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生生死死,驚魂一刻

“這——”魚璿璣的臉上刷一下暗下來,凝重的眸光落在高高的石門壁畫上,複又轉到他蒼白的臉上,不安道:“撐得住嗎?”有些話在腦海中形成了慣性思維,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她就要說出口了。舒愨鵡琻可想到在古墓外赫連燼那失望的神情,她隻能忍住。兩人到了這般進退維穀的地步,除了更加小心的相互扶持還有什麽辦法?

他斂眸,嘴角勾起一彎月牙般的弧度,不可置否。雖然這麵牆看似很大,他也不會心存膽怯。

魚璿璣見狀輕輕地緩了口氣,朝他鄭重地點點頭,走到牆角邊,伸出右手手掌,左手五指朝著掌心一劃手掌瞬間收攏,須臾就有殷紅的血液隨著掌紋褶皺的空隙中流出,一滴滴淌落石門門縫中央於她腰側高度位置突出來的凹形圓台中。赫連燼雖然隨後才動手,兩個人的血卻是同時落在兩扇門扇的圓台之內。

啪!整個世界的噪音都被清除了,他們能聽到的隻有血珠滴落打在圓台內啪的聲音。

無論佛道,都界定男子為陽,女為陰,便有了以陰陽代之男女之說。所謂陰陽之血,不過是男人和女人的血罷了。魚璿璣不像赫連燼那般對玄道之術有稍深的了解,淺顯的也是明白的。

故而,進入九夷古墓要用鮮血將壁畫浸潤,是在把封存了千百年的世界喚醒。唯有回到從前,才能開啟被塵封的大門。

血越聚越多,待到快要盛滿時,便從一小小的缺口流出一縷縷,順著壁畫上淺淺的痕跡蔓延散開。木訥無趣的畫像,被血液點染後似有了生命一般鮮活起來,隱隱地閃爍著淡淡的紅光。定睛一看壁畫中的人物好像都跳脫了原本的世界,真實地發生地在他們身邊。無論是天高地遠木馬放羊的愜意,還是部族歡聚的盛況,亦或是最後混戰的廝殺,深刻得讓他們感同身受。

赫連燼用空著的手抓著魚璿璣的左手,十指相扣。褪去動情時刻的純藍的美好,暗色的眸子裏夾雜著危險森然,不期然與她誓死一搏的堅決眸光撞上。

雙雙扯唇,笑,極姿盡妍。

這場拿僅剩不多生命做的賭博,就算輸了,他們也絕不後悔!他們不是賭徒,卻比任何老練的賭徒都野心勃勃。哪怕付出所有,也是在所不惜。從這點看,走的一起的兩人實在是出奇地相似。

血水蔓延得很快,整個壁畫全都被他們的血給疏通了幹涸的經脈紋路。當圓台中的血不再流動,沉重有千鈞的兩扇石門發出轟隆的強烈聲響,一點點往兩邊牆體縮進去。不見半顆沙石,空氣流通的瞬間從裏麵飄出陣陣陰冷的風,當真瑟瑟凍人寒骨。

片刻功夫,石門大開,目測能能容下駟馬大車經過。赫連燼將一顆藥碗在受傷的掌心捏碎,然後覆上她還有流血的右掌輕輕磨合了幾下。

魚璿璣嘴角抽搐,在這種時候他還想得出這種給彼此上藥不浪費時間的法子。

“走吧。”不過眼神交匯刹那,赫連燼便把前方甬道的情況都看清楚了。石門打開的時候甬道裏的長明燈就開始亮起,門開得越大後麵燈亮的越多。以至於現在他們能看到前方帶著光亮的地方,卻望不見盡頭。陰冷的風打著旋刮來,像刀子般打在身上,就算不出血也能感覺到深深的痛。

看來,老天真是不厚待他們,四周就隻有這麽一條通道,想走別的路都不行。

不過會不會像下相城裏那座墓一樣,別的路在牆上,他們可以穿牆而過?魚璿璣在腦子裏不斷想象著各種可能,赫連燼卻在最短的時間裏做出了判斷。“可以走的完的,這才是開始!”

她頷首,雙眸中閃現著矍鑠冷魅的幽光,這條道就算一直黑她也會走到底!

甬道兩側冥火幽幽,妖異地閃爍搖曳。牽著手的男女衣袂飛揚氣韻從容,似乎不是在走黃泉路,而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他們每走過一處,身後的長明燈必然熄滅。若說前方是有著希望的曙光,那後方便是讓人恐懼的深淵。他們,隻能前進不能後退!

路,越走越長,背後卻漆黑一片。

吱吱吱吱咋——萬籟無聲的世界裏,突然傳來蝙蝠的叫聲,很輕微,幾乎都察覺不到。可兩人那般高手,又怎麽會把那聲音給忽略了。赫連燼幾乎來不及說趴下,就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按在了地上,兩個人貼著地麵趴著,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低。墓穴中若說有可怕的生靈存在,就該是那些蝙蝠毒物了。

這東西常年生活在陰冷的墓穴裏,對活物的氣息特別敏感,加之它們本身多數都是有劇毒的,哪怕是被抓了個小小的口子也能致命。赫連燼不容許她有絲毫損傷,也不能讓自己成為拖後腿的那個人。

啾啾啾啾,叫聲怪異得發緊,魚璿璣微微側起眼眸朝前看去,便見一群黑乎乎的東西中有著無數小小的紅色小指尖那麽大的東西在閃光,並以一種疾風般的速度飛來,而但凡它們經過的地方長明燈都滅了!

糟了,要是長明燈都滅了,他們不就成了瞎子永遠都走不出出去了?有了這個認知,魚璿璣便不能讓它們繼續朝前靠近。

“赫連,你最快的速度,能在眨眼間跑多遠?”她微縮下身子,唇瓣正好貼在他耳際。

赫連燼瞳眸一縮,旋而勾起唇瓣,眼眸裏投出讚許。兩人不動聲色,卻是在眸光裏將一切都交匯了。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勾著她腰身的赫連燼突然躍起,黑色長袍在空中擺出一道不成形的弧度,看不見他人怎麽樣了,卻是瞧著長明燈以光一般的速度悉數一路滅去。詭譎黑影來勢洶洶朝著血紅眼珠子閃亮的蝙蝠衝撞過去,就在兩相碰撞的瞬間,一道皎潔率先滑出,猛然光芒大作盤旋飛射起來,但凡碰到的蝙蝠盡數化作飛灰。

一路狂衝飛撞,銀光宛如刀鋒利刃所向披靡,長明燈如連接好卻又被中央推倒的骨牌般一盞接著一盞滅掉,除卻風聲便隻聞得到蝙蝠群群淒厲之聲,以及空氣中那股越發濃稠的腐臭味道。

九幽笛在空中拋落出一個美麗的弧度,她扭身脫離赫連燼的懷抱,足尖率先踏上長明燈的火焰,一把將其抓住。笛橫靠唇,指尖飛快按下鬆起的刹那腰身再度被他長臂攬入懷中,直奔向黑暗的世界裏。昏暗裏幾乎都不怎麽能將對方的神情看得清楚,卻心有靈犀地知道對方下個動作是什麽,默契地配合,那連貫仿佛是融於一體的養成,沒有任何斷點。

九幽攝魂曲的攻,以音波為武器,殺人於無形之中,又何況這些沒有思維的畜生!一番廝殺,看不清身處何方,隻知要不斷地往前,清除阻擋他們前進的阻礙。那些不自量力的,想散上來送死便統統來吧!

整個世界變得嘈雜起來,他們的神智卻無比地清晰。誰也不知道這群蝙蝠過後還會遭遇什麽,但決定進來那便是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九幽笛的攻勢強猛猛烈,殺伐之氣沉凝,似一場驚心動魄的煉獄嘹歌,刺激的不僅是殺戮的主宰者,更有被殺戮的生靈。

他用著最快的速度帶她闖入一波波危險中尋找新的出路,而她手段狠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鬼見鬼怕神見神避。不見血色的誅殺裏,他們越戰越勇,大有天地將塌也毫不懼怕的姿態。

憑著記憶中的感覺以及風向,在漆黑一片中追尋那曾經看到的盡頭。或許,不遠了!

“吼——”

震耳欲聾的吼叫聲衝天而起,所出的黑漆世界驟然明亮。前方,熾烈的世界滾滾著噬毒的火焰,跳躍的火舌翻騰著,在那方極目盡是烈焰的世界裏,一頭龐然大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兩人就衝了過來。

赫連燼手臂一鬆一掌打在她腰側將她推開,身子一蜷從腰側抽出軟劍輕巧如貓狸般避開它凶猛的攻勢。

一身赤血遍布龍鱗,馬頭,獅眼,虎背,鹿身,這不就是他們此來的目的——看守九夷古墓的祥瑞之獸——麒麟。他們都不曾料到會如此輕易就撞見了,當然他們現在是沒心情歡呼雀躍的,因為那大家夥正用著一種非常仇視的態度嘶吼咆哮著。

鼻腔中呼出重氣,麟須甩過那是不輸於長鞭的淩厲,見赫連燼躲開了它致命的一擊,麒麟頓時吼叫得更加嚴重。撲,抓,撕,次次出擊那次不是要滅了赫連燼,而他更是不敢掉以輕心,為了得到麒麟血,必須找到它軟弱之處一擊取血,這樣就顯得很被動。魚璿璣是知道赫連燼身體狀況的,他們方才一路殺來他耗費的功力不比自己少,而他亮劍的舉動顯然是惹怒了麒麟。

哼,管你是神獸還是野獸,欺負她的男人就該付出代價!不用思忖,魚璿璣陡然轉變了音調了,竟是吹奏起了九幽攝魂曲攻部分最厲害的一章——殺破狼!

若說先前對付蝙蝠的手段凶殘,那麽這下便堪比毀天滅地,就算死也要將你踩在腳下狠狠擊殺。音波詭譎,聲聲充斥著必殺必毀的狠厲。而麒麟斷然不會知道這個被推開的女人有那麽大的本事,吹奏出連它這種神獸都驚魂的殺戮之曲。

吼!麒麟又是一嘶,這下徹底將她作為了攻擊目標。利爪揚起,狠狠撕拉,似乎要將她撕成碎片般。

璿璣!赫連燼驚嚇的說不出話來,暗藍

的眸子染上了地獄的黑暗,眼中盛滿了狂怒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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