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徐田氏見徐鶯麵露疑惑,便娓娓跟徐鶯解釋起來。
徐鴒自十一歲在楚國公府和朱家的公子少爺們一起習武,在楚國公府走動得多了,與朱六小姐亦是識得的。
朱六小姐今年十五歲,上個月剛剛過了及笄禮,與十六歲的徐鴒年紀相仿。朱六小姐性子溫婉賢淑,徐鴒剛進楚國公府那一會,因著徐寶得罪了朱二小姐的事,又因為徐鴒是時為太子的皇帝硬塞到楚國公府去的,朱家的少爺小姐們對徐鴒頗為排斥。唯有這位朱六小姐對徐鴒的態度十分友好,甚至頗為照顧她。
所以徐鴒對她亦是十分的有好感,兩個人平時走得便比別人要近一些。
朱太夫人算是看著徐鴒長大的,對他當半個孫子對待,加上徐鴒為人上進肯努力,算得上少年有為,樂得他跟自己的關係更進一步。朱家跟徐鴒年紀相仿的隻有朱六小姐一個,朱太夫人便想成就這門親事。
朱太夫人是個開明的人,雖說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但說親之前亦是想要先問過孫女的意見。她先是問了朱六小姐,朱六小姐點了頭,然後又問了徐鴒的意見,徐鴒本就對朱六小姐有好感,自然也是點頭。
好了,兩個小輩沒意見了,朱太夫人便又問徐田氏和朱三夫人的意思。徐田氏自然樂於跟楚國公府結親,但結果這時候朱三夫人卻跳出來了,她不願意——嫌棄徐家的門第太低。
楚國公府如今是天子外家,一門顯赫,徐家算什麽。雖說出了一個徐鶯,徐鴒也算有出息,但徐家的根基太淺,就算以後徐鴒能封伯封侯,沒有相互幫襯的兄弟,又沒有得力的姻親互相扶持,又能走多遠。再說了,封伯封侯都是未知的事,就算能都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姑娘家在家看父母,出了門子就看丈夫,她的女兒是堂堂楚國公府的嫡出姑娘,難道要嫁個小戶出身的徐家,這以後讓她在外麵怎麽抬得起頭來。
隻是朱三夫人在楚國公府沒什麽說話的分量,朱太夫人並不準備接受她的意見。一力做主定下這門親事,又請了徐田氏想要說兩個孩子定親的事宜。
結果徐田氏喜氣洋洋的上門,進了楚國公府的門,在去朱太夫人院子的半路上卻聽到朱三夫人跟身邊的麽麽哭訴,什麽“我可憐的女兒,命怎麽這麽苦啊。”“徐家是什麽人家,若不是有個莊妃,如今都還在泥巴地裏呆著”“這以後嫁了,讓她怎麽能抬得起頭來”……巴拉巴拉的,總之是對徐家十分嫌棄。
也不知道朱三夫人是有意無意,反正就是這麽巧,徐田氏來的時候居然就能碰上她跟麽麽哭訴,而她說這些話居然也不在自己屋裏關起門來說,還光天化日的站在路邊上說。
但總之,徐田氏臉上的喜色當即就崩下來了,而出來迎接徐田氏的朱大夫人也即楚國公夫人的臉上也十分掛不住。這門親事是自家先提起的,結果朱三夫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是自己失禮,朱大夫人自己聽著都十分羞愧,當即出言喝止了朱三夫人。
但因為有徐田氏這個外人在,朱大夫人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麵訓斥朱三夫人。喝止她後,用眼神警告了她一眼,然後便先帶著徐田氏去朱太夫人院子裏了。
若說徐田氏聽到這樣的話能高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是,這門親事是他們徐家高攀了,但又不是他們上趕著的,這樣被嫌棄,徐田氏結親的心也淡了。等到了朱太夫人的院裏,謹守禮儀陪著朱太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卻絕口不提結親的事了,就是朱太夫人提起話頭來,徐田氏也是岔開了話題。朱太夫人也是通透之輩,一看便知道這門親事出現了變故,在鬧清楚原因之前,也不再提起結親的事,隻當是通家之好大家說說話。
徐田氏跟徐鶯道:“……我看這門親事還是算了吧,結親是結二姓之好,別到時候結出仇來。”況且朱三夫人這般的嫌棄徐家,有點氣性的人都不會再上趕著去。
徐鶯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另尋別家的淑女就是。徐家的門第是不好,但出生由天定,這是誰都沒法子的事情。但單看自身條件,不是我自誇,鴒兒跟京城世家大族的公子哥相比,那也是不差什麽的,用不著在一棵樹上吊死。”
徐田氏很是同意的點點頭,在當母親的人心裏,別的孩子再好都比不上自己的孩子。他的兒子虧就虧在出身上,拋開出身來比,她還要覺得朱六姑娘配不上他兒子呢。
母女兩人的意見達成了統一,便也不再多談這些不開心的事,而是說了一會別的話。然後等到中午,徐鶯留了飯。然後叫上三公主、四皇子和五皇子來作陪。
徐田氏有好一段時間沒看到外孫外孫女了,見到三公主和四皇子等人,整個人都眉開眼笑起來,拉著三公主等人說了一會兒話,十分的高興。但到了後麵,徐田氏看著兒女成群的徐鶯,又有些歎息起來,跟徐鶯道:“你妹妹出嫁都快三年了,肚子至今卻還沒個消息,實在令人操心。”徐鶯的子女福緣厚,是兩年便生一個。但徐鸞卻不知道怎麽回事,卻是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出。
徐鶯也同樣擔心徐鸞孩子的事,不管多麽想不承認,但這個時代的女人立身的根本,其中就有一樣是孩子。隻是派去的太醫給她看過,她的身體並沒有任何問題。她曾經悄悄問過她,是不是孟文碩不肯跟她同房。畢竟有當初她跟馮大少爺的事情在,孟文碩很可能心裏有膈應個故意冷落徐鸞。
但徐鸞說不是,她剛進門的時候兩人同房的時候或許不多,這如今孟文碩也過了二十了,對子嗣也上心起來,跟徐鸞同房的時候也多起來,可就是懷不上。
徐鶯不敢在徐田氏麵前表現出什麽來,免得她擔心,隻是安慰她道:“有些女子的身體或許天生就是這樣,懷第一胎的時候要難一些。你看潁川侯的世子夫人不是也是這樣,過門第三年才懷上孩子,但生了第一胎之後,之後便順利起來,三年抱兩,如今已經生了兩兒一女了。所以母親你也別擔心,讓鸞兒也放寬心,子女緣分來了,自然就好了。您也別讓鸞兒有壓力,我聽說女人壓力大了也是不容易懷上孩子的。更別讓她吃什麽藥,是藥三分毒,免得吃壞了身體就不值了。”
徐田氏無奈的歎口氣,道:“也隻能這樣想了。”
正說著,宮女進來說午膳已經擺好了,徐鶯抱了五皇子,帶了三公主和四皇子和徐田氏一起去了東次間。
四皇子一進到次間之後,先就爬到了椅子上,跪坐在椅子上,一個一個的去瞄桌子上的碗碟,一個一個數著念“這是‘雞’字,這是‘鴨’字,這是‘魚’,這是‘鳥’……”念完又回過頭來,得意洋洋的看著徐鶯,明亮的眼睛,璀璨得如寶石一般。
徐鶯看著他抿著嘴笑起來,給了他一個讚許的表情。然後四皇子又回過頭去,繼續點著碟子念:“紅、青、白、黑……”
徐田氏對他的行為有些奇怪,直到上了桌子,才看到桌子上碗碟的壁麵上,紋飾居然全都是字。一眼看去,實在顯得有些怪異。
徐田氏不由有些奇怪起來,指著這些碗碟問道:“怎麽碗碟上麵都是字?”
徐鶯抱了抱自己膝蓋上的五皇子,然後道:“最近皇上在給昭兒開蒙,昭兒性子坐不住,我怕拘著他學會讓他產生逆反心理,便在讓人碗碟茶具擺設用具上都繪上字,讓他在屋裏玩的時候順便認字,他看得多了,自然也就記住了,學起來沒這麽枯燥。”
徐田氏聽了點了點頭,心理覺得這倒是個聰明的辦法。
宮女盛了米飯上來,四皇子一邊吃著飯還在一邊喋喋不休的念:“趙、錢、孫、李……”說到這裏還一邊舉著勺子一邊望著徐鶯道:“李,我姓李……”
徐鶯一邊夾了菜喂到五皇子的嘴裏,一邊笑著對他道:“對,你姓李。”說著看著他碗裏沒動過的米飯,又對他道:“好了,快吃飯吧,吃完飯再念。”
但四皇子還急著表現,跟徐鶯道:“我還認得昭字,我的名字,昭。”
徐鶯道:“知道,知道你認得自己的名字。”
三郡主卻看了他一眼,一臉不以為意的道:“有什麽好得意的,認得‘昭’字有什麽了不起,你會寫嗎?我可是會寫呢,我不僅會寫你的名字,我還會寫母妃的名字、我的名字還有弟弟的名字,我會寫你卻不會寫,所以你沒有我厲害。”
四皇子不高興起來,對著她道:“我才不信。”
三公主放下手中的筷子,拉過他的手攤開他的手掌道:“不信我寫給你看。”說著一筆一劃在四皇子的手心上寫起來,道:“這是‘鶯’字、這是‘昕’字,這是‘昭’字,這是‘晗’字……”唯有皇帝的名字‘珣’字,因為需要避諱,三公主是沒有學過的。
一直以為自己很厲害的四皇子被姐姐打擊了,臉上不高興起來,過了一會,他突然又不服氣起來,聲音清亮的對徐鶯道:“母妃,我明天也要學寫字。”說著又轉頭對三公主道:“你等著,很快我便會比你還認得更多的字。”
徐鶯和徐田氏聽著都笑了起來,屋裏彌漫著溫馨的氣氛。
等吃過了午膳,徐鶯又跟徐田氏說了一會兒話,安慰她不要為朱三夫人做的事不高興,天下多的是好姑娘雲雲的,然後才讓梨香送了她出宮去。
但徐田氏去了沒多久,朱三夫人便遞了牌子求見,說明天想帶著朱六小姐進宮來拜見娘娘。
徐鶯一開始還以為朱三夫人是想要為自己做的事進來跟她賠罪,畢竟她身居高位,她雖然不想跟徐家結親,但未必願意得罪她。但等到了第二日朱三夫人帶著朱六小姐進來之後,徐鶯才發現自己將事情想得實在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