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速之客
春日的餘暉灑在淩夜的麵前，一片金燦燦的。
淩夜倚在門檻上，微微有些皺眉。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肩頭，早前歐陽青那一劍的傷口並未完全愈合。淩夜一路強撐，便是害怕歐陽青看出端倪來。如今她又與歐陽青同住一個屋簷之下，也不好支開歐陽青自行換藥，唯有等傷口自己愈合。
“你在想什麽？”歐陽青從淩夜身後走來，看著淩夜的神情，不禁問道。
淩夜回過神來，站直了身子，勉強笑道：“沒什麽。隻是……隻是有些感慨未知的未來……”
歐陽青凝望著淩夜的雙眸，反而一笑，道：“從未見你說過這種話，可是因為端木莊主的緣故？你隻要記住，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在你的身邊！”
淩夜並未答話，遠遠地就看見端木蟬小跑而來。
“小姐和姑爺久等了，晚膳已經備好了，莊主請小姐和姑爺去玉瑩堂用膳。”端木蟬滿臉笑意。
淩夜和歐陽青相識了一眼，二人便隨著端木蟬一路而去。
玉瑩堂距離淩夜和歐陽青所住的客房並不遠，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淩夜和歐陽青已經站在了玉瑩堂外。隻是眼前烏壓壓的眾人，著實令淩夜和歐陽青吃了一驚。端木枯快步迎了上來，一旁的人有男有女，或老或少，都是帶著異樣的目光打量著淩夜，他們隻覺得淩夜是個不速之客。
“瑤兒，快來快來，我介紹你的姐妹和你認識……”
端木枯十分熱情的擁著淩夜，絲毫沒有注意到淩夜和周邊人臉上的尷尬與不悅。
淩夜掃視了這些陌生的麵孔一眼，未曾見到端木冥，不禁問道：“少莊主還沒來？”
“我素來姍姍來遲，反正這種場麵，也不需要我。”
端木冥的聲音突然從遠處響起，淩夜回頭看去，端木冥卻已經歪坐在了淩夜的麵前，手裏握著象牙的筷子，隨口吃了一口紅燒肘子，大讚是他的最愛，絲毫沒有看淩夜和端木枯一眼。而對於端木冥的這種行為，端木枯和眾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沒有責怪，甚至還有幾分敬畏。
淩夜將這一切都捕捉的眼裏，越發對端木一家充滿了好奇。
“瑤兒，這是你的三娘，這是你三娘的女兒，論年紀應該是你的二妹妹端木芝。”
淩夜順著端木枯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身粉紅色長裙的三娘，看年齡不過二十歲出頭，這個二妹妹端木芝竟然也有了十歲的模樣。淩夜不禁暗笑，豈不是這位端木三夫人在十歲的時候，就懷上了端木枯的孩子？
端木三夫人看出了淩夜目光裏的鄙夷，便冷笑道：“女子在最好的年華裏，遇見了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何嚐不是一件幸事？我看你們是新婚小兩口，幾時也為莊主添上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子啊？”
歐陽青的臉瞬間一紅，直到如今，他甚至還沒有和淩夜圓房。
淩夜卻麵不改色，回道：“三夫人又幾時再為莊主生一個呢？”
未待端木三夫人開口，淩夜又看向了自己突然冒出來的二妹妹。
因為在淩家的時候受夠了淩霄和淩裳，淩夜對這個端木芝實在說不出有什麽好感。
雖然端木芝長著圓圓的臉，肉嘟嘟的，還有兩個酒窩煞是可愛，也始終對淩夜報以微笑，但是淩夜看著端木芝的目光卻冷冽如劍。可是端木芝渾然不覺一般，緊緊的抱著淩夜的腰，笑道：“我終於有姐姐了！爹爹，我終於有姐姐了……”
淩夜撇著嘴，端木三夫人一把拽著端木芝，就將端木芝拽回了自己的身旁。
端木枯淺笑著，繼續為淩夜介紹端木一家。什麽四夫人、五夫人的，端木枯整整有七夫人。但是始終沒有看見正室夫人的身影，淩夜不禁納悶，難道顧曉菲就是正室夫人嗎？可如果顧曉菲是端木枯的正室，又怎麽會跑到淩雲身邊，成為淩雲的夫人呢？
淩夜心不在焉，看著眼前諸位夫人所生的兒子，終於明白端木芝為何想要姐姐了。
“介紹完了，就趕緊吃飯，菜都變涼了！”端木冥不滿的敲了敲了碗碟。
端木枯趕忙說道：“是啊是啊，瞧我這先忙活的……來來來，先吃先吃，我們邊吃邊說。”
端木枯坐主位，淩夜坐端木枯的左側，歐陽青緊挨著淩夜，二夫人等人依次按照尊卑坐在端木枯的右側。一切井然有序，端木蟬負責命人上前布菜，但是淩夜滿肚子的心事和算計，並沒有胃口。
端木芝卻伸長了胳膊，想要吃桌上的那道冰魚晶子，卻因為距離太遠，她怎麽也吃不到。端木芝隻得求身邊布菜的婢女，但是婢女卻是看端木二夫人臉色的。端木二夫人早已下令不準端木芝吃冰魚，說是對端木芝的身子不好，可是端木芝偏偏又最愛吃冰魚。端木芝見端木二夫人不同意，立刻就使出臉色，叫囂著一定要吃到冰魚，鬧得一旁的兄弟也無法用膳。
淩夜卻並沒有看在眼裏，突然問道：“我和我娘，是怎麽離開這裏的？”
淩夜話音落地，餐桌上的氣氛立刻冷到了冰點，連端木芝都忘記了叫囂。端木二夫人立刻上前一筷子打在了端木芝的手背上，疼得端木芝尖叫了一聲，但端木芝立刻雙手捂住了嘴巴，瞪圓了眼眸，乖乖的坐回了位置上。
淩夜見端木枯沒有開口，複問道：“我和我娘，是怎麽離開這裏的？”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端木枯放下了碗筷，歎了一口氣，道，“那時候我剛剛離開極北之地，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蛋。遇見了你娘之後，我不可救藥的愛上她。從未想過，我的愛，卻是對曉菲最深的傷害。我曾經的罪孽，全部報應在了曉菲的身上！她隨著我顛沛流離，成為世人的笑柄，受盡了世人的詬罵！到最後……到最後，我竟然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
淩夜皺了皺眉，目光掃視著端木一家子，除了端木冥，似乎所有人都是頭一次聽見。
端木枯又道：“後來淩雲介入了我和你娘之間，他慷慨仗義，幾次救你娘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冷眼旁觀，覺得淩雲是照顧顧曉菲的最佳人選，於是我選擇了退出。我不想你娘跟著我受苦，何況那時她已經懷上了你。但是你娘始終不肯離開，直到你出生的那一日，我看過你一眼，便狠下心要離開你們。這一次之後，我原以為是永別。未曾想到多年後，你娘又找到了我。她再度燃起了我的雄心，我決定帶她走……可是最後，我們被逼無奈隻得跳崖……”
淩夜揚起眉梢看著端木枯，他所講的這些故事倒是和淩夜探知到的消息一樣，但始終有哪裏不對頭，淩夜卻又說不出來。端木枯卻已經掩麵而泣，泣不成聲。
端木冥道：“看來這頓飯已經吃不下去了！”
說罷端木冥扔了筷子，猛地起身，將矮凳都撞翻在地，徑直離去了。
剩餘的三夫人、四夫人直到七夫人也得趕緊避難一樣的，倉皇而去。
隻剩下端木二夫人高高站起，端木芝自顧自的吃著冰魚晶子。
端木二夫人上前，扶著端木枯的肩頭，道：“莊主已經說累了，要歇息了。”
淩夜揚了揚眉梢，咬著牙瞪著端木二夫人，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端木枯，揚長而去。
歐陽青卻是行了一禮，才隨淩夜離開了。
端木枯此時緩緩抬起頭來，額頭盡是冷汗，眼角並無淚光，道：“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這個淩夜，太難對付了！”
“你隻要按照帝尊的意思辦了，剩下的自然有帝尊。”
端木二夫人抬高了音調，高高在上的望著淩夜遠去的背影。
“是。”端木枯竟然謙卑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