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62、你來了,便不晚!

海悅城城郊,一匹紅棕寶馬,一個白色身影……一人一騎在細雨中疾馳。

馬兒的蹄子“噠噠”的敲打著地麵,時而踏入水塘,濺起帶著汙泥的水珠子四濺,卻也染不了那白色身影的一代風華和孤傲。

突然,白色身影緊急的拉了馬韁,隻聽馬兒嘶鳴一聲後,前蹄微彎,後蹄用了力的整個站了起來。馬上的人腳下用了力道,緊緊的蹬著馬鐙,隨著馬兒的起立而動,後又隨著馬兒向前傾倒,一場急劇的變故,一人一騎井然停止。

歐陽景軒看著前麵站立的玄色身影,細雨微風下,輕輕揚起那人的墨發和衣袂,絕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直到看到他的時候,方才微微彎曲了嘴角,頓時讓人覺得一笑傾國也不為過。

歐陽景軒鳳眸輕挑,薄唇揚了個邪魅的弧度,淡淡說道:“有勞太子殿下親自迎接……本王實感惶恐。”

夜擾輕笑,“今日不可同日而語……”他微微一頓,“昔日阿蒙今日也能以成為萬人之上,何況是蒼軒王?”微微一頓,“哦不,怕是再回國,便已經是西蒼帝了。”

他自然知道夜擾嘴裏的昔日阿蒙說的不是他而是陸少雲,隻是,這口氣怎麽聽著就這樣酸溜溜呢?

歐陽景軒修長的腿在馬背上跨了個優美的弧度有下了馬,手裏的折扇微捏的背負到了身後走了上前,“本王來夜麟國,便已經知曉,這趟回去怕是險象叢生。這西蒼帝……怕為之過早了。”

“那你還來?”夜擾仿佛不解的反問。

歐陽景軒淡笑,也不介意夜擾口氣裏的嘲諷,“她在,本王便必須要來。”微微一頓,某種亦是噙了些許諷刺的說道,“太子殿下都能為了本王的‘妃’而妥協,本王又怎麽會放她一人在這裏思念成災?”

他故意加重了風玲瓏的身份,眉眼輕挑的看著夜擾微微變了臉淡笑。

“唉,”夜擾輕歎一聲,“這可怎麽辦才好?”他再次苦惱,“就和你說的那樣,來了可就不好回了……”話落,他眸光陡然一沉,隻見他手微微一揚,頓時,一道細微的寒光直直的往歐陽景軒射去……

歐陽景軒眸光一聚,微微偏身,那抹寒光便朝著後方而去,隻聽細微的一聲“叮”隱沒在了細雨下,後方的一顆樹幹上,一抹幾乎看不見的銀光在閃爍著。竟是一根銀針盡數的沒入樹幹,隻有那微微的頂端留在外麵……

歐陽景軒輕倪了眼,隨即看向夜擾,“太子殿下好深的內力……”他嘴角微微上揚了個邪肆的弧度,隻是,眸光驀然變的陰冷。

夜擾也隻是一笑,眸光一凜之際滿目的陰冷,隻見他猛然躍起人已經落到了歐陽景軒麵前,不待歐陽景軒反應,手掌一探,人已經隻手席上了他的麵門。

歐陽景軒眸光也是一沉,微微側身,人便躲過了夜擾的襲擊,頓時,二人一白一玄色的身影在細雨中交戰在了一起,不分上下的彼此糾纏開來……

“受了傷,又連夜趕路兩天……”夜擾的聲音隨著一掌而出傳來,“竟然還能有這樣的身手,孤倒是好奇的緊,王爺到底藏了多少本事?”

“太子殿下那麽想知道,可以試試……”歐陽景軒輕笑出聲,透著邪魅的狂傲。隻見他拿著折扇的手快速翻轉之際,頓時在雨中滑出數道光芒。

夜擾麵色一凜,“王爺也是好俊的內力……”話落,他也不敢再過輕視,手掌亦是凝聚了十成的功力,和歐陽景軒糾葛到了一起。

二人都是高手,之前的一次比試,雖然歐陽景軒受了傷,可夜擾也沒有落到好去,這次,誰也不會輕視了誰去。何況……如今關乎的不是局勢,而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糾葛。

歐陽景軒和夜擾的招式越來越快,掌心凝聚的內力也越來越沉重,馬兒因為受不住兩個人散發出來的勁道嘶鳴一聲的奔走。頓時,郊外的陰霾天氣下,便隻有兩個身影周旋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二人這樣僵持不下。忽然,“砰”的一聲傳來,玄白兩道身影迅速的分開,二人腳步都不穩的疾步向後退著,好幾步後才紛紛前後站住。

風隨著細雨吹來,落在二人的發上、衣襟上……已然暈染了一片的濕潤。

歐陽景軒菲薄的唇微微挑起,直到染上了一個微微嘲諷的弧度後方才停止。

夜擾站在那裏,妖冶的桃花眼同樣噙了嘲諷的看著前方的歐陽景軒……

歐陽景軒緩緩抬起眸光,迎上了夜擾的視線,二人誰也不說話,隻是彼此眸光漸漸變得幽深不見底,就仿佛無盡的深淵,誰也看不到對方的底在哪裏……

歐陽景軒和夜擾雙雙內腹翻湧的厲害,隻覺得喉嚨一,頓時血氣上湧到了嘴裏,一抹猩紅的血絲順著嘴角溢出,觸目驚心!

“好一個蒼軒王!”夜擾緩緩開口,聲音平靜而淡然的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是,眸底深處有著淡淡的嘲諷,“孤輸了……”

“太子殿下過謙,你我不過打了個平手……”歐陽景軒挑眉,鳳眸深諳,“可要繼續?”

夜擾淡笑的搖搖頭,“孤輸了……”

歐陽景軒身上本就因為奪嫡之戰有傷,又加上徹夜趕路來夜麟國,這樣的情況下卻和他打了個平手……他輸了!

“但是……”夜擾眉眼卻噙著一抹勝利的色彩,“蒼軒王如此賣力,就為了一個破敗了身子的人?”

他的話一落,頓時歐陽景軒眸光變得猶如冰錐一般,犀利的射出兩道森冷的寒光看著夜擾,“太子殿下這話可要自重……”

夜擾沒有理會歐陽景軒,隻是徑自說道:“今天這樣的結果不是蒼軒王先前的決定嗎?”他冷嗤一聲,“保得王妃清白,怕自己萬一敗了,至少孤還是個可以信任的人……玲瓏的身子交給孤,孤自是不會虧待她……他日為後,母儀天下也並不比在蒼軒王身邊差。”

歐陽景軒聽著他的話,隻覺得內腹的氣息開始混亂,他想要壓製住,卻心神被擾。頓時,血氣急劇的亂竄,湧出喉嚨,隻聽“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將落下的細雨都染成了血紅色。

“即便是這樣……她也隻能是本王的。”歐陽景軒眸光乍冷,手中折扇一橫,渾身散發出陰冷憤怒的眸光。便是心知玲瓏不會和夜擾發生什麽,可是,看著夜擾的占有欲和他那清冷戲謔的眸光,他還是怒了。

夜擾看著他這個樣子,沒有一點兒開心,有的隻是悲戚。

如果歐陽景軒不愛,甚至對玲瓏不好……他便有理由說服自己,這天下縱然美,也抵不過一個她!

風玲瓏立在窗前,她屏退了侍候的人,隻是想要一個人待會兒……隻有沒有人的時候,她才能放肆的泄露自己的情緒,放肆而瘋狂的去想他。

快兩個月的時間,日日的等待讓她的心就仿佛空了一般。沒有他的夜她沒有一天可以真正的入眠……後來,竟是要借助夜擾給她的凝心香來助眠。

雨就這樣淅淅瀝瀝的下著,下了整整一天都沒有停歇。空氣中全然是濕冷的氣息,嗅在鼻間,冷的仿佛將是神經都冰凍了。

可是,縱然是這樣的寒氣,她卻也不願將窗戶關起,哪怕將屋內和身上的暖和氣兒都抽空了……她總在想,如果那人看見她如此,會有多心疼?

他恐怕會說:凍死你也便活該……然後,便將她擁入懷裏,借由他身上的溫度取暖。

風玲瓏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的心裏和腦子裏全然是滿滿的他,這樣的自己讓她害怕起來……人到了頂峰怕都會患得患失,她怕,怕一切都是樓蘭旖夢,全然是空。

輕輕閉上了眼睛,風玲瓏試圖讓自己的心開始沉澱……可是,卻發現,越來越亂。

不想去想他,卻變成了越發瘋狂的思念。

風玲瓏索性放任自己去想,去念……去勾勒那人的樣子,一遍一遍。

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觸及前方……白色頎長的身影佇立在前方,墨發僅僅用一隻羊脂玉的竹骨簪子束起。細雨中,那人麵色俊雅,劍眉斜插入鬢,一雙狹長的鳳眸輕挑了個肆意的弧度,那一雙菲薄的唇更是噙著一抹邪魅的笑……午夜夢回,她腦海裏全然是那人如此的樣子。

風玲瓏輕輕笑了,真好……已經能夠幻想出真正切切的他了……

歐陽景軒抬步,一步一步的上前,也沒有從門扉處的地方走,也沒有理會眾人對他的慘敗,更加沒有去管小豆子、梅子、丫頭和冬雪眼睛裏的喜悅。所有人便隨著他的步子一下一下的挪動,直到他在窗戶前站定。

風玲瓏看著歐陽景軒依舊在笑,隻是,那星眸原本的淡漠變的癡癡愣愣的,就好像陷入了一種幻境之中……迷茫,卻心滿意足。

歐陽景軒輕輕開口:“玲瓏,我來接你……”

有什麽東西將心裏所有的一切都打碎?聽到什麽聲音竟是比天籟都讓人沉迷?還有什麽可以讓她能夠至此萬水千山,什麽都不顧的願意和他糾纏致死?

風玲瓏隻覺得鼻子微酸,頓時,星眸深處漸漸溢出一抹激動,盈光閃動之際,才發現自己眼底氤氳了的水霧已經和天地間的細雨糾纏到了一起,將那人的身影漸漸暈染成了一道漣漪下的光華,希冀著永遠鎖住。

歐陽景軒見風玲瓏如此,心猛然被蟄痛,他就隔著窗猛然將風玲瓏攬入懷裏,緊緊的禁錮著,在她耳邊低語:“玲瓏,我來接你了……”

風玲瓏緩緩閉上眼睛,一直鎖在眼眶裏的滿滿的淚水被擠了出來,滾燙的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嘴角蔓延開來……一抹鹹澀的滋味化開,卻讓她覺得甜蜜。

“這麽冷的天,你便開著窗站在這裏……”歐陽景軒聲音低沉,“怎麽,本王不在,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嗯。”風玲瓏竟是應了聲,“沒有王爺,妾身便不會照顧自己……也無法照顧自己。”淚不停的順著眼縫溢出,“妾身的心裏和腦子裏都隻有王爺,如果再能空出別的地方來去思及自己?”

歐陽景軒聽了,心裏猛然緊了下,頓時也蔓延開了酸澀的滋味,“對不起,我晚了。”

風玲瓏在歐陽景軒懷裏微微搖著頭,唇角顫抖的翕動了下,方才擰了眉心的說道:“你來了,便不晚……”他不明白,她不怕晚,隻是怕,這個晚是綿綿無期!

可是,歐陽景軒又怎麽會不明白她想什麽?

西蒼事了,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容不得他即刻啟程,他便是一分一刻都沒有辦法等待。他不想她看到狼狽的他,可偏偏,一路行來,他迫切的心如離弦的箭,勢如破竹。

“吱吱——”

不合時宜的聲音尖銳的傳來,靈寵用小爪子不停的刨著風玲瓏的繡鞋。如果不是它焦躁的聲音是在讓人無法忽視,歐陽景軒和風玲瓏此刻都不想理會……

歐陽景軒翻窗進了屋子,眸光一聚,靈寵頓時哆嗦了下,可是,還是不停的刨著風玲瓏的繡鞋……二人垂眸看去,隻見她繡鞋一旁跌落了一隻梅花簪。

神情一怔,就在歐陽景軒和風玲瓏都輕輕顰蹙了眉頭的時候,頓時,歐陽景軒隻見眼前如瀑般的秀發便散了開來……

輕風調皮的從窗外竄了進來,揚起風玲瓏的秀發點點飄蕩,迷惑的不僅僅是歐陽景軒的視線,還有那剛剛進了水雲軒夜擾的視線……一直到以後,他再次站在風玲瓏的麵前時,竟是忍不住的將她發髻發散了開來,隻想要看看她曾經的那淡淡然然,卻渾身散發出惑人光芒的樣子。

夜擾已經褪去了身上玄色的長袍,就如風玲瓏第一次見他時一般,穿著那妖冶的紅色。

他本就生得女相,又絕代魅惑,此刻一身的紅,映襯的他肌膚如雪,眉眼如畫,卻不會讓人覺得女氣,反而透出一股硬氣。

“參見太子!”水雲軒的人紛紛參拜,擾了小豆子等人,急忙也跟著參見。

歐陽景軒輕倪了眼窗外,眸光微微一沉,一抬手……一道勁風滑過,隻聽“砰砰”兩聲,窗戶已經關上。

風玲瓏有些恍然,正欲蹲身去拾取梅花簪,卻被歐陽景軒快了一步。二人起身,歐陽景軒輕勾唇角便抬手給風玲瓏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隨即將那簪子插入發間後,俯身在她發頂輕落一吻,“;落發為吻,便是同心夫妻。”

風玲瓏瞬間所有等待的酸澀盡數化成了甜蜜,她垂眸,還有著淚跡的臉頰上染了嬌俏的紅潤。

“太子殿下前來,本王不及恭候,”歐陽景軒的聲音突然沉沉響起,“本王一路風塵,待沐浴更衣後,自當會去太子殿。”他的聲音狂傲的不可一世,可是,看著風玲瓏的視線卻輕柔的仿佛波瀾不驚的湖麵。

小豆子暗暗咧嘴,看著正好走到門扉前的夜擾,真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太子殿下,您看……”

夜擾輕笑,桃花眼魅惑一挑,“孤來,隻是通知蒼軒王和王妃,”他眸光一深,“父皇有旨,三天後,蒼軒王和王妃便可以離宮了。”

歐陽景軒和風玲瓏對視一眼,就聽他緩緩說道:“那就多謝夜麟帝和太子殿下了。”

外麵已然沒有了聲音,夜擾隻是深深凝了眼緊閉的門,隨即便轉身離開了水雲軒,徑自在雨中往太子殿而去。

明夏一直跟在後麵,想要給夜擾打傘,卻總是追不上他的步子……明夏心裏知道,夜擾此刻心裏不舒服,他想要一個人靜靜。

思忖間,人已經停了腳步,明夏打著傘看著夜擾的步子越來越遠,終究輕歎一聲,又急忙追了上前。

夜擾就站在雨中,眸光深深的看著遠方……他的手裏攥著什麽,緊緊的,隻是露出一點透徹的玉麵兒製成的花瓣兒,就算在細雨朦朧中,依舊能從那一點兒上麵看到那玉是上等。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到夜擎天和夜晗來了,跪了一院子的人瑟瑟發抖的等待著皇上的訓斥時,他都沒有反應,就好像整個人被人點了穴一般,一動不動,任由著雨落,任由著風揚起發末和衣袂。

夜晗輕歎一聲,微微示意了下明夏和晚秋,二人明白的福身後,示意院落裏的人盡數退出了太子殿。

“父皇,”適時,夜擾方才開口,“原來人要是累了,根本和時間無關……”

夜擎天微微蹙了劍眉,曆練了歲月的容顏全然是銳利,“因為不得,你便念著。因為念了,所以心累,人一旦心累,自然……便累了。”

夜晗眉心蹙緊,看看夜擾又看看夜擎天,他們兩個這還在為了一個風玲瓏糾結,難道,就他一個人此刻思考的全然是當下的局勢?

夜擾緩緩轉身,眸光滑過夜晗後落在夜擎天身上,“歐陽景軒,深不可測……”

“證實了?”夜擎天看著夜擾蒼白的臉,微微喟歎了聲,“讓太醫來看看吧。”

“兒臣無礙,他留了手……”夜擾輕笑一聲,透著些許的無奈,“隻是,父皇讓他三天後離宮,兒臣不懂。”

“西蒼還不穩定,楚淩更是不安定的因素,”回答夜擾的是夜晗,“蒼軒王必定想要搶占先機,可是,如今卻不是最好的時機。”

如果非要一個人來主宰大陸,那他和父皇的意思,甚至太子的意思都很明確,那便是歐陽景軒好過楚淩。

到時候,歐陽景軒到底欠了夜麟國一個人情,自然不會做的太絕,相較於日昭,夜麟依舊不會變。並不是夜麟國沒有能力去爭,而是一個心懷天下的皇後,一個念了風玲瓏的太子,這場仗,實在沒有辦法打。

夜擾垂眸,嘴角勾了自嘲,“是我考慮不周了……”

夜擎天輕歎一聲往寢宮走去,夜擾和夜晗便也轉身一同走進。退下了身上的大氅,一旁的大太監急忙接過。明夏也趕緊給弄了手爐,晚秋沏了茶給三人……

啜了口熱茶後,夜擾方才緩緩說道:“能不能回去西蒼,便要看歐陽景軒的本事了……”

夜晗一笑,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免挑眉問道:“怎麽,不心疼某人會受到牽連,而受了傷?!”

夜擾嘴角抽搐了下,桃花眼內滿是嫌棄的看了眼夜晗,“大哥,你就不能讓我裝一下?”

“你和父皇一樣,”夜晗輕笑,“哪裏忍受得了心裏的人受了委屈和傷害?”

“可我到底不和父皇一樣……”夜擾看向夜擎天,“沒有父皇的福分。”

夜色彌漫在細雨下,陰陰鬱鬱的天氣就好像壓下來一般,讓人感到迫力。

風玲瓏躺靠在歐陽景軒的懷裏,聽著他講西蒼的局勢,聽著他說纏綿的情話兒……歐陽景軒細細的吻著風玲瓏的臉頰和脖頸間的每一處肌膚,他看著風玲瓏胸前那梅花因為他的挑逗而盛開,然後細細的吻在上麵,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