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124、愛意,心境!

蘇牧天頓時身子鎮住,這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皇後,這是意欲何為?”

蘇婉儀微微頷首,麵露無奈,“哥哥也知道,頤兒對老三一直有情,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她依舊沒有放棄……任由她繼續念著景軒,事情發展到底必然會將蘇家連同毀掉,本宮自然是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獵場的時候,她更是眾目睽睽之下和風玲瓏較了勁,先不要說老三如今是無用之人,她不可能讓蘇家人嫁個他,就算他有用,她也不會讓那個賤人的孩子淩駕在眾人之上,坐在那東宮的位置上。心思微轉,她繼而淡淡說道,“何況……如今東宮之爭,必然在老大和晨楓身上,想要保的蘇家在西蒼的地位,總是要未雨綢繆的。”她著大紅的宮裝,在這陰狠的話語中越發的鮮亮,就像是一顆有毒的果子,外表與內裏全然相反。而她麵部的妝容較重,很好的掩蓋著她年歲較大,仿佛連她心底的城府都能一並蓋住。

蘇牧天暗暗蹙眉,蘇婉儀的話聽著句句在理。可是,皇後之子晨楓亦是才華橫溢,雖然醉心於醫術,卻頗得民心,更是東宮首選。和大皇子相比,他最希望蘇頤能夠嫁給晨楓,這樣才能坐實了她未來太子妃之位。

“子駱是扶不起的阿鬥,玥兒為人又太過恬靜,不夠果斷,處事也少急幾分謹慎。便隻能指望頤兒……珍妃那邊外戚勢力不弱,東宮之位誰也不知道皇上噙了什麽心思,如果一旦大皇子登基,蘇家便是死路一條,留著頤兒還能有什麽用?”蘇婉儀一席話,說的深謀遠慮,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將聰慧的蘇頤派去當細作。

蘇牧天雖然不舍,但是蘇婉儀的話不無道理,一旦歐陽晨楓做不了皇帝,蘇家除了滅門沒有任何的路可以走……可是,頤兒是他的心頭寶,回去本家,那婆娘恐怕又得鬧了……

歐陽晨楓已經離開了楓臨軒,到底他是男子,在楓臨軒裏久留總歸不好。而且,他也是尋了歐陽景軒而來,可偏偏他到時,景軒前腳去了簫悅樓。

風玲瓏和歐陽若琪坐在院中楓樹下的石凳上,上麵早有底下侍候的人放了軟墊,隔了涼。

一天一夜的熬守讓風玲瓏精神有些不好,吹吹風倒也清醒。她眸光落在前方蕭條的大樹,黃葉子零零灑灑的落下,到像是翩翩起舞的舞蝶,不禁惆悵。就算是樹幹孕育了葉子,可葉子到了季節,依舊是要離開,但是它們依舊不願意遠去,落在大樹的腳下,成為肥料,讓大樹可以生長的更好。

葉子與樹幹依舊有這樣的情意,可人呢?

耳邊是歐陽若琪嘰嘰喳喳的聲音,仿佛從她的身上你永遠都看不到太長時間的悲傷,快樂和純澈仿佛也是她最明顯的特質……也因為此,風玲瓏總是有種想要從她身上尋找過去的她的感覺。

寵兒突然從寢居跑出來,一下子就跳上了風玲瓏的懷中,小東西雖然小,可這次的衝勁不小,風玲瓏竟是隻覺得眼前一晃……身體也跟著搖搖欲墜。

“三嫂……”歐陽若琪眼疾手快的急忙扶住風玲瓏,就見她臉色頓時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

風玲瓏強撐著想要說沒事,可是,眼前一黑,人已經陷入了昏迷。隻是隱隱約約間,耳邊有著歐陽若琪擔憂焦急的聲音,“三嫂,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三嫂……”

歐陽晨楓人還沒有喝上口熱茶就又被楓臨軒來的人給叫了過去,他看著風玲瓏憔悴沒有血色的臉,微微蹙眉,顧不得禮儀的探手去號了脈……

“三嫂……”歐陽若琪急的眼淚婆娑的看著風玲瓏,忍著聲哽咽的問道,“二哥,三嫂怎麽了?”

歐陽晨楓沒有理會歐陽若琪,隻是沉靜的把脈。

歐陽若琪看他樣子也就忍著不再出聲,生怕他被她問的煩了,對風玲瓏的病情不利……直到見歐陽晨楓手了收,方才急迫的問道:“二哥,三嫂到底怎麽樣啦?”她的擔心全都表露在臉上,有種恨不得她也是醫中術高手的感覺。

“隻是因為前些日子中毒後又受傷,身體本就不好……想來梅子和丫頭的傷又讓她勞累過度所至,好好休息便會好的。”歐陽晨楓依舊一派和風,擔憂之色少了許多,隻是看著昏睡不醒的風玲瓏語氣深遠的說道,“說到底,還是心事太重……”心病還須心藥醫,為部落而來,在西蒼孤立無援,老三的心思如今誰也猜不透,她心裏落了心思加上一月的賭約,勞心傷神。

簫悅樓二樓,這裏永遠和樓下形成強烈的對比……鬧中取靜,靜中聞鬧,到和離墨那讓人總覺得看不透的冷漠性子成了鮮明的對稱。

歐陽景軒慵懶的倚在已經撲了貂毛的藤椅上,俊逸的神情淡淡的,菲薄的唇角勾了抹邪魅的淡笑,和離墨閑扯著……二人說著局勢,卻又避開局勢,言語間卻誰也不說昨日霞光郡外茶肆一事。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有些事情彼此心裏明白也無需說明。聰明的人說話,讓旁人聽不明白,卻又彼此了然,這個就是境界。

“你好像對風玲瓏最近噙了偏見?”歐陽景軒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扇墜,突然改口問道。

離墨輕倪了他一眼,鷹眸淡漠如水的反問道:“你不也最近對風玲瓏噙了念想?”

歐陽景軒勾唇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適時,隻見弄月手裏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放著一個雲緞繡了海棠花的錦盒。

“公子……”弄月將托盤遞了上前。

離墨打開盒子拿出裏麵的一顆黑色玉潤的珠子在手裏,鷹眸微垂的落在上麵……隻見珠子圓潤透亮,凝神看去裏麵有著水光流轉,在指尖轉動之時,就好像看到墨夜下起風了的海麵,透著翻湧著的波濤。

鮫人淚,傳聞乃是深海龍王之子因為愛上不該愛的女子,終其一生的守候最後卻落得孤獨一生,臨死為其落淚,最後方才形成了這顆鮫人淚。

離墨暗暗嘲諷一笑,竟是想到了霂塵……仿佛,他最後的命運也會變成這顆鮫人淚。

“你這珠子倒也舍得……”離墨淡漠開口,隨即將珠子遞給歐陽景軒,“就不怕輸了?”

歐陽景軒眉眼輕挑,接過珠子的同時邪魅的淡笑說道:“我不想輸,便不會輸……”一句不會相幫,隻是想要她知難而退,不管是先前的恩情還是後來對她的念想,他,都不會讓她死!

明日適時走了進來,“公子,霂塵世子要離去,上來和公子您說一聲。”話音方落,霂塵已經走了進來。

“王爺也在?!”霂塵不卑不亢的行禮後隨即看向離墨,“在西蒼期間,多蒙樓主照顧……”抱拳拱手,“在下已和西蒼帝辭行,現來拜別。”說著,他溫雅一笑,“希望還有機會和樓主一探霞光郡琉璃洞穴,那人間美景,倒是讓在下多次來西蒼卻錯過了。”

歐陽景軒聽了,眸光漸漸變得幽深……霞光郡外十裏處有一天熱洞穴,因著低溫和地底下有著岩漿的緣故,洞穴裏倒是有著一番美景,隻是可惜,冷熱交替的環境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心裏這樣想著,深邃的眸光不經意的看著霂塵,嘴角勾著的那抹微不可見的邪魅笑意也不由得深了一分……是刻意前去還是隻是巧合,還真是讓人頭疼啊!

離墨也不起身,不綰的發絲微微遮掩了他冷漠的神情,隻聽他淡然說道:“世子客氣。”若是真的離開倒也好,風玲瓏的事情他少管也許還能躲過……離墨不由得暗暗一歎。

話音剛剛落下,候在外麵的小豆子疾步走了進來,先是朝著離墨躬身行禮了下,隨即走到歐陽景軒身邊附耳說道,“爺兒,福總管派人來說,王妃昏倒了……二皇子正好在府中,就過去了。”

歐陽景軒一聽,微不可見的蹙了下劍眉,拿著折扇的手一緊的同時起了身,“府中有事,我先走了。”

小豆子的話也沒有刻意,到底離墨的功夫深,這樣近的距以他的耳力自是聽的真切,“不送。”

“既然如此,那臣下就與王爺一同離開吧。”霂塵又和離墨一拱手,便和歐陽景軒一同往外走去……從頭到尾,離墨都沒有表現出除了淡漠以外的神情,不管是對霂塵還是歐陽景軒。

行至外麵,歐陽景軒心裏擔憂風玲瓏,估摸著昨夜她也沒有聽話,心裏不由得噙了抹氣惱。

思忖間,他突然停下腳步看向霂塵,“世子和王妃同為堯乎爾之人,離別之際,何不去看看王妃,許是能幫她帶個話兒……”這話他到真沒有私心,隻是腦海裏不經意的滑過風玲瓏時而流露出的思鄉之情,不由得就問出口了。

霂塵轉身遇上歐陽景軒探究的眼神,電光火石之間仿佛就要爆發出火山。他微微輕動了下眼簾,不想去思量歐陽景軒這話裏真正的還以,隻是淡然說道:“多有不便,何況臣下雲遊也指不定什麽時候回堯乎爾。”說著,他話鋒一轉,“臨行,倒是有一話如鯁在喉……”他微微一頓,隨即說道,“有時候一塊寶物或許暫時不會發光,但是經過磨礪,自然是會鋒芒而露,讓世人驚歎……王爺乃人中龍鳳自是不會需要臣下多說什麽,還請王爺能夠善待。”

“世子多慮,”歐陽景軒嘴角勾著邪魅的笑意緩緩說道,“本王做事自有本王的分寸,這到無需世子操心。”他話音淡淡卻別有深意,他自知霂塵說的是風玲瓏,心下雖然不快,卻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世子離開,還望保重!後會有期!”狹長的鳳眸微眯之際,菲薄的唇角滿是別人看不透深意的邪笑,隨即轉身帶著小豆子離開。

霂塵一直看著歐陽景軒消失在眼底,方才自嘲一笑……歐陽景軒看似隨意,舉手投足間卻處處藏著玄機,這樣的男人深不見底,心思縝密難測。

想到此,他抬步也往外走去……玲瓏說喜歡上了歐陽景軒,嗬嗬……如此男子,隻要對玲瓏施半點恩惠,便是對她致命的吸引。玲瓏,你好便好,如若不好……我又如何好?!

霂塵帶著點點溢出的自嘲和悲傷離開了簫悅樓,他站在人熙攘攘的東大街上看著,突然覺得他竟是和這些人格格不入,也許……天大地大,卻他的心境小了。

歐陽景軒回到王府的時候,歐陽晨楓已經開了藥方吩咐了人去抓藥,見他回來,先是看了眼生悶氣的歐陽若琪,隨即看向他走向風玲瓏。

風玲瓏此刻臉色微微恢複了少許,卻依舊虛弱的需要屏息方能聽到她淺淺的的呼吸。歐陽景軒微微蹙眉,狹長的鳳眸深處溢出一抹心痛稍縱即逝……

“三哥,你終於回來了,三嫂都昏迷好久了。”歐陽若琪急切的說道,眼含淚光。

歐陽景軒收回在風玲瓏臉上的視線,輕倪了眼噙了嗔怪的歐陽若琪後,隨即看向歐陽晨楓,“玲瓏怎麽樣了?”

“聽下麵人說,王妃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丫頭和梅子一天一夜,也沒有顧上進食,加上之前本就身子虛弱……”歐陽晨楓簡單的說道,“大礙到無,恐要好好休養。”他說著話,寓意深遠的看著歐陽景軒。

歐陽景軒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微微頷首了下,看著風玲瓏蹙了眉……昨夜從丫頭處出來前,他便氣惱了她,明知道讓她休息恐也無果,卻也不曾吩咐下去,到底是他心思欠缺了去。昨夜是賭局最後一天,他不能留也不敢留,留下……最後一夜不太平,對她以後更是會樹敵。

滄瀾郡一事雖然因著她受傷名正言順,到底還需避嫌……開始他無心與她,隻要保的她平安便好。可如今……他心思動了,便要考慮的更多,而著更多……卻反而忽略了她自身!

歐陽景軒隻覺得心扉處好似被什麽東西鑿了一耙,鈍痛感排山倒海的襲來,卻也隻能忍著,“玲瓏勞煩二哥了。”

歐陽晨楓淺淺一笑,“論家王妃也是我弟妹,勞煩到談不上……”他看著歐陽景軒,心裏不由得舒了口氣。相較側妃,景軒的心思若是動在了王妃身上,怎麽也是件好事。

見歐陽景軒淡淡的說了句感謝,卻好似也並不是很關心風玲瓏,頓時,歐陽若琪嘟了嘴瞪了眼,“三哥,三嫂是你的正室元妃,就算她放不下丫頭和梅子親自照看,你卻也不關心一下,”說著,她眼睛又紅了起來,“堂堂一個王妃竟然累倒,說出去……說出去三哥就不覺得是個笑話嗎?!”

“誰敢?”淡淡的聲音溢出菲薄的唇瓣,歐陽靖的視線從風玲瓏臉上拉開落在若琪的臉上。

歐陽若琪的唇翕動了下,剛剛想要說什麽,卻看著歐陽景軒那淡淡的眸光竟是嚇的硬生生的將話吞了進去。明明三哥平靜的沒有一點兒情緒,她……她怎麽就好像有把刀在她眼前一直晃呢?

“若琪,”歐陽晨楓知曉景軒此刻心焦,卻又不能表現,暗暗一歎的溫雅說道,“你三哥回來了,你也就操不了這份心了……”見歐陽若琪微微一頓後又想說什麽,他無奈開口,“在一個時辰就要回宮……你不是還有事嗎?”

一提到這個,歐陽若琪頓時視線一滯,隨即抿了唇,瞪了眼歐陽景軒後看向風玲瓏,不管不顧的就說道:“三嫂你趕來醒過來吧,可要好好的養身體……不然好多女人巴望著你的位置呢?哪能如了她們的願望?”她這話一出口,頓時一屋子的人噤了聲。

小豆子暗暗咧嘴的看向歐陽景軒,隨即暗暗一歎:這倒好,公主沒有心機,倒是說明白了王府的現狀!

冬雪偷偷看了眼歐陽若琪,雖然擔心歐陽景軒發火,卻還是心裏開心……暗暗慶幸王妃身邊有著公主,倒也給她的處境說了個明白。

歐陽晨楓擰眉,“若琪!”

歐陽景軒沒有說話,隻是菲薄的唇角淺勾著一抹邪佞的淡笑,那樣的笑僵在嘴角一動不動……透著讓人無法呼吸的迫力。

歐陽若琪哼了聲,看向歐陽景軒,然後上前扯了他的衣袖就撒嬌的說道:“三哥,你也別惱……若琪隻是替三嫂氣不過……”抿了下唇,嬌俏的酒窩頓顯,“是若琪口沒遮攔了。”她喜歡三哥,可是,也是最怕三哥的。

“你是公主,”歐陽景軒的聲音淡淡傳出,聽不出情緒卻有些無奈,“這是在這兒,皇宮裏亂言了去,小心母後又關了你。”

“沒事,我有二哥!”歐陽若琪嬌俏的說道,心裏明白,三哥這是不打算生她的氣了。

歐陽晨楓微微搖頭無奈一歎,隨即說道:“王妃已無大礙,我和若琪就先走了……”見歐陽景軒點頭,他接著說道,“改日我在來你府裏討了梅子釀來喝。”

“我也要我也要……”歐陽若琪急忙跟著話而,“我還要醬梅子。”

歐陽景軒輕笑一聲應了,吩咐了小豆子送二人離開後,讓冬雪等人也退了下去……人都退下後,他到底還是不放心的搭了脈,見風玲瓏氣息雖然微弱卻不絮亂,從簫悅樓一直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風玲瓏恐是太累了,此刻呼吸均勻的卻不知道是昏厥著還是昏睡著……看著她輕輕抿動了下唇,歐陽景軒不由得無奈一歎,緩緩說道:“對你落了念想,這明麵上不能多了半分,你倒心裏先置了氣兒……”說著,他垂眸之際搭脈的手已經輕輕握了風玲瓏那纖細無辜的柔荑,“光顧著關心梅子和丫頭,卻也忘記了昨夜是賭約的最後期限……”微微一頓,菲薄的唇角淺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隻聽他有著幾分小揶揄的說道,“倒是你如今可以名正言順的賴在我的船上了!”

他的話風玲瓏沒有聽到,風玲瓏隻是覺得自從堯乎爾大旱後,仿佛今天她才真正的睡了一個好覺,無夢一直睡著……隻是感覺有一個微暖的大掌緊緊裹著她的手,莫名的安心仿佛讓她明白,隻要有這份溫暖,便是什麽她都無需擔心。

這樣的感覺……讓她在夢中心便沉淪了下去,以至於後來就算經曆了那麽多,她始終放不下這份溫暖。或者是……她一直貪戀著這份溫暖。

鬥轉星移,連著幾天都是晴天,仿佛今年的西蒼深秋的天氣要比往年來的溫暖許多。

丫頭和梅子在風玲瓏的照顧下已經大有好轉,她也放心不少……歐陽景軒自從那日來過後便沒有在進楓臨軒,甚至是在風玲瓏還未醒的時候就離開了,讓整個王府的人不免都在揣測,這王爺去看一眼正妃,不過就是走個場麵,到底……王爺心裏沒有她。

風玲瓏這幾天沒有出過楓臨軒,甚至忘記了賭約一事,精心照顧著丫頭也懶得去管那些人的閑言碎語,隻是偶爾看冬雪神情氣惱不由得淡淡一笑,卻像是看到丫頭一般……

相較於楓臨軒的安逸,到此刻丞相府西苑蘇頤的院子裏彌漫了低沉的氣壓,丫頭婆子們一個個都不敢造次,生怕那二小姐心裏不爽快了拿她們出氣。

蘇頤被蘇牧天告知皇後的意思要她嫁給歐陽靖寒,當時整個人都癱在榻上……從小她便和皇子一起教習,一直以來和景軒情投意合,本也以為他得皇上寵愛必然是東宮之主,父親也就任由著她和他一起。

蘇家一直低位卓越,卻這裏頭犧牲了多少佳人?

她不想犧牲,幸得喜歡上了那做事漫不經心卻又不會落了後,整天嘴角掛著一抹邪魅勾人的淡笑的三皇子……卻一場變故,什麽都變了!

蘇頤手猛然一攥,看著銅鏡裏的自己,芳華正茂,雖然比不得蝶夫人和風玲瓏美貌,卻也絕不會輸了去……她才華橫溢,自小便是當著未來國母被蘇家培養著。可是,如今她不但根不得所愛之人,卻還要成為奠定蘇家地位的棋子嗎?

她不能嫁,嫁給大皇子就隻是一顆棋子了,而且會成為大皇子一黨羽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僅不會受寵,反而很有可能隨時麵臨被除掉的危機。

經過這幾日的深思熟慮,蘇頤再也忍不住想要進宮質問皇後,抬腳就要出去……

“小姐,您這是要去哪裏?”蘭汾焦急的上前,“丞相說過,您不能出府的。”

“進宮。”蘇頤的眸中閃過陰戾,哪裏光蘭汾的勸阻?

可當蘇頤站在鳳鸞宮的時候,看著上座的蘇婉儀,便也收起了方才府裏的陰戾,可委曲求全不是她的作風,落淚求情會被蘇婉儀看出是在演戲,“頤兒承蒙姑母照拂,一直感恩……”她聲音淡淡卻透著堅定,一陣子開白後眸光靜靜落在上方,緩緩說道,“大皇子,頤兒不嫁!”

“這是你這幾天思慮的結果?”蘇婉儀聽不出情緒的輕問,見蘇頤點頭,不由得唇角淺勾,一個淡淡的笑卻被她笑出了端莊賢淑,“原因呢?”

蘇頤置於雲袖中的手微微緊了下,不敢直視蘇婉儀的眸光,垂眸抿唇說道:“頤兒不想成為棋子!”雖然對方是她的親姑母,可是,到底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出去朝堂,她便可隻手遮天。這樣的權利在威儀的眸光下她無所遁形,也知曉就算說謊,也騙不過蘇婉儀。

“棋子?”蘇婉儀輕嗤了聲,“蘇家得意保存如今地位,誰不是棋子?”她的聲音變得陰冷,“如若不是本宮成了棋子……你便有如今的生活?”

蘇頤被蘇婉儀不輕不重的話說的心裏頓時一緊,就聽蘇婉儀冷哼一聲,全然是不屑,“蘇頤,你這不想……是不是還在奢望老三?”

蘇頤猛然抬眸,眼中全然是慌亂……

“本宮知道你對景軒有情,”蘇婉儀起身不下小階,行走街鳳釵微動,裙裾搖曳,那從骨子裏溢出的國母威儀讓人心生了怯意,隻聽她緩緩說道,“可是他早已無緣帝位,被皇上排斥在外……而且老三已經有了正妃和側妃,一個部落翁主,另一個是望門寡,你堂堂的蘇家嫡女,難道要嫁給一個閑散王爺做側妃,屈居那兩個女人之下受一輩子氣嗎?”

蘇頤心思微動,沉默不語。

蘇婉儀在她麵前站定,鳳目犀利的看著她緩緩接著說道:“如今形勢,東宮之位皇上必然中意老大和晨楓之間。蘇家地位經由狩獵一事,就算姑母想要將你嫁給晨楓也已經不然……”微微一頓,“以蘇家地位和本宮,你嫁於老大做皇子妃到底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不會差了哪去……孰輕孰重,你自己思量吧。”

條條框框蘇婉儀給蘇頤劃了出來,三言兩語將利害關係傳達。如今形勢歐陽景軒已經成了棄子,蘇家遭皇上忌憚,想要保的以後蘇家地位,隻有一途……那便是蘇頤嫁給大皇子歐陽靖寒,不管哪方勝,最後蘇家依舊可保如今地位。

蘇頤看著蘇婉儀,突然發現她還是太嫩了,在玩慣了宮計手段的蘇婉儀麵前,先前來時想好的托辭就這樣被她淡淡的幾句壓得什麽都無法說,也不能說……

鳳鸞宮一片凝重,珍妃的和樂宮卻也不見得有多輕鬆。

歐陽靖寒穿著黑色的袍子,用金絲線勾了祥雲的圖案環繞周身,讓人有種華貴中沁著暗沉的壓抑感。

“蘇婉儀那個賤人居然要將蘇頤禦賜給你做皇子妃,簡直就是卑鄙,鬥不過本宮與你,就想要安插眼線到你的身邊,太過可惡。”珍妃氣惱的嗔道,“她想要指婚,也要看看本宮願不願意。”

“這事既然父皇已同意,就沒有回旋的餘地。”歐陽靖寒眸光冷漠,幽深的眸底噙著陰森讓人不寒而栗。

珍妃聽他如此說,微微愕然的看著他,就算為人母她卻有時候也看不透他。

歐陽靖寒見珍妃氣惱擔憂,不由得一笑,反而寬慰她道:“有些事情也別都往壞處想……”

珍妃擰眉,不明白卻又不想問歐陽靖寒,他做事一向有分寸,她也不好亂給了主意去,“不行,就算是如此,本宮也要去與皇上迂回一二。”說著,她便起了身,見歐陽靖寒淡笑的頷首,心知有些樣子也必須要做的,便轉身離開寢宮,往龍陽宮而去……

“臣妾參見皇上……”

歐陽梟雲托著茶盞,用杯蓋鋝著浮茶淡淡說道:“免了……坐吧。”他淺啜了口茶後將杯盞放到一側方才平淡的問道,“珍妃是有事來尋朕?”

都是宮裏的老人,珍妃又是在東宮一直過來的,當然不會意外皇上知曉她的來意,也便開門見山的說道:“聽聞皇上要將丞相之女蘇頤賜給靖寒,臣妾深感疑惑……”她見歐陽梟雲微微挑眉,接著說道,“聽聞蘇頤情定老三,青梅竹馬的情意……這靖寒和兄弟爭了女人,到底說不過去。”

珍妃會拒絕是歐陽梟雲料到的,隻打東宮開始,她和婉儀便一直針鋒相對,兩家外戚勢力在西蒼都是前麵兒的,誰也不會怕了誰。如今皇後非要將蘇頤嫁給珍妃兒子,她不想不願也是情理之中……倒是如果她默然接受了,反而會讓人深思了去。

“這青梅竹馬……”歐陽梟雲的話尾拖得深遠,頓了下仿佛才想到什麽,“論起來,這塵雪丫頭倒是和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是……哈哈哈,”他一陣順心的笑意,“他們幾個年紀相仿,當年一起在宮中教習,朕還記得有次塵雪丫頭差點兒跌入湖裏,倒是靖寒手疾眼快的才免了她的災難。”

珍妃一聽,頓時心下一凜,沒有說話隻是賠笑了下……她雖然是來做做樣子,可是,到底心裏還是不願的。隻是,她沒有想到皇上好似極為想要促成此事一般。

珍妃想不明白,中秋宮宴上歐陽梟雲明明不想遂了蘇婉儀的心思,使得蘇家利用了閨閣之女在西蒼盤根錯節……可這次為什麽又同意了蘇婉儀的心思?

歐陽梟雲側眸端起茶盞,輕倪了眼一臉沉鬱的珍妃,深沉的眼眸中,藏著的心思隻有他自己知道……景軒對蘇頤自小有著情意,如果不是藍夢蝶的出現,蘇頤和他倒也般配。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棋錯一步皆步步錯!

如今景軒對奪嫡一事漠不關心,狩獵回來更是花天酒地逍遙自在……如果他對蘇頤真的有情,他到希望景軒能有了爭儲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