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給大皇子和二公主賜婚的聖旨很快就下來。因二皇子年紀已長,婚事再拖不得,婚期便定在的十月。而二公主,皇帝因想留她到十六歲,婚期則定了來年的六月。
柳淑妃對這個兒媳婦人選是不大滿意的,大皇子與儲位是無緣了,柳淑妃便想著怎麽幫襯一下娘家,讓娘家與皇家做了親家,再好不過。何況兒媳婦是自己的親侄女,婆媳矛盾也可以少一些。
為此柳淑妃很是懷疑是徐鶯在皇帝跟前說了什麽,才讓兒媳婦變了個人選,覺得徐鶯這個人實在太不大方了些。她已經跟她表白大皇子再不會跟她兒子爭儲位了,結果卻還放了一個自己人在大皇子身邊,可不就是還防著大皇子嘛。
徐鶯現在在後宮的風頭無兩,連皇後都不肯與她為敵,柳淑妃不敢為此對徐鶯不敬,但每次見徐鶯的時候,臉上卻少不了怨念,就差直言“你這人真是太坑了”。
對這種事徐鶯也不好解釋什麽,反正解釋了柳淑妃也不會信,所以也就隻能暗地裏吃下這個冤枉了。
兒媳婦的人選雖然不得柳淑妃的心意,但聖旨都下了,柳淑妃也不敢為這個跟皇帝對著幹,所以也就隻能不甘不願的認下。
等到了十月,大皇子順順當當的娶了親。孟麗婧是十分安順柔和的性子,跟大皇子相處得倒是十分融洽。聽聞大皇子婚後迷上了種牡丹,立誌要培植出墨牡丹來。孟麗婧也不覺得大皇子玩物喪誌,還和大皇子一起親自墾地種花,澆花施肥。
大皇子對事隻有三分鍾熱情,牡丹種到一半便失了興致,轉而又迷上了昆曲,找了一幫曲伶在王府裏教自己唱戲,為此將新娶的王妃也冷落在一旁。孟麗婧也不像別的人那樣為此自怨自艾變成閨中怨婦,而是馬上轉換角色,夫唱婦隨,轉而和大皇子研究起昆曲來。
結果到最後,大皇子是種花沒學會,昆曲也學了個半調子,倒是孟麗婧,大抵心思有幾分巧妙,不僅將墨牡丹培植了出來,學昆曲也學得像模像樣。柳淑妃見兒媳婦跟兒子相處得好,對這個兒媳婦的不滿倒是淡了幾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大皇子的婚事過後,接著便該操辦二公主的婚事了。
自從二公主和穎國公府二公主的賜婚的聖旨下了之後,一向不問世事隻管吃佛念經的江婉玉倒是漸漸常來徐鶯和皇後身邊走動了,三不兩時在徐鶯和皇後身邊陪坐奉承,或者為徐鶯和皇後抄經書什麽的。
這也算是江婉玉的一片慈母之心,公主的婚事不像皇子,皇子成親是完全由禮部來操辦,後妃基本上插不進手,而公主下降,則由禮部和後宮共同來商定。這時候涉及到公主的嫁妝食邑一類的,江婉玉這個生母插不上手,要看的還是攝理後宮的徐鶯和皇後。
但入冬之後,一向身體健碩的皇後突然生了場風寒,纏綿病榻大半個月,好了之後便落下了個頭疼的毛病,太醫讓其靜養,為此皇後幹脆將二公主的婚事全部推給了徐鶯操持,自己隻管專心調養身體。
徐鶯無意在婚事上為難二公主,她的婚嫁規格跟嫡長的大公主不能比,徐鶯便比照了先帝的寧昌公主出嫁時的規格來操辦。
徐鶯自己有女兒,若是三公主出嫁,她的婚事她定是想要親力親為的。以己及彼,徐鶯憐憫江婉玉,操持二公主的嫁妝的時候,便也讓江婉玉一同在旁邊,萬事也都先過問她這個生母的意見。
對此江婉玉是真心感激的,聽到徐鶯讓她一同操辦二公主的婚事時,對著徐鶯差點就哭了出來,跪在地上對徐鶯道:“娘娘大恩大德,臣妾不知道該如何報答。臣妾這一輩子沒什麽好求的了,唯有二公主是臣妾一直放心不下的,若是二公主以後能生活的好,臣妾便是立刻死了都能瞑目了。”
徐鶯不喜歡她這麽悲觀的想法,安慰她道:“順妃也別老是說死啊死的,你的福氣都在後頭呢。大齊雖說沒有公主接生母出去養老的說法,但二公主一向孝順,等出了閣,生了孩子,讓她帶著孩子來見你,順妃也一樣能享天倫之樂。”
江婉玉抹了臉上的眼淚,笑著對徐鶯道:“娘娘說的是,是臣妾想左了。”
江婉玉在玉福宮裏,與徐鶯商量了半天二公主的嫁妝,眼看著天色漸晚,這才告辭離去。
等江婉玉走後,徐鶯坐在榻上發呆,想到即將出閣的二公主,徐鶯便想到三公主。三公主隻比二公主小了一歲,二公主一嫁,隻怕很快便要輪到三公主。想要自己千嬌萬寵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很快便要成為別家的人了,徐鶯想想就覺得很憂傷。
徐鶯正想著三公主,三公主則恰好在這時候抱了七皇子從外麵進來。七皇子一手拿了一個橘子,在三公主身上碎碎念道:“姐姐,你壞死了,姐姐,你壞死了……”
徐鶯聽了,還以為三公主惹得七皇子不高興了,不由問道:“這是怎麽了,什麽壞死了?”說著看七皇子臉上的表情,卻又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反而有些興致勃勃的。
七皇子不肯下地走路,三公主抱著他抱了大半天,抱得手腳都有些酸了,一邊喘著氣往裏走一邊道:“沒什麽,剛才在二姐姐宮裏,他搶了六妹妹的橘子,六妹妹說他壞死了,他聽了學了來,然後見誰都是念叨著壞死了。”
徐鶯這才明白了,七皇子正是學說話的時候,聽到一句新奇的話,便要翻來覆去的念叨幾天。上次四皇子要抱他,他不肯讓抱,四皇子便笑罵了他一句臭小子,他學了後,也是念叨了好幾天,對著她叫臭小子,對著三公主叫臭小子,連對著皇帝也叫臭小子。最令人苦笑不得的是,她帶著他去關雎宮探皇後的病,正巧宮女端了藥進來,他對著皇後也叫:“臭小子,你快喝藥。”讓皇後聽得愣了好半天。
徐鶯見著三公主抱得他辛苦,連忙從她手上將七皇子接了過來。七皇子從三公主懷裏到了徐鶯懷裏,一邊將手裏的橘子遞了一個給徐鶯,一邊繼續碎碎念道:“母妃,你壞死了……”
徐鶯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誰壞死了,你才壞死了。”
七皇子拱起背咯咯笑著道:“母妃壞死了。”
徐鶯在他臉上咬了一口,道:“曄兒壞死了。”
七皇子則繼續笑著道:“母妃壞死了,姐姐壞死,哥哥壞死了,父皇壞死了,曄兒也壞死了……”
徐鶯聽得無奈起來,抱了他在榻上坐下。
三公主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喝了,喝完坐到徐鶯旁邊,跟她抱怨道:“母妃,你該給七弟減減肥了,他重死了。”說完在七皇子腦袋上敲了一下,道:“小胖子,重死了。”
七皇子繼續鸚鵡學舌,對三公主也叫道:“小胖子,重死了。”說完換了詞,又開始碎碎念“小胖子,重死了。”聽得三公主滿頭黑線。
徐鶯怕七皇子說了半天的話口渴,喂了他喝了半碗的茶水。七皇子喝完了水之後,重操舊業繼續碎碎念。
三公主懶得再理他,轉而與徐鶯道:“母妃,我跟你說件事。”
徐鶯拿了帕子一邊幫七皇子擦鼻涕一邊道:“什麽事,你說吧。”
三公主道:“母妃,你認不認得景川侯家的大小姐?”
徐鶯道:“你說的是鄧愈的妹妹,那個叫念姐兒的?”
三公主點了點頭。
景川侯一共二子二女,長子和長女都是嫡出,長子便是常跟四皇子一起蹴鞠打馬球的鄧愈,長女閨名叫念姐兒。
景川侯夫人是佟太妃的娘家侄女,景川侯夫人上次帶著閨女進宮探望佟太妃,順便來拜見了徐鶯。徐鶯倒還記得鄧念,是個十分標致的小姑娘,穿一身紅色的衣裳,走起路來淺淺帶笑,臉上有兩個梨渦,十分明豔照人,性子也大方。是個讓人一見不大容易讓人忘懷的小姑娘。徐鶯記得那小姑娘跟四皇子好似還同歲,是十三歲。
徐鶯奇怪三公主為什麽會問起她,問她道:“你問起她做什麽?”三公主雖然也有一些玩在一起的朋友,但徐鶯不記得三公主跟她交好。
三公主卻十分認真的看著徐鶯道:“我懷疑,你兒子看上人家了。”說著看到徐鶯臉上像是不信的樣子,又很鄭重的用力點了點頭。
徐鶯看著她笑道:“別胡說八道,你弟弟才幾歲了。”
三公主道:“母妃,你別不信我,別以為十三歲小呢,過個兩三年都能娶親了。你想想四弟看女人一向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可對鄧大小姐的態度卻很不一樣。還有最近他總是往景川侯府跑,母妃你不覺得反常。還有上次鄧大小姐出水痘那次,也是四弟請了杜神醫去醫治她的。”
徐鶯道:“這能說明什麽,昭兒跟鄧愈交情好,去景川侯府找他,或是請了杜邈去醫治他的妹妹,這些一點都不奇怪。”
三公主又道:“那上次鄧大小姐過生辰,四弟竟然將自己戴了幾年的玉佩送給了鄧大小姐,這總反常了吧。我記得那塊玉佩,還是四弟九歲生辰的時候,父皇找大師開過光,然後賞賜給他的。”她說著頓了頓,又接著道:“我呢跟你說這個也不是為了八卦,而是為了讓你多注意點。因為我發現三弟對那位鄧大小姐好像也有意思。那位鄧大小姐擅長彈箜篌,三弟之前還自己親手製作了一張箜篌琴送給了她。”
徐鶯含笑看著三公主,沒有說話,靜靜的聽她說。
三公主繼續道:“我也不是說鄧大小姐不好,我相信四弟的眼光,他看上的姑娘必定是有優點的。隻是皇家萬一鬧出兄弟二人爭一女的戲碼來,有辱皇家名聲先不說,現在四弟和三弟的關係這樣,再發生這樣的事,以後隔閡隻怕越加深了。”她頓了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坐著,然後繼續道:“再說了,四弟是父皇選定的儲君人選,他的婚事不可能隻看兩情相悅,還會涉及到朝堂平衡。父皇對四弟的親事隻怕早有想法,等四弟對她的感情深了,萬一父皇來一招棒打鴛鴦,那苦的還是四弟。”她說著抬起頭來,看著徐鶯道:“所以為了四弟好,我們最好要將他們的感情扼殺在萌芽狀態。”說著對著徐鶯做了個砍殺的手勢,然後又對徐鶯鄭重的點了點頭。
徐鶯用力的在她的額頭上按了一下,然後道:“我看你是話本子看多了,什麽兄弟相爭,你以為是戲台上唱戲呢。”說完抱了玩累了在她懷裏直打瞌睡的七皇子起來,對她道:“我去哄你弟弟睡覺,你自己先一個人呆著。”說完便轉身去了內室。
三公主在她背後喊道:“母妃,你別不信我啊,真等出了事,可就鬧大發了,連後悔都來不及。”
徐鶯道:“看來我以後要禁止你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或戲文,省得腦補出亂七八糟的東西。”說完便已經進了內室。
三公主在榻上很不滿的嘟了嘟嘴,接著又用手錘了一下小榻。
等徐鶯哄睡了七皇子出來的時候,三公主已經不在殿裏了,徐鶯問旁邊的宮女道:“三公主呢?”
宮女回答道:“三公主說要去找什麽書,去娘娘的書房去了。”
徐鶯點了點頭,然後將杏香叫了過來,對她道:“你明日去一趟景川侯府,將鄧大小姐召進宮來,就說我聽聞鄧大小姐箜篌彈得好,想讓她替我譜一首箜篌曲子。”
杏香奇怪徐鶯的用意,但並沒有問什麽,道了一聲是,然後便下去了。
等杏香走後,徐鶯垂了垂眼,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來。
徐鶯並沒有在三公主麵前表現得那麽輕鬆,她的話引起了她的重視。四皇子說是小,其實也不小了,這個時候男子十五六歲都能成親了。若是四皇子和三皇子真的對鄧大小姐有什麽想法,除了三公主擔憂的那些,徐鶯還有另外一重擔心。
她擔憂景川侯府是不是仗著生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對皇子妃的位置有什麽想法,甚至不惜做兩手準備,一邊讓閨女吊著四皇子,另一邊又與三皇子曖昧不清。
不能怨徐鶯陰謀論,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她總是會格外的多心些。她也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徐鶯重新坐到小榻上,歎了一口氣。若萬一四皇子和三皇子同時看上了一個姑娘,那又該怎麽辦呢。因著趙嫿的死,三皇子和四皇子本就有了隔閡,若是再發生這種事,嫌隙隻怕會越深了。
真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