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誰的選擇,誰的過錯
雪白的浪子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海浪聲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很是喧囂。依山勢而建的樓閣巧妙地隱藏在山體凹凸玲瓏之處,幾盞燈光從半掩的窗戶中射出來,在漆黑中恍若夏日中原野裏的隻隻螢火蟲,那淡淡的光透出來的是一股祥和寧靜。
“主上,您打算怎麽做?”白鈺看她在窗前站了快半個時辰了,眉宇間一直深沉地鎖著,她抿著唇一言不發,可白鈺能感覺到她內心裏是很不平靜的。至於為什麽,他不是特別清楚,或許是因為她和燼王的寒毒吧。他們冒著生死前往方諸山就是為了拿到火焰鳥的血,讓兩個人能恢複正常。可是火焰鳥被曇月族奉為神鳥,他們想要得到豈是那麽容易的?
方諸山的島主邀請魚璿璣通過千丈廊去神台,想來定是因為九幽笛和九幽攝魂曲的心法。可當燼王和主上出來的時候,他們臉上都很沉寂,是一種可怕的安靜,讓等待了許久的大家們都心裏吊起來了。
肯定是對方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首領不在這裏,他就要擔負起保護主上和帶走來的人的責任。主上一言不發,他看著也著急啊,卻是一籌莫展。
寒冷的風吹來,那失血的臉頰越發慘白,幽深雙眸卻是卓異閃著油亮的光芒。魚璿璣沉默良久後轉過身來,麵色清冷得像是窗外的夜色,淡漠道:“去告訴方諸山的島主,隻要能將驅除身上的寒毒,本座願意將九幽笛和心法完璧歸趙。”
“……”白鈺愣了下,有些不解地瞅了眼她,深覺她說話奇怪。這話是有問題的,可針對的那人會是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用多問,直接將本座的話告知他就可以了。”纖長的眼睫垂下來,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濃密的陰影,燭光搖曳,他不是很看得清楚魚璿璣的表情。白鈺皺皺眉,果真沒有再猜測什麽,拱手出去了。
吱,門扇拉開又合上,屋裏瞬間安靜得沒有絲毫聲息。她垂眸透過窗戶的間隙看著外麵的夜色,無聲地笑了。
赫連,我要你活下去!我隻要你活著!
冷風灌的越猛,吹起她兩鬢的發絲淩亂了眼眸的視線。白皙的手伸出,將窗子關進徐徐地走上床榻。或許是他們特別的安排,此處與其他地方相比氣溫很是溫暖,猶如夏日般的感覺。當然,對她來說那是溫暖如春了。
赫連燼召集赤冰議事還未回來,若是以前她無論多久都會等下去,可是今晚她特別想這樣安安靜靜地睡著。多看他一眼,她怕心底的不舍會越濃厚,到時候就沒法安心地離開了。拉上錦被蓋在身上,渾身冰冷的她也感覺到了暖意的包圍,漸漸地沉入睡夢中。
長廊深處,赫連燼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眸光悠遠地注視著那個房間的光亮,身體已經透著如霜雪般的寒氣。赤冰擔心不已看他這般模樣幾次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是好。爺本來就中了寒毒,這樣子在寒風中站立不是糟踐自個兒的身子嗎?她想勸,可結果如何她也不難想到。
爺的脾氣其實和王妃有一點很相似,那便是認定了一件東西或是某件事情後,就是想方設法地要達到目的。神台內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們誰也不知道,隻是看見主子們刻意偽裝的臉色,暗暗地著急。
“本王累了,你不用跟著了。”寒風中不知還開著什麽花,有股淡淡的馨香飄蕩在空氣裏。赫連燼看那方房間燈火已經昏暗,應該是快要熄滅了。彈了彈身上的寒氣,踏步朝房間走去。
赤冰狐疑地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直至他推門進去,屋內暗淡的燈光幾乎都不存在了。
不是特別寬大卻小巧精致的房間內燃燒著凝神的熏香,味道淡淡的,不會惹人反感。床幃垂下,黑暗中他雙眸亮閃閃的極有光彩,透過薄薄的紗帳隱約看見裏麵佳人曼妙的睡姿。她呼吸清淺,像是睡得很香。他眸光柔和起來,嘴唇抿起個微笑的弧度,緩緩褪去身上的沾染了寒氣的外衣,在炭火那邊站了會兒,確保身上沒有半點冷氣後才掀開床幔躺進去。
長長有力的手臂輕輕將她輕盈的身子卷入懷中,靠近一些便能聞到她身上淡薄的女兒香,那是種在旁人身上怎麽都聞不到了的特殊香味。起碼,他所知的女子人,無人如她這般纖體馨軟。她身上竟穿著薄薄的褻衣褲,像是被熱著了般,身體源源不斷地冒出熱源,沁出一層微有指尖才能感受到的汗水。
指腹描摹著她臉部的輪廓,順著纖長的脖頸,挑開褻衣的衣帶一路往下探入。每一次觸碰,都是心的跳躍。柔軟的觸感像是帶著電流,他一碰便全身酥軟了。
璿璣,我的璿璣!
他無聲地喊著,雙手靈巧如剝筍般褪去她身上的阻礙,俯首下去殷豔的雙唇精準地吻上那菱角般的唇兒,輕柔而滿含寵溺,生怕將她好夢給驚醒了。原本隻是想淺嚐輒止,可真的擁在懷中後便再也放不下,不願意將她推開半分。吻,越來越不受控製,氣氛越發高漲。
身子猛然一沉,睡夢中的魚璿璣受驚般地低聲嗚咽了聲,唇兒旋即被堵上。修長的雙腿被迫纏繞在他精壯的腰身上,即使緩慢的推進也讓她感覺到了急迫。是夢嗎?她想醒過來一看究竟,可雙眼竟是牢牢地粘在了一起,怎麽也睜不開。
窗外寒風淩厲,屋內淺吟低喃的聲音持續了一夜,春風旖旎,美夢留痕。
“你也睡不著嗎?”萬俟樂披著厚厚的披風,徒步走進了還亮著燈光四麵放著紗簾的八角亭。旁邊亭屋中的燈火甚是明亮,好像將亭子裏的光線都增強了。司空玨坐在錦凳上,不急不緩地從酒杯中倒著酒,隨後又一會兒一沉思,垂首再抿酒,小小的一杯酒便喝了兩刻鍾的時間。
萬俟樂走進去時,隨著紗簾被放下,寒氣也被阻隔在了外麵,有著避寒紗帳又燒著炭火,八角亭你暖融融的,難怪他還有興致這樣喝酒。桌上還有兩個幹淨的瓷杯,萬俟樂很自然地下,伸手翻了個酒杯推到司空玨麵前,眼神鬱鬱道:“天氣挺冷的,我也想喝酒暖暖身子,你給我也滿山吧。”
鳳眸眯了眯,司空玨精致的麵容上勾出一抹怪異的笑,道:“借酒澆愁,不適合你。”還是個小孩子心性,怎麽就……
“你看不起我?”一聽他那麽說,萬俟樂頓時瞪圓了眼睛,不服氣地道:“我隻是年紀比你們小,不代表我若稚子心性。”哼,跟他裝深沉,他又不是街邊玩耍的無知孩童。
司空玨搖頭,也不再說什麽刺激他的話,爽快地將他推到自己麵前的酒杯倒滿了酒,一言不發地喝著自己杯中的酒水。隻是,他心裏實在波瀾難平,哪怕是瓊漿玉液也喝出了苦澀的滋味。他開始有些懷疑,上天是不是故意這樣安排的,讓他來方諸山,實則是這一路的經曆最為重要。其中關鍵的,就是赫連燼和魚璿璣。
他們兩人之間,不是任何人都能涉足的。可是過了今晚之後,他們還能像曾經那樣不離不棄?
“其實你也是有煩心事的對不對,不然就不會在這裏大半夜的喝悶酒了?”萬俟樂一口幹完了瓷杯裏的酒,或許是因為平日不善飲酒,亦或是這酒不同尋常的緣故,一杯酒下肚之後他臉上就開始泛潮,純澈的眼眸更像是在冒著活水的泉眼,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司空玨抬眸看了他一下,不言語。
“你覺得神仙姐姐和燼王他們能一起過一輩子嗎?”酒杯空了,這下他不找司空玨給他倒酒,直接搶了他剛放下的酒壺,抬起來就往自己的杯子裏倒。可那手又在哆嗦,壺嘴裏倒出來的酒不少都灑在了桌麵了。醇香的酒味就此散開迷蕩在八角亭小小的空間裏,讓人聞著便是有股想要醉了的感覺。
執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他忽而一笑,極是涼薄,反問道:“與我何幹?”
無論她是生是死,都是赫連燼要擔心的,她從來都不屑自己,更何況是他的操心了。他和魚璿璣兩人很可能從一開始遇見就注定了結局了,從前是不死不生。現在暫時安定了,可當她卷土重來時,他們必將是站在對立的那一麵。他對她有什麽想法還重要麽?不說她看得一文不值,且中央還橫亙著一個霸道的赫連燼。
有的人,注定命該如此。每每想起這些糾葛,他就隻能想到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萬俟樂愣怔片刻,眸光有些散地在司空玨臉上盯了一會兒,喃喃道:“我還以為你是在意神仙姐姐的。”
“她隻需要燼王的在意。”他抿唇,無不嘲諷地笑了笑,仰頭這下子一口氣就把杯子裏剛倒滿的酒都喝光了。
“呃,好像對哦。”萬俟樂又給自己灌了兩杯酒,頭腦昏沉沉的,雙手捧著酒杯,呆了半天才道:“他們眼裏隻看得到彼此,最在意的也是對方。”
“可惜,他們中卻隻有一個人能活著!”司空玨沒有說話,突然外麵一個刻意壓沉的女子聲音透過紗簾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