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皇帝回來的時候,徐鶯正坐在榻上,讓宮女幫她揉著腿。
她現在懷孕已經七個月了,肚大如籮,腿腳臃腫。大腿時不時的會抽筋,所以便需要人時常幫她揉一揉。
皇帝揮手讓宮女下去,然後坐到她旁邊的小榻上,將她的腿抱到自己的膝蓋上放著,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輕輕揉著,然後才問道:“你弟弟想去福建?”
徐鶯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然後才道:“是。”
皇帝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徐鶯道:“自然是不行,我母親就他一個兒子,他要是出個什麽事,非要了我母親的命不可。”她說著又感慨一般的歎了口氣,道:“不過他到底是大了,不像以前那樣聽我的意見了。”不過說著她又有些得意起來,跟皇帝道:“不過我想了一個法子,將他留了下來,皇上猜我想的是什麽法子。”
皇帝一向不大相信徐鶯能想出什麽高深的法子,但見她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也不好掃她的興,隻好裝作好奇的問道:“是什麽法子,說說看。”
徐鶯道:“我跟他說,他現在還沒成親和生下子嗣,母親定然不放心他去的。就算要建功立業也不急在一時,等他過兩年成了親有了孩子再去不遲。到那時我願意替他勸著母親,同意讓他去福建。我想過了,打仗又不能打一輩子,說不定等過兩年福建的倭寇都被打光了。就算沒有,到時候他有妻有兒,身上有了牽絆,也不一定還敢拿命去拚。你說這是不是個好辦法。”
皇帝突然有一種他就知道是這樣的感覺,這算是什麽好辦法,徐鴒要是打定主意要去福建,難道聽了她這些話就會改變主意?都說一孕傻三年,看來果然沒錯,本來腦子就不夠用了,懷了孕腦子更不好使了。
隻是看到徐鶯一臉求表揚的表情,再看看她鼓起來的肚皮,最終還是十分違心的說了一句:“也不失……是個好辦法。”
徐鶯得意洋洋起來,接著又問道:“皇上,福建廣東那邊以後真的會有倭寇打上來啊?”
皇帝道:“倭寇年年都有,隻是多和少的問題。以前□□時期,實行開海政策準許海上貿易,那時候倭寇猖獗,對沿海百姓造成十分大的麻煩,後來到了先帝,先帝在章閣老的建議下實行了閉關政策,倭寇雖然少了,但海上貿易帶來的高稅收等好處也沒了。所以閉關不是長遠之計,想要國富民強,還是要開海。但隻要一開海,海上的倭寇和海盜必定會上岸擄掠,到時候福建等沿海地方需要用兵是必定的。”而同樣的,想要掙軍功,在那裏也是最快的。
其實按皇帝的想法,讓徐鴒去福建曆練一下才是最好的。有了軍功他才好繼續將他往上提,若是不能讓別人看到你的能耐,他就是勉強將他抬舉上來,他也製不住底下的人。隻是鶯鶯不願意,他倒反而不好這樣說,萬一徐鴒真出點什麽事,要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隻是不管徐田氏和徐鶯怎樣想盡辦法不讓徐鴒去,最終徐鴒卻還是去。
在他臨去之前,他跟朱敾偷偷見了一次麵,朱敾倒是十分支持他道:“好男兒就該有建功立業保家衛國之心,我支持你。你放心,我會等你回來,你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給你當一輩子的望門寡婦,決不食言。”
然後第二天,他就瞞著徐田氏和徐鶯偷偷的去了,臨去之前給徐田氏留了一封信,將徐田氏氣得個半死。
同樣氣得半死的還有朱家的大夫人,她敲著朱敾的腦袋七竅生煙的道:“你個壞蛋,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冤家,那種話是你能說的?”
說實話,朱大夫人其實也是支持徐鴒去建功立業的,朱家本來就是武將之家,每一代裏披甲上戰場的不知幾人,他們雖然同樣擔憂親人生死,但卻絕不會阻止他們去上戰場保家衛國。但楚國公府有這樣的理念,卻不能要求別人家也跟他們一樣。
徐田氏不想讓徐鴒去,朱敾卻跑去跟徐鴒說支持他,那不是還沒進門就跟婆母對著幹,徒惹得婆母不喜,以後過門有她的好日子過。還有她那最後說的那句話,什麽“他有個三長兩短,她就一輩子給他做個望門寡婦”,她千辛萬苦養大的女兒,雖然不是她親生的,那她也舍不得。
不過好在朱敾說的這些話徐田氏並不清楚,朱敾也隻是跟徐鴒說了並回來說給嫡母聽了而已。
朱敾被嫡母教訓了一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後抱著朱大夫人的手臂道:“母親,我可不是說笑的,要是鴒哥兒真的出事了,我是真準備替他守一輩子的。”
朱大夫人掐著她的身子道:“死丫頭,你還敢說,想氣死你母親是不是。”
在皇宮裏,同樣有些發惱的掐著人的還有徐鶯。
皇帝一邊禁錮著往他身上掐的一雙纖纖素手,另一邊還要顧著她鼓起來的肚子,一邊還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龍身你也敢隨便亂掐。”說著將她的一雙手摁住,將她整個人抱到自己膝蓋上坐著,雙手圈住她不讓她亂動。
徐鶯氣道:“那是因為皇上太壞了,居然和鴒兒聯合起來騙我。”
皇帝道:“騙你的是你弟弟,我可沒有騙你。”
徐鶯惱道:“皇上拿我當小孩子哄呢,鴒兒是金吾衛指揮僉事,沒有你的手令,絕對不敢擅離職守,更不敢跑到福建去。”
皇帝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然後才道:“我也是被你弟弟瞞騙了,我以為他是經過你們同意了,所以才給他手令的。”說著又一副很同仇敵愾的道:“他居然敢瞞騙朕,欺君之罪,罪該萬死。我這就讓人將他抓回來,以欺君罪處置。”
徐鶯瞪著他,怒道:“你敢。”
皇帝這才笑著抱住她道:“好了,好了,我不敢。”說著親了親她道:“我已經派了兩個有武藝的人隨身保護著他,不會讓他有事的。別氣了,別氣了。”說著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要是再氣,我們小六要跟著傷心了。”
徐鶯轉過身去,不想理他。皇帝著低下頭來,聞聲細語的哄著她。時不時的還在她臉頰上親兩口。
正在這時,四皇子和三皇子提著一個小簍子從外麵走了進來,走在前麵的四皇子看到將嘴巴貼在徐鶯臉頰上的皇帝,連忙放下了簍子,雙手遮住眼睛道:“哎呀,我什麽都沒有看見,我沒有看見父皇在親母妃……”說著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來。
三皇子看著四皇子的樣子,也跟著放下簍子,用手遮住眼睛道:“我也沒有看見。”
這兩個死孩子,徐鶯氣得從皇帝身上跳起來,瞪了他們一眼,然後故作嚴肅的道:“你們兩個幹什麽去了?”
皇帝倒是十分鎮定自若,看著四皇子和三皇子道:“昭兒和旭兒回來了。”
四皇子提著小簍子,蹬蹬蹬的跑到皇帝身邊,看了徐鶯一眼,再看皇帝一眼,再次不懷好意的咯咯笑起來。
三皇子也跟著走了過來,他卻比四皇子要規矩多了,先對著皇帝和徐鶯各自行了禮,這才走到了三皇子旁邊站著。
皇帝提起四皇子手上的小簍子,眼睛看了看裏麵放著的一簍黃橙橙的枇杷,問道:“你們是去哪裏摘回來的枇杷”
四皇子指了指身後,道:“在德陽宮旁邊的林子裏,那裏種了有枇杷樹。”
皇帝倒是記得那裏,他小時候也去過那裏摘果子吃,他記得那裏不止種了枇杷,還種了幾棵板栗樹,聽說是當年敬德皇後親手種的。但那個地方有點遠,難為四皇子和三皇子是怎麽找到那裏的。
皇帝道:“等到了八月十五,我帶你們摘板栗去。”
四皇子一挑三尺高,高興的拍著手道:“好呀,好呀。”就連一向穩重的三皇子也跟著笑起來,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徐鶯讓人將他們簍子裏的枇杷洗了,裝在盤子裏擺在了桌子上。然後將三公主和五皇子也叫了起來,大家圍在桌子上吃枇杷。
皇帝看著坐在桌子前麵的孩子,三公主吃得很秀氣,她怕髒,都是用帕子包著剝皮吃的;五皇子是整個連帶著皮一起咬,整個桌子上就是四皇子最喜歡盯著別人的碟子看,一時伸手從五皇子盤子裏拿兩個,一時又從三皇子的盤子裏拿幾個,惹得五皇子頻頻的瞪著他,而三皇子則對著他笑起來,將自己盤子裏的枇杷分給了四皇子和五皇子,自己碟子裏反倒是沒有幾顆。
皇帝看著點了點頭,然後將自己盤子裏的枇杷拿到了三皇子的盤子裏。三皇子大概是沒想到皇帝會這樣做,一時有些愣住了,但緊接著則甜甜的笑了起來,拿起了盤子裏的枇杷來吃。
徐鶯見了,便將自己剝好的枇杷喂到了皇帝的嘴裏,皇帝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接著趁著孩子們低頭剝枇杷不注意,轉頭將唇印到了她的唇上,將那個枇杷又分會了一半給她。徐鶯差點嚇了一跳,轉頭去看孩子,見他們沒有注意他們這一邊,這才放下心來。接著轉頭瞪了他一眼,皇帝則對著她笑了起來,偷偷的去勾她的手指。
等吃完了枇杷,四皇子和三皇子手牽著手出去玩了,順便還帶上了五皇子,三公主要去喂她的糯米團,屋裏隻留下了徐鶯和皇帝二人。
皇帝牽了徐鶯的手在小榻上坐下,然後道:“我看旭兒自從跟昭兒玩在一起之後,開心了許多。不如讓旭兒搬到你這裏來,讓你養他一段時間吧。”三皇子和五公主如今住在皇後的關雎宮裏,皇後對他們凡是隻做到盡職,但卻並不盡心。反而不如讓三皇子搬到這裏來,也好跟四皇子五皇子作伴,正好可以加深兄弟情誼。至於五公主,因為跟三公主不對付,便就算了。
徐鶯卻是有些猶豫起來,道:“三皇子搬到我這邊來住一段時間倒是沒有問題,三皇子這個孩子我也是挺喜歡的。”何況三皇子身邊自有奶娘宮女太監,並不需要她多費心。她接著道:“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寧妃的關係,我是怕等她回來,看到三皇子養在我這裏還以為我使了什麽手段。”
皇帝聽得皺了皺眉,她不提起,他都差點忘記趙嫿這個人了。隻是一提起她,總是不大令人愉快。皇帝道:“你要是擔心寧妃,那就不用了,旭兒是我的兒子,我還不能決定將他交給誰撫養不成。”
徐鶯看他哪裏是來問她意見的,分明是已經做了決定通知她一聲的,也隻能道:“那皇上自己做決定吧。”
要是讓徐鶯自己來選,她是不願意三皇子住過來的。三皇子跟四皇子玩在一起歸玩在一起,但有個趙嫿在,三皇子在她這邊沒事她都能惹得一身騷。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道:“寧妃雖然不好,但旭兒是個好孩子。”他這是讓她不要因為趙嫿而對三皇子有什麽偏見。
徐鶯道:“知道了。”說著又說起對三皇子的安排道:“讓三皇子住在昭兒隔壁的房間吧,他的奶娘宮女和太監們暫時跟昭兒的宮女太監們擠一擠。”
皇帝道:“這些你來安排就是。”
聽到三皇子要住過來,四皇子倒是很高興,拉著三皇子的手道:“以後我們晚上也可以在一起玩了。
三皇子笑著對他點了點頭,接著又轉過頭來對徐鶯拱手道:“以後叨擾徐庶母妃了。”
徐鶯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三皇子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