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螢火之光

日薄西山時分，淩府上下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卻連一盞燈也沒有亮。

淩夜獨自一人在迂回的走廊上悄無聲息地踱著步，周邊不住地傳來風吹樹響的沙沙聲，借著漫天的群星，樹葉投下了婆娑的影子，像是牛奶一般柔順的滑過了淩夜的肩頭。即便沒有漫天的群星，在淩夜雪白的眸子裏，眼前的路也與白晝時分並無兩樣。

她手心緊緊攢著三夫人偷偷塞給她的水晶石，滿腹心事，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

突然，淩夜隻覺得右肩被人重重的一拍，便趕緊扭頭看去，可後麵空空如也，什麽人也沒有。淩夜狐疑著複又前行，走了還沒有三步，淩夜的左肩又被人狠狠的一拍，可當淩夜回頭看去的時候，除了搖曳的樹影，什麽都沒有了。

淩夜細細打量著四周，後退著前行，然而即便是這樣，淩夜的雙肩又被人一拍，卻依舊抓不到神出鬼沒的那個人。

淩夜頓下了步子，嘴角一絲冷笑，便緩緩閉上了雙眼，張開了身上每一個毛細孔，敏銳的感受捕捉著周邊流動的氣流。輕盈的風，沙沙的樹，撩動的發絲，輕墊的腳尖，抬起的手臂……是，那個人來了！

淩夜猛地睜開了眼，突然轉身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個擒拿手就將那人狠狠地抵在了牆上。

“姑奶奶！隻是……隻是開個玩笑，快、快鬆手！”百裏暗夜扭曲著一張臉，痛苦地**著。

淩夜一愣，這才鬆了手，冷冷地說道：“再有下次，我就擰斷你的胳膊！”

百裏暗夜站了起來，活動著手臂，淡淡地說道：“丫頭，下手不用這麽狠啊！看你瘦瘦弱弱的樣子，手上居然這麽有勁兒！若是我真心要害你，百裏之外我就可動手，你還有還手的餘地嗎？”

淩夜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地便走開了。

百裏暗夜則笑著蹭了上去，看著淩夜一臉麵無表情的樣子，說道：“你心情不好嗎？”

淩夜卻突然停下了步子，抬眸看向百裏暗夜，尋思道，若說三夫人真的不是瘋癲了，而是畏懼淩府的人才會變成那個樣子，那麽這枚水晶石一定不能落到淩府的人手裏麵。而淩夜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奧秘，她又不能找淩府的人解答，那麽剩下的人，隻有眼前的百裏暗夜了。

百裏暗夜見淩夜呆立著不說話，那對空洞的雪白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百裏暗夜的心裏頓時有了不祥的感覺。陣陣陰冷的山風穿透樹葉而來，撲打在百裏暗夜的臉上，他隻覺得後背發冷。尤其是麵前還有這樣一對空洞無光的白色瞳孔，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你跟我來！”

淩夜突然伸手拽住了百裏暗夜的手腕，強行拖著他就朝前走去。

百裏暗夜不住地問道：“去哪裏啊？”

“去一個安全又隱蔽的地方。”

淩夜一壁走著，一壁打量著四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更別說哪裏安全了。

百裏暗夜自是看出了淩夜的疑惑，便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你跟我來！”

說罷，百裏暗夜突然上前，以左手摟住了淩夜的纖腰，淩夜正要反抗，倏爾隻見百裏暗夜揮舞起了劍指，劍指指尖就竄起了一股幽冥的青火。百裏暗夜將劍指深深地在眉心一按，隻見他的眉心頓生了一股青火的印記，幾乎同時，百裏暗夜的後背突然長出了一對青色的長翼。

“抱緊我！”

百裏暗夜話音剛落，就抱著淩夜飛向了夜空。

淩夜一手環在百裏暗夜的腰際，一手展開在身側，就好似那是自己的羽翼一般。

百裏暗夜好奇地低眸看向自己懷裏的淩夜，笑道：“你第一次飛，不害怕？”

“在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害怕的就是人自己。”淩夜望著浩瀚的星空，道，“隻有發自內心的恐懼才是害怕。所以，我為什麽又要害怕呢？”

說罷，淩夜的嘴角裂開了一絲玩弄的嘲笑。

百裏暗夜帶著讚許的目光打量著淩夜，嘴角也不知不覺地笑開了。

“既然你不害怕，我就加速了！”

話音未落，百裏暗夜的青翼一拍，百裏暗夜就帶著淩夜猶如流星一般劃破了夜穹。

淩夜目不轉睛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星海，一顆一顆，璀璨的好似鑲嵌在黑色天鵝絨上的寶石。它們撲閃著眼睛，灑下了銀灰色的光芒披在淩夜的身上，襯托著淩夜宛如從月宮中翩然而下的嫦娥，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在星海中翱翔。

百裏暗夜凝望著淩夜，良久無語。他嘴角濃濃的笑意，即便是墨色的黑夜也無法掩飾。百裏暗夜笑著伸出了右手，劍指一陣揮舞，嘴裏念念有詞，便見他右側的星海蕩起了一層漩渦，而一顆耀眼的星星就從漩渦裏飄落而下，落在了百裏暗夜的手裏。

“送給你。”百裏暗夜將星星抵到了淩夜眼前。

淩夜怔怔地看著那顆還在眨巴眼睛的星星，又看向百裏暗夜，道：“這是……”

“手摘星辰。”百裏暗夜得意地笑道，“是上層的法師咒語，你若喜歡，以後我教你。”

淩夜瞥了百裏暗夜一眼，接過了那顆耀眼的星星，百裏暗夜就帶著淩夜在一處山凹裏停下了。淩夜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落葉就是斷枝，是再尋常不過的山凹。但是有了蔓懿洞的經曆之後，淩夜相信看似平凡的東西，都是不平凡的。

果然，百裏暗夜在收起翅膀前，有意回頭從翅膀上拔下了一根羽毛。百裏暗夜將自己的羽毛抵到了唇邊，輕輕哈了一口熱氣，羽毛就化作了一股青煙，寥寥在周圍的空氣裏散開了。倏爾，淩夜隻覺腳下一震，隻見腳下的土地立刻裂開了一絲縫隙。縫隙越來越大，一陣刺眼的青光突然撲閃而出，淩夜看清之後，這才發現是兩排齊齊整整的螢火蟲。

百裏暗夜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淩夜就緩緩走進了地縫裏。而一行螢火蟲始終圍繞在淩夜身邊，好似在指引方向了一樣。在拐了幾道彎之後，淩夜就看見眼前有一個十分寬敞的圓弧，裏麵簡單的布置著石床和石幾，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