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謀天下014 背後尾巴,可憐的爺

越過風族向西的封鎖線,進入人煙稀少的大溪澤時已經是第二日的正午。火辣辣的太陽在頭頂罩著,曬得人頭腦發暈,就是凶猛的動物們也都躲在陰涼處納涼。

仍舊黑衣黑褲的魚璿璣臉上帶著麵紗,站在一棵繁茂的榕樹下眺望著前麵約莫十幾裏,處處潛藏著危機的大溪澤,眼底閃過憂思來。大溪澤乃是前往伏龍山脈的必經之地,卻危險叢生,先不說地上的毒蛇也毒獸,就是人踩上去也會陷入淤泥之中。到了日暮時分,大溪澤會散發出一股濃鬱的氣息,其厲害比之瘴氣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附近的動物也得退避三舍,更遑論人了。

若是輕功絕頂的人,一口氣奔出大溪澤還有些希望,而她的輕功還沒有到那個地步。該怎麽做才能安全地通過大溪澤,到達伏龍山脈外圍呢?她擰著眉,苦惱了。

柳屹不在這裏,也不知哪兩個暗衛輕功如何,能否帶著自己飛過去。魚璿璣想著,從懷中掏出流沙聯絡用的煙花放入空中。在原地更了約莫一兩刻鍾功夫,兩個渾身黑衣的暗衛便從綠意盎然的林中飛奔而來,單膝點地朝她抱拳一禮。

“見過主上。”

“起吧。”這兩人是柳屹應魚璿璣的吩咐安排的,從離開靈墟至今,她也沒真正地見過,隻知道這些人都是暗自潛伏的離她遠遠。隻有她遇見危險或是親自召喚,否則他們是不會出現的,這也是她昨晚對赫連燼大膽而肆無忌憚的緣故。重重墨色的眼瞳迎著樹上被剪碎的稀落日光,魚璿璣蹙眉瞧著長滿野草的大溪澤,問道:“你二人輕功如何?有沒有人能不借助外物,腳不落地飛十幾裏?”

“回主上,屬下無能。”兩個暗衛異口同聲,說的卻都是她失望的話語。

魚璿璣眉間冷起來,道:“此處綿延十幾裏都是爛泥沼澤,你二人有沒有辦法讓本座安然過去?”

“這?”兩人默契地扭頭看對方一眼,齊齊地低下了頭。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主上安全,至於她說的這件事,他們還真沒什麽辦法,起碼目前沒想到。

“下去。”看那反應就知道是沒辦法,垂在腿側的雙手曲起來,身子挺直地走入火辣的陽光下。高溫的炙烤感強烈透過黑紗刺入肌膚,如被放在蒸籠上般,有汗珠隨著肌膚滾落,融進貼身的衣衫中。耳邊,蟲鳴蟬噪,吵得人心緒更加煩亂。

“主上,那些跟隨您而來的尾巴該怎麽辦?”本該走的暗衛兩人沒有立即離開,想起從臨城一路跟蹤她而來的那些人,暗衛盡職盡責地將事情稟報出來。作為主上的暗衛,他們本該出手將那些臭蟲給處理掉的,但主上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貿然動手,好在那些人隻是跟著什麽也沒做。當然,昨夜有男子將主上帶走反倒被主上輕薄的事關係重大,兩人商量了番把那些人引走,沒有打攪到他們倆。

處在熾烈陽光下魚璿璣眼睫連閃幾下,淡漠道:“他們可有何異動?”她猜得出來,那些都是盤羽的手下,是來監視她的。雖早就發覺了,但沒有動他們分毫,如今也是時候收拾下了。她要去聖獸山盜取神蠱,卻不想把這些汙穢的人帶到那方淨土。畢竟,那是花阡陌的家鄉。

“他們窺視著主上的一舉一動,之後將消息傳遞出去。”暗衛回答。

被日光照得閃爍的眸子綻出刺眼的光芒,她勾唇扯出冰冷的笑意,哼道:“你二人可有把握將他們都殺了?”柳屹指派的人武功應該不遜色的,具體厲害到何種程度,她也想弄個清楚。

“屬下遵命。”兩個暗衛垂頭,回答得擲地有聲。

魚璿璣點頭退回到樹蔭下,從林間吹來的涼爽輕風透過衣衫吹在濕透的後背上,頓即涼颼颼一片,好似敷了冰塊般將外麵蒸騰的暑氣都給驅散了。微濕的碎發搭在她額頭上,幾片樹葉打著旋兒從樹上飄落,忽來陣陣疾風,隨意地卷動幾下,那本該落下的樹葉猛地被掀起拋入高空中,猶如隻鳥兒般飛出老遠的距離。

飛!鳥!兩個字若電光閃現般從腦海中竄過,魚璿璣眸光倏亮,似乎有著什麽東西帶著別樣興奮光芒從眼瞳射出。

“站住。”她猛然輕喝一聲,將欲離開的兩個暗衛喊住,語速極快地道:“解決那些人後,速速給本座準備幾樣東西:牛油、油布、藤籃筐、牛筋、銅盆……”同樣時刻,距離大溪澤比較遠的某處僻靜的小村莊裏,赤焰從屋外打了盆冷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朝破舊的竹屋的走進去。屋內的擺置簡陋,炙熱的陽光穿透密密的竹林,將閃爍的陽光投入屋中,形成條條明亮的光束,甚至能看得清那裏麵翻滾的塵埃。

黑袍裹身的赫連燼正躺在寬大的竹床上,雙眸緊閉動也不動的,像是昏迷著。他身邊蹲著隻毛茸茸的碧眼狐狸,尾巴一掃一掃的在他胸前晃過,試圖想要喚醒他。

“碧狐狸,別鬧了。”帶有滄桑感的聲音在屋中響起,站在凳子上透過高大的窗扇瞧著外麵竹林,身形若七八歲孩童穿著褐色衣褲,長著頭雪白頭堪比碧眼靈狐的毛光般頭發的人,回頭朝床上的靈狐瞪了眼。那張臉,滿布皺紋活像是長了千百年的老樹皮,短短的胡子和掉得幾乎快沒有了眉毛全是白的,可那雙眼卻亮閃閃的,透著睿智和敏銳。

莫名其妙被吼了,碧眼靈狐隱有炸毛的驅使,尖尖地豎起尾巴朝小老頭示威般地瞪眼。

端水進來的赤焰第一眼就是看見了一人一狐對峙的的場景,忙把水盆放下,求道:“庸老前輩,好老人家,你就跟一隻狐狸計較了,快來看看我家爺吧。”

“他又沒死,你這麽著急幹嘛?”小老頭身手敏捷地從凳子上跳下來,走到赤焰放水盆的地方,閉眼笑眯眯地把手伸進去,享受著難得的清涼。他老人家可是在烈日下趕路了多時,才來這裏連氣都沒都沒有喘勻,就被赤焰嘮叨起來說看看他家爺,說得赫連燼像是大限將至般。而他隻需要看一眼就明白了,赫連燼不過是昏睡而已。

他對赫連燼說不上有著十足的了解,但也清楚這世上能讓他昏倒的人可沒幾個人。既然人家隻是讓他暈了沒要他的命,表明這是件小事兒。赤焰也是,就算不懂醫也能把脈啊,嘮嘮叨叨的比他這個真正的老頭還煩。

“爺身上沒中毒的跡象,可這都昏了半天半夜了還沒醒,肯定是被人下了手。”赤焰滿眼擔憂地朝床上的赫連燼望去,雙手因緊張把衣袖絞在一起,好好的衣裳馬上就皺巴巴起來。他可沒忘記找到赫連燼時候的場景,詭異又淫靡。

他家爺赤身**地躺在冰冷的草地上,除了外麵穿的袍子外,其他衣服全都爛成了碎片,身上還有可疑的抓痕。爺嘴巴上還沒褪去的紅腫和黑袍上沾染的白濁都說明,爺在被他發現之前經曆了場情事。本來,爺心儀璿璣姑娘,跟她發生了什麽也不足為奇。隻是他竟然不正常地暈了過去,這就是赤焰擔心的地方了。

莫非是爺對璿璣姑娘用強,遭到她強烈反抗,用了別的方法把爺弄成這樣?赤焰能想到的,也就這個可能。畢竟,璿璣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手段狠辣而果決,花樣也多,他家爺就算心存防備也免不得會有疏漏的地方。

又說了,他家爺的武功那麽高強,就算遭了暗算也不至於現在還躺著昏迷不醒。要是能在脈象中看出什麽倒好,這沒異樣卻沉睡著,絕對有大問題。秉承著對主子安全負責的緣故,在這件事上決不能馬虎。

他們在帝月收到青鳥傳訊,讓把碧眼靈狐送回來,而約定見麵的地點就是在這個小村莊裏。赤焰心想著這小老頭也該到了,便馬不停蹄地帶著昏睡的赫連燼直奔這裏。果然,他們來後臨近中午的時間,這小老頭也出現了。可赤焰讓他去瞧瞧爺的狀況,他看了眼就不管了,這可把赤焰急壞了。

盆中的涼水將手的熱度吸走,雙手冰冰涼的極是舒服。小老頭極是滿意地甩甩手,將水珠甩落撇臉在衣裳上擦了擦,咧嘴笑道:“赤焰啊,天氣熱呢就容易上火,瞧你臉蛋兒紅紅的,是不是最近虛火過甚?老頭子我什麽本事都沒有,就是喜歡替人瞧病。不如先幫你瞅瞅,老頭子我保證,兩服藥下去三個月內裏你半點火星都冒不起來。”

他笑得好不歡喜,可那笑容落在赤焰眼中,不禁讓他後背發麻。一向藝高人膽大的赤焰大人訕訕後退兩步,尷尬道:“神醫老人家,我這點事兒就不麻煩您了,自己能解決,能解決的。”

笑話,眼前這位是誰啊?三國中大名鼎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醫——庸醫!如此喚他並不是說他是醫術不精騙人錢財的無能之輩,而是他本姓庸,因為是醫者故而被世人稱庸醫。他家爺在年幼時中了神仙散和九寸腸能活著就是依靠眼前這位,是他給了爺寒冰訣的修煉秘籍,然後還耗費自己的功力為爺每年驅毒一次,製作珍寶難求的血凝丹,不然這世上就不會出現名動天下的戰神赫連燼!

庸醫這人醉心醫術,逢人不管有病沒病都要給人治治。不過,通常情況下,這些人大多都成了他新藥的實驗者。輕者被弄得全身不適或是拉得身子虛脫,重則氣息奄奄,雖然最後還是會被治好,可那漫長而痛苦的治療過程足以將人折磨瘋。爺身邊的下屬,如他和赤冰等人見著庸醫大多都是慌不擇路。可他這次身負保護爺性命的職責,斷然不能就這麽跑了。

赤焰緊張地盯著庸醫,以防他對自己下手,臉上還得帶上微笑,心裏有種要大哭的衝動,道:“神醫,您還是給爺看看,他昏迷的時間太長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哦?對身體不好?”庸醫姿勢不雅地伸手在後背上摳了幾下,瞧著遠遠避開的赤焰,哼道:“你就那麽怕我老頭子?”

“哪,哪能啊,我這是怕擋著您,不好給爺瞧脈象。”赤焰嘴角猛抽,額上更是淌出熱汗來,笑得“開心”地回道。“距離上次見您老人家已經快一年半了,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您。您老多好啊,長得跟土地爺似得慈祥,對我們大家都很好。青鳥帶消息回去的時候,赤冰還在說為什麽老人家你沒回來,她啊,比我們任何人都想念您……”

為了自己不受折磨,赤焰極盡所能地發揮著自己的口才,甚至不惜將冰疙瘩般不開竅的赤冰也拖了進來。心裏是淚流滿麵,默默地念叨著:兄弟們,你們可別怪我,遇上這樣的神奇人物,我是真沒招兒了。

遠在帝月的赤冰的等人齊齊地打了個寒顫,像是有什麽東西已經盯緊了自己般。

“哼,你小子倒是越來越會拍馬屁了!”一瞧那模樣,哪是愛戴他的樣子,分明就是把他當做洪水猛獸。燼小子也太不會調教人了,這赤焰演戲都不逼真,被他一眼就看破了。“告訴你,下次說假話的時候最好拿著麵鏡子照著,這樣能讓自己看清楚,你的演技是多麽蹩腳。”

赤焰被他這麽一數落,臉上頓時窘迫地發紅起來,跟猴子屁股似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那是被太陽曬的。他沮喪地將頭一垂,無奈道:“神醫,老人家,前輩,您就行行好吧,赤焰知錯了,求您趕快給爺看看吧。”

帝月人身材本就高大,赤焰更是其中偉岸者,那麽低頭做小的模樣跟庸醫氣鼓鼓仰頭瞪著他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反差,看著分外怪異。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把強壯魁梧的青年男子降服了?看到這場景的人估計會這麽想。

被他們忽視了良久的碧眼靈狐從床上跳下來,歡快地搖著尾巴,小腦袋一會兒瞅著庸醫一下瞧著赤焰,那幸災樂禍的小模樣果斷地憨態十足。庸醫朝著地上不知好歹的小東西瞪眼,喝道:“你最好別把老頭子惹毛了,不然這輩子你都隻能被鎖在神壇。”

這威懾的話一出,有靈性的碧眼靈狐毛茸茸的小身子顫了幾下,碧色眼瞳中露出怯怯害怕的神情。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跳上窗子,滿眼哀怨地望著庸醫,似乎在懇求,我不搗亂了別把我鎖在神壇上。

庸醫搖頭晃腦好不得意地將眸光落在碧眼靈狐身上,伸手在長著胡子的下頜上摸了幾把,模樣十足地像是隻老狐狸。

赤焰愣愣地瞧著人狐間的互動,忽然覺得自己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神壇?神壇又是哪裏的?赤焰對庸醫的認知隻停留在三國的傳說,還有親身體驗過的作為他的實驗者的痛苦,及庸醫對他家爺的醫治上。至於,庸醫是何方人士,師承何人,其餘事情別說是他了,就是他家爺都不清楚。

這個老頭子,平日裏瞧著有些瘋瘋癲癲的,實則是個厲害神秘的角色。碧眼靈狐和寒冰訣都是他的寶貝,為了他家爺庸醫都舍得將他們拿出來,這份亦師亦父的情他們這些下屬個個看在眼中,對赫連燼有多尊敬對他亦如是。雖然他們都害怕庸醫在自己身上使壞,卻從未影響過他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

“赤焰,你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庸醫的手在眼下晃來晃去,赤焰也從沉思中醒來,一下就對上了他探尋的敏銳眼眸。

他迅速地將頭低下,臉色忽然嚴肅了,道:“我是在想爺什麽時候能醒來。”

“哎,你看。”庸醫本是看不慣他那樣,想著還是去給赫連燼把把脈,起碼讓赤焰放心。剛以轉身,便發現床上的赫連燼突然睜開眼睛,忙叫道:“赤焰,你的爺活過來了。”

呃?赤焰朝床上投去目光,果然看見赫連燼睜眼,驚喜之餘額頭上便又掛起黑線。這庸醫說話真是……他家爺隻是昏迷,怎麽說得像是詐屍般。他心裏小小埋怨了翻,趕緊上前,關切道:“爺,您終於醒了?是不是璿璣姑娘把你丟下的?”

作為他的貼身侍衛竟然讓主子在茫茫夜色冷風蕭瑟中度過了大半夜,他真是太失職了!

腦子還有些混沌的赫連燼蹙了下鋒利若刀刃的劍眉,雙手撐著起身坐在床上,暗藍色的瞳眸朝驚喜的赤焰和臉色平淡的庸醫瞥去,揉了揉太陽穴問道:“赤焰,昨夜不是剛到堯城麽,怎麽突然就到了這裏?你剛才說的話又是什麽意思?本王終於醒了,璿璣姑娘把本王丟下?本王怎麽會昏倒,璿璣姑娘又是誰?”

他一番話問出來,赤焰臉色頓時就變了,那張嘴巴因驚訝而撐大,久久地合不上,眼中全是震驚。

赫連燼狐疑地在他臉上掃了眼,把目光投向庸醫,態度恭敬中透著自然,道:“前輩,你今天怎麽也在?難道是因為靈狐的緣故?”

“爺,您真的不記得璿璣姑娘是誰了?也不記得昨晚在堯城發生了什麽事?”沒等庸醫回話,赤焰就迫不及待地接過話來,嘴角抽得厲害。他家爺這不會是失憶了吧?這璿璣姑娘到底對爺做了什麽啊,他竟然都不知道那個心心念念的璿璣姑娘是誰?現在,赤焰心中是有著千千問,臉上的神情也更加地迫切了。

庸醫從赤焰問話中感知到了不對,臉上也沉了沉,正經道:“燼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赫連燼眯著眼,疑惑的眸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殷豔的雙唇翕動,他不太明白地問道:“你們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怎麽自己一醒來,兩個人都這般奇怪?莫非,自己遺忘掉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強烈的光線落在身上,照得他墨黑的袍子刺眼異常。他抬手扶著頭,腦中努力地回想良久,很多記憶都是在的,甚至來說是連貫而完整的,沒有丟失的可能。然而,心頭卻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好像丟了什麽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那種感覺讓他心中極度煩躁,很想發泄卻不知該如何做。

“爺,您跟屬下說說,真不記得璿璣姑娘了麽?”心被提得老高,赤焰緊張兮兮地注視著他的臉,爺的細微神情變化他看在眼中,更因為如此他便越擔心了。爺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他的失憶是否跟失蹤的璿璣姑娘有關?

“璿璣?璿璣?”唇瓣輕輕動著,他很順口地喊出這兩個字,可腦海中卻沒有一點訊息告訴他璿璣是什麽。他使勁兒地想著,若石沉大海般找不出半點波瀾起伏。雙眉蹙緊,手掌不自覺地握成拳頭,白皙的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小的汗珠,眉宇間浮出痛苦的神色來。

啪!赤焰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心從高處跌落下來,摔成無數瓣。他家爺,真的失憶了!

“爺,那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來堯城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去年去天訣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赤焰不死心地追問著,身體僵硬,渾身冒著熱汗朝赫連燼又靠近了一分。

將手放下身體稍微放鬆,赫連燼滿臉仔細地回憶道:“昨夜到了堯城,本王下了馬車,獨行街市上看見了一個很別致的同心鎖,想要買下來。後麵,就不記得了。至於去年去天訣,好像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除了被死士追殺。”

那批死士直到如今他也查不出是何人的手下,看來隱藏在背後的人應是特別危險。

“是不是這個?”赤焰從懷中掏出一對鎖著的冰晶般的同心鎖,落在日光中宛若冰雕般熠熠閃光,美麗無比。他昨晚趕上去,向擺攤的老大娘問了現場的情況,知道赫連燼和魚璿璣都看上了這對同心鎖,便花錢將鎖給買下來準備交給赫連燼的。

赫連燼眸光幾閃,腦中熟悉的記憶湧出,定定地看著赤焰手中發光發亮的同心鎖。好像有鐵杵在心頭一戳,疼得他渾身僵麻。大手微顫地將同心鎖拿在手中,明明冰涼的東西卻給人種無比灼燙的感覺,讓他渾身冷血都冒了熱氣。

這感覺,好奇怪!

“爺,您還記不記得天訣丞相安祿的六女兒,安陵?”赤焰循循而言,試圖喚起他點點記憶。“在我們快要離開炎京前,她被襄惠帝賜給了十皇子司空淩為側妃,後來被傳為妖孽,流放途中遇到殺手刺殺,從黃泉落掉了下去而不死?”

從前,爺心中隻有六小姐,後來跟著爺再去天訣找到她,直到北堂太後的殺手殺來而她失了消息,他們才知道原來六小姐叫做璿璣。從此,沒人再談六小姐,隻說璿璣姑娘。在那座土坯房的日子,爺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可以說是活了那麽多年最放鬆的日子,他就不信爺真的忘得徹徹底底了。

“有這樣的事情?”赫連燼脫口而出一句反問,充滿著疑惑的眸子朝赤焰瞥去,神色微惘。

赤焰眸光一暗,臉上是說不出的絕望,他家爺真的沒有記憶了。不,是沒有了關於璿璣姑娘的記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天,昨夜他不在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旁邊聽了半天的庸醫也不再詢問什麽,直接抓起赫連燼的手腕為他把脈。指下的脈搏強勁有力,身體沒有點異常,就是被下藥的可能都沒有。奇怪,有什麽方法能讓人突然之間將某些事情忘得如此幹淨?

三三兩兩的白色眼睫毛動了動,庸醫忽然一個大力將赫連燼拉倒在床上,頭朝前一傾兩指利落地撐大他的眼皮。他這舉動快而突然,赫連燼主仆都沒料到,霎時間都愣住了。而他則利用赫連燼發愣的功夫,將他的眼瞳仔細察看了邊,鬆手轉身時被皺紋堆砌得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沉凝的神色,朝赤焰問道:“你們怎麽招惹上隱世遺族的人了?”

隱世遺族?赤焰被問得呆住,瞪大眼看了他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被壓倒的赫連燼再度坐起來,眸光尖銳,臉色微微有些發黑,問道:“此話何意?”

赤焰順同他的話點頭,他也想知道爺的失憶跟什麽隱世遺族的人扯上關係了。

“燼小子的記憶被鎖住了,對方是隱世遺族的人。”沒想到啊,他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竟然發現了這個。能有這個本事的隱世遺族,除了海外的曇月族外,沒有其他人了。難道,赤焰口中的璿璣姑娘就是那個隱世遺族的人?赫連燼在此處被鎖了記憶,是不是說那個人帶了某些目的來蠻荒?

越想心裏就不安生,庸醫臉上也掛起了絲擔憂。不行,他得早些把碧眼靈狐帶回去。

“記憶鎖住,會不會對爺有別的影響?”赤焰瞧著一向大喜大樂的庸醫都這樣了,免不得擔心起來,看向他的神情不由地帶了幾分可惜。爺念叨著璿璣姑娘那麽久,這才見了一麵就把她忘記。要是以後記憶恢複,爺心裏會不會難受啊,畢竟璿璣姑娘真的被他放在了心上。

“影響倒沒有,不過若不解開,他那段記憶就會一生被埋葬,伴隨著他下黃土。”庸醫直白地將後果告知他們主仆,同時也細看了赫連燼的神情。他的模樣,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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