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死城一座,他的陰謀

“可罕,我說那個赫連燼來了,您怎麽一點都不著急?”

五月的天氣有些像是小孩兒的臉,說變就變。明明昨日還陽光燦爛,今天就大雨傾盆了。上天似乎是故意的,像是要用那嘩嘩的大雨衝刷掉多日前發生的罪惡證據。

城主府中,位於大堂議事宴客之處,主座上坐著身材高大滿臉絡腮胡子,身著獸皮大衣的中年男人。這人不是別人,乃是蒙巴部族首領康欽。他粗狂的臉上是草原漢子們多見的棕黑顏色,配上那駭人的胡子,仿佛勾魂的夜叉般。

粗糙的大手撫摸著一柄寒光四射的大刀,用心而專注的模樣,像是對待深深愛慕的愛人。旁邊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塊上等的絲綢,他抬手接過埋首擦拭著。這把刀陪伴他的歲月,可是說是所有人和物中最長久的,他對它亦是有著別樣的感情。

“可罕!”康欽沒有任何表現,卻讓手下那幫人都著急了。要知道在廣大的屈軼平原延伸的大草原上,哪怕是住在山村野地的牧羊人都知道赫連燼的名字。那個人少年成名,向來鐵血冷酷,他手中的黑甲精騎更是當世難逢敵手的鐵甲軍隊。

他們不過是因為春旱的緣故,趁著帝月太後黨和燼王黨相爭之混亂,出來打打秋風而已,可不是守在這裏不要命地瞪著赫連燼前來。他們草原的漢子個性最是直爽和粗狂,但也非蠢蛋,赫連燼那邊兵強馬壯,而他們這裏情況可沒有那麽好。

下相是被他們洗劫了,霍家也被控製在手中,可春旱對下相的影響也不小。他們缺少糧食,缺少人馬。跟赫連燼硬碰硬絕對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可罕那麽執著地下令不準他們離開下相,到底是為了什麽?

“可罕,你如此是對勇士們不負責!”幾天苦勸無果,有人再也沉不住氣了,拍桌而起怒喝道。

“可罕,你要我們跟著你去拚殺去奪取我們毫無怨言地跟著,但是麵對著強敵你都沒考慮過勇士們的死活,你……”

“夠了,巴巴魯,你這是對可罕不敬!”距離康欽最近的心腹娿杜站出來,拔刀對上了滿麵怒火的巴巴魯,嚴厲指責著他的行為。

“娿杜,你就是一條狗,憑什麽在這裏嚎?”巴巴魯向來就是個不怕死的角色,現在火氣正大,根本把平日裏對康欽的畏懼都忘記了,惡狠狠地瞪著娿杜。

“你竟敢說我是狗!”因為尷尬和恥辱,他的臉漲得通紅,握著刀的手不覺地收緊了好幾分。

巴巴魯見狀,極為不屑地道:“說你是狗,簡直侮辱了我們草原上隻是比狼稍微遜色點的野狗了。要我說,你就是天訣那些酸人口中的婊子!”

這娿杜年紀不大,不似其他蒙巴部族的男子般長得五大三粗,反而是俊秀清逸骨骼纖小,幼年時候時常被人誤認為是女子。康欽在統領部族的時候,無意中遇見了淪為俘虜的娿杜,出人意外地將他救下帶在身邊。

那些常年跟隨康欽的人都不知道一直都殺人如麻的男人怎麽突然那麽好心了,去救一個俘虜。直到後來,眾人才發現他們敬重的可罕竟然是喜歡上了那個長的像女人的男人,甚至連可敦都給冷待了。

從此,娿杜在眾人心中不再是那個可憐無依的少年,而是個靠屁股獲得可罕寵愛的小人。喜好男風的不是沒有,但是在很多部族裏,都是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的。還別說,這其中一人是康欽。

康欽和娿杜的“醜事”部族裏沒有不知道的,可攝於他的權勢誰敢去說道。巴巴魯也是被氣得腦子發熱,一股腦兒地就把這件事給捅破了。

這下,全場是死一般可怕的沉寂!

窗外喧嘩的雨聲突然大了起來,像是要把那寂靜給驅散,可偏偏給人種吵得人心驚膽戰的感覺。.ysyhd.

娿杜瞬間麵色死灰,雙眸無神,手中的刀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金屬和堅硬地板的碰撞,那清晰的震動聲響徹每個人的心底,讓他們的心也跟著吊了起來。

果然,下一秒一聲嘶吼如野獸般的叫聲霎時充斥在整個大廳中,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

隻見原本坐著不問事情的康欽突然起身來,擦刀的絲綢卷起飛上半空,手中的大刀宛如閃電般穿過一絲絲綢布下落的間隙,輕快利落地一刀砍在巴巴魯的左肩膀上。頓時血水噴湧,如柱的血水濺出,康欽伸手將呆愣的娿杜拉走,目光冷得如冬天蒼龍雪原上飛散的雪花。

感受著劇烈到有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巴巴魯才如夢初醒地想起自己剛才的話。要說赫連燼是三國中令人聞風喪膽的修羅,那他們的可罕康欽可是天地下最難纏的惡魔。

而他,竟然敢對惡魔的事指指點點!

沾染了他鮮血的大刀宛如個饑渴的人想要一口氣飲盡天下的水,粘稠的血液劃過銀白的刀刃,凜凜反射的光芒,那是足以讓人心肝俱裂的恐懼。

“……”劇痛折磨加上心底蔓延起來的懼意,麵對麵無表情的康欽,巴巴魯已經說不出什麽話來了。仿佛他再一開口,對麵的那個惡鬼就會將他打入地獄萬劫不複。

“可罕,可罕,出事了,出事了。”頂著瓢潑大雨衝進大堂中,渾身都被淋濕了的副將神色驚慌地跑來,急匆匆地稟報道:“可罕,咱們的勇士們都生病了,好多人現在都病得起不來了。”

“怎麽回事?”乍一聽說,康欽手下的人都擔憂地詢問起詳情來。

康欽眼神一厲,揚手招進來兩人下令將巴巴魯拖走,才問道:“勇士們昨晚都好好的,怎麽才一天就生病了?軍醫看過沒有?”

兩軍對峙,戰事一觸即發,此刻若是他們的勇士病得不能出戰,那對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回可罕,今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先是有不少勇士拉肚子,後來就莫名其妙地沒有力氣。屬下找軍醫去看了,都說是感染上了一種叫做瘟疫的病。”副將一副“很可怕”的模樣,繼續說:“不僅是咱們的勇士,就是城裏的人都染上了這種怪病。”

“聽說,是因為前些日死的屍體沒處理好,被曬了之後有屍毒散發,加上天氣熱蚊蟲又多,才會被感染上。可罕,現在有些人已經全身發紅發腫的,軍醫也不知道要怎麽治這個怪病。咱們要怎麽辦?”

“我聽過一些走馬商人說過,瘟疫好像是治不好的,而且傳染很快。”知道自己此刻說話有不妥,娿杜還是小心翼翼地支吾出一句話。

軍隊對於王者來說是什麽他太清楚了,要是所有人的感染上瘟疫,別說跟赫連燼較勁了,就是其他臣服的部族也會趁機反抗,屆時他們就自身難保了。

康欽是他的倚靠,他絕對不允許他倒下了!

康欽回轉過頭,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娿杜,眼色中透著絲絲縷縷的淩厲,駭得他麵色更加慘白,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兒般慌裏慌張地垂下腦袋。

“可罕,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抱住勇士們的命!”他們在草原也發生過其他類似於瘟疫傳染的病,可是那都能被治愈的。這瘟疫說起來是非常凶險的病,要是控製不住他們所有人都要玩完了。

“說起來容易,瘟疫那麽好控製的嗎?”一圓臉漢子悶聲悶氣地嘟囔著。

康欽冷著臉,本就有些駭人的臉被此時的氣勢一稱,更加讓人懼怕。見眾人吵嚷著,他粗著嗓子發問:“這是黑甲精騎的詭計,肯定是想讓我們撤退出下相!”

“可罕,不止是我們的勇士,城裏的百姓都感染了。要真是赫連燼的人幹的,他們這控盤就不是簡單地讓我們撤退那麽簡單了。”娿杜壯著膽子,把自己的想法倒出來。“不管是不是赫連燼的陰謀,我們都要先救了那麽勇士。要是我們丟下他們,那會讓他們寒心的!”

其他人沉默了,誰說他們對娿杜靠屁股迷惑可罕不滿,但他說的話很對,他們絕對不能放棄那些生病的勇士。否則,將來誰還願意跟隨他們?

康欽認真地看了眼娿杜,眼中溜過絲讚賞。他能看上這小子,可不全是因為他的外貌。

“可罕,我們要怎麽辦?”副將見幾位大將都在,希望他們能早些拿個主意。

“赫連燼想要得到下相,本可罕就如他所願,送他一座死城,看他怎麽得到了又能怎麽樣!”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康欽怪笑出聲,像是山洞中的老鷹尖銳地嘯厲,刺耳而冷絕。

幾個跟隨了他多年的大將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是要對下相下狠手了,通常他這樣都是惡魔要屠戮的征兆。想起巴巴魯的事,幾人心有餘悸地悶著不吭聲。

那廂康欽便道:“來人,把全城所有的大夫都找去伺候本可罕的勇士們,至於那些能傳染瘟疫的多餘的人,直接殺了從城牆上丟下去。本可罕就是要讓他赫連燼知道,天下間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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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明天一定萬更,把2月份斷更的都補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