐陽景軒挑眉,“奴才在宮裏竟然敢冒充主子……不知道是你這個主子有恃無恐,還是奴才膽大妄為?”

風玲瓏的心一凜,轉身就欲尋梅子二人……腳步才走了兩步,她猛然停下,隨即暗暗自嘲了下,轉身看著抓著折扇背負著手的歐陽景軒,道:“王爺好像對妾身的行蹤了若指掌!”如果梅子和丫頭真的被抓了,他怎麽可能在這裏和她慢悠悠的說話?就算不想幫,卻也絕對不會讓她成為他的絆腳石。

歐陽景軒菲薄的唇角上揚成了仰月,他眸光微眯之際,有著什麽東西溢出,“風玲瓏,皇宮不是堯乎爾的帳篷。”警告的聲音透著迫人心扉的壓力,隻見他又是深深一笑,隨即轉身離開……

“妾身有一事不明!”風玲瓏看著歐陽景軒停下來的背影,“方才宮宴之上,王爺為何吹奏《朝月》?”

歐陽景軒偏頭,眸光向後輕倪著,邪魅的問道:“你認為呢?”

風玲瓏沒有說話,隻是,心裏有著什麽東西滑過……帶著酸楚的澀然,“那,王爺為何會這首曲子?”朝月除了在月圓之夜風部落會用胡琴拉奏,再無人用過,那首曲子就算別個部落有相近的,卻也不是。可是,他會!

歐陽景軒微微蹙眉,緩緩轉身看著風玲瓏,她星眸裏有著迫切,那樣迫切的光芒就好像繁星在墨空中努力的使自己閃亮,期待著你的關注。

曾經什麽時候,她也是這樣看著他……那樣的迫切。

“求你,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渾身瑟抖的女孩兒已經瀕臨絕望的邊緣,可是,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晶亮的閃爍著光芒看著他。

他那刻隻是倪了她一眼便沒有理會,她身後的孩子對於他來說死活根本不值一提,他急著找海宇,哪來的閑情去理會那奇裝異服的孩子?

剛剛準備策馬的動作僵在原地……奇裝異服……她身後的孩子不是!

瞳孔急劇收縮,他顧不得什麽,跳下馬就往女孩那邊奔去,就在女孩兒閃爍著迫切的目光下,他一臉慘白的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海宇!

“他被毒蛇咬了……”女孩兒聲音清脆,一臉的汙漬卻也擋不住她透著靈氣的臉,“我已經給他敷了草藥,可是,他身上的毒性沒有清除,大哥哥,你救救他吧!”

他心亂如麻,她的話除了聽進去身上有毒性外便什麽都沒有聽進去,一把打橫的抱起海宇,轉身就上了馬……餘光中,她眸光迫切,卻全讓忘記自己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當他派人回來時,她已經昏迷不醒……聽回來回報的人說,她被風部落部落長帶走。

海宇沒有大礙後,他喬裝去了風部落,看著族人正在祈福,才得知……玲瓏翁主因為因為蛇毒,昏迷不醒。

“三皇子,六皇子已經沒有大礙,幸好有人及時為六皇子吸了蛇毒,又嚼了草藥敷上,才沒有毒氣攻心……”隨性太醫的話讓他心跳都要停止,出宮時,他便和母後保證六弟不會有事,偏偏,一時大意,竟然他被毒蛇咬了。

思緒沉浸在過往的情緒中,風部落族人的祈福儀式仿佛就在眼前……漸漸的,化成了滿臉汙漬,卻閃爍著如星辰般目光的小臉。

風玲瓏皺了眉,她看著歐陽景軒深諳的眸光,心裏惴惴不安。

“我會,不過是風部落隨行的嫁妝裏有,為何吹奏……”歐陽景軒淡漠開口,嘴角噙了邪笑,“父皇既然和你有約定,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與其說幫你,不如說我是幫自己……”歐陽拉過,“風玲瓏,你的心願也了了,不要再給本王找麻煩!”

歐陽景軒離開,袍袖翻飛中透著不同於別人的暗沉。

“主子……”

風玲瓏拉回視線,梅子和丫頭已經到了跟前,“發生什麽事情沒有?”

“嗯。”梅子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丫頭就點了頭道,“剛剛珍妃路過那裏,因為太過突然,梅子擦點兒就露餡了……幸虧王爺和蘇小姐正好路過,才化解了開去。”

“蘇小姐……蘇頤?”風玲瓏輕咦的問道。

丫頭點頭,“嗯,就是她……”

風玲瓏又看向歐陽景軒離開的小徑的放心,心裏有著什麽,總是讓她理不清楚,卻有亂的她難受。

“主子?”見風玲瓏出神,丫頭輕喚了聲,“煙花也早已經放完,我們要不要去禦花園?”

“嗯,走吧。”風玲瓏拉回視線,從另一條小徑往禦花園走去……

人剛剛走了一會兒,小徑後方的假山一側,一個人影緩緩走了出來,他看看歐陽景軒消失的地方,後視線落在了風玲瓏已經走遠了的背影,嘴角漸漸勾起一抹陰測的淡笑,隨即轉身開。

龍陽宮。

歐陽梟雲手裏拿著奏折看著,嘴角的笑看著滲人。

三德子把沏好的茶放在桌案上,輕聲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您早些安歇吧?”

“啪!”

三德子一驚,看著被歐陽梟雲扔到桌上的奏折,屏氣凝神的垂了頭。

“三德子……”

“奴才在!”

歐陽梟雲看向三德子,眸光凝聚著厲色問道:“你說……朕立晨楓為太子可好?”

三德子的心跳仿佛停了下,嚇的他臉色蒼白的趕忙跪在地上,“皇,皇上……您,您別開……別開奴才的玩笑了。奴才,奴才……”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傳來,三德子微顫顫的抬頭看著臉色不似方才沉戾的歐陽梟雲,心裏大大的舒了口氣。

“蘇家這是在逼朕啊……”歐陽梟雲沉歎一聲起身,背負著手步出寢宮裏的書房,走到院子裏,仰頭看著墨空上的圓月,威嚴的臉上,竟是落寞,“想當年朕在東宮之時,她還隻是太子妃……”

話沒有繼續下去,三德子靜立在後麵,也是一臉凝重。皇後還是太子妃的時候,溫婉大方,一心隻是為了皇上。不知道是這個皇宮讓人變的犀利,還是為了生存,你便隻能改變,如今的皇後表麵看上去依舊如昨,可是……為了蘇家的利益,恐怕早已經忘記了她是皇上的妻。

“今天宮宴,卻又有人上折子讓朕盡快立太子……他們這些盤根交錯的混賬東西,是認為朕老了嗎?”歐陽梟雲說著,眸光噙了陰狠的戾氣。

三德子沒有接話,他明白,皇上此刻隻是想要一個人聽著,並不是想要人說什麽……內心暗暗一歎。他大概也能明白,今天皇上為何會如此?!

皇後的意圖,皇上早就明白,因為此……才有了和王妃之約,自然,不是為此。

蒼軒王今日進宮,皇上幾次欲開口言和,卻都被王爺冷漠嘲諷的神情擋了回來……作為一個帝王,如何能忍受的了?

暗暗一歎,三德子想到方才宮宴上,歐陽景軒為風玲瓏吹笛時飄逸的樣子……那神采便和皇上年輕時一樣。這些皇子裏,王爺是不論長相、脾性和才華都是最像皇上的,由於皇上對梅妃的那份感情,對他就越發的寵愛。幾乎是皇上親手帶大的王爺沒有變數已然是太子的唯一人選,可偏偏……不應該的變數來的那麽措手不及。

“轟——”

傾盆大雨從天際被閃電撕裂的口子裏傾瀉而下,“嘩啦嘩啦”的大雨焦躁的灑落在暗沉的夜下。

歐陽景軒一襲月牙色的白袍在雨夜下顯得格外亮眼,他腳步急促而帶著慌亂,雨水將他從頭到腳已經淋濕,俊美的容顏上有著冷寒的氣息,一雙鳳眸更是凝著駭然的光芒。

“主子,主子……”福東海和小豆子一個打著傘,一個提著燈籠在後麵追著,二人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腳步更是急促的不得了。

福東海最後索性扔掉了手中的傘,大步上前就攔在了歐陽景軒的麵前,“主子,奴才求你……求你冷靜。”說著,他就跪在了地上,“娘娘如果在世,也一定會阻止你的。”

“讓開!”歐陽景軒雙目變的猩紅,就像是困鬥的野獸一般,急需要發泄。

小豆子也跑了上來,跪倒在歐陽景軒麵前,稚氣的臉上難過的不得了,聲音更是哽咽了起來,“主子,那是皇上……求主子三思!”說著,人就不停的在那裏磕頭,“奴才給您磕頭了,求主子回宮吧。”

“讓、開!”字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歐陽景軒猩紅的鳳眸中射出淩厲的光芒,他舉步就要走,卻被小豆子撲過來抱住了腿。

“主子,奴才求你了……”悲愴的喊聲中帶著誓死也不放手的堅定,小豆子死死的抱住歐陽景軒的腿,他不能,不能讓三皇子去找皇上,不能啊。

歐陽景軒眸光變得陰寒起來,就在福東海大叫一聲“主子”的時候,小豆子已經像是斷了線兒的風箏,呈拋物線向側方飛了出去……

顧不得其他,福東海猛然起身去接了了小豆子,二人滾落在地的時候,歐陽景軒已然不經通報,一腳踹開了禦書房的門!

“哢——”

閃電撕裂了暗沉的墨夜,緊隨著一聲轟鳴的雷聲傳來……

閃電照亮了天際的同時,將歐陽景軒立在禦書房門前的身影同樣映照亮了起來……禦案後麵,歐陽梟雲靜坐在那裏,一雙霸氣的龍眼淩厲的對上了歐陽景軒憤怒的視線。

“你這是要造反嗎?”歐陽梟雲怒不可遏,“啪”的一聲,手掌重重的拍在了禦案上……頓時,禦書房內外奴才跪了一地!

又是一聲電閃雷鳴,歐陽景軒就好像地獄走來的閻羅一般,渾身透著冰涼刺骨的寒意。他跨了門檻,腳步帶著雨水一步一步的哦逐項歐陽梟雲,菲薄的唇緊緊的抿著,手也死死的攥著。

“奴才,奴才參見皇上……”福東海和小豆子二人慌忙行禮,甚至顧不得禮數,上前一左一右的就拉住了歐陽景軒,臉上全然是乞求,“主子,求您了,跟奴才回宮吧!”

歐陽景軒暗暗用了氣,任由著兩人如何拽,他卻是紋絲不動,隻是一雙鳳眸越來越陰戾的看著歐陽梟雲,那樣子,就好像是在看愁人一樣!

“放開他!”歐陽梟雲猛然站了起來,手指怒指著歐陽景軒就道,“朕倒要看看,這個逆子今天是要造反還是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