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離開
“莫寒，我不祝福你。”
細如蚊蠅的聲音響起，寒兮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貼近莫蓮的臉頰，這才發現，那個望著他的少年，輕輕柔柔地笑起來。
眼淚順著白皙的麵頰跌落——
“我，絕不會祝福你。”
寒兮緊摟著莫蓮，他感覺自己的肩頭被淚水一點一點的浸濕。
懷中的人依舊不停的說，“別再跟我提什麽身份。莫寒，我才不會和你流著一樣的血。”
“我和你們莫熙皇室的這群瘋子不一樣！”
寒兮溫柔的梳理著莫蓮的發，順毛一般安撫著他。
“是的，你跟我們不一樣……”
秀麗的眉峰突然皺起，寒兮吃痛的悶哼一聲，莫蓮銳利的貝齒緊咬在寒兮的肩膀。
流下的鮮紅色**，足以證明莫蓮此刻有多用力。
血的腥味在莫蓮的唇齒間擴散開來。
“莫寒，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哭了。”
少年如是說。
就那麽喜歡他？
寒兮的心中劃過了一分苦澀，這種澀然的心情從意識到自己愛上莫蓮的伊始就沒有消失過。
莫寒，你何等何能能得到這樣的人如此厚愛？
當莫蓮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敏感的察覺到身上不屬於自己的溫暖，白皙的手摸索著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被寒兮抱在懷裏。
莫蓮的臉一紅，手指觸及到了寒兮精致的麵龐。
沉默了半晌莫蓮歎了口氣，寒兮，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坐在床沿的美人，精致美麗的麵容沒有半分表情，陽光灑在他身上，有種飄忽朦朧的錯覺，完美猶如上天最得意的作品。這是寒兮幽幽轉醒時看到的一切。
“小蓮。”
“寒兮哥哥，我跟那對兄弟一起回冰國。”
“你再說什麽？”一臉錯愕的望著莫蓮，寒兮滿臉的不敢置信。
“我隻是想四處走動走動，散散心而已。”
“就這麽討厭我麽？”
溫柔的聲線裏透露著幾分黯然，向來流光溢彩的美眸也失去了往日的耀眼奪目。
“你再說什麽？”
似乎是對寒兮的話感到不解，莫蓮反問道，“我怎麽會討厭你呢？”
心思剔透莫過者莫過於莫蓮，如何不明白寒兮所表達的一切？
隻不過是模糊了心思，給彼此一個餘地罷了。
“寒兮你是我哥哥，永遠隻是我哥哥而已。”
嚴肅而認真的口吻，沒有哪一次比這次更讓寒兮清楚的感覺到橫在兩人之間的距離。
穆薩仁看著跌跌撞撞跑到自己房間的寒兮，意難平，氣哼哼的就說了句，“喲，我們的寒兮王子怎麽如此慌亂，是被小美人拋棄了麽？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想到我嗎？”
話說到最後顯得有幾分苦澀，在看到寒兮肩頭上的粉紅之後，穆薩仁關係則亂的支起身子，問道，“怎麽弄的？誰敢傷你？”
心思剔透的穆薩仁如何想不清楚，寒兮的傷是怎麽造成的？
無非就是被那個醉酒後的小美人一口咬傷了嘛。
心疼的拉著自家表弟坐下，她這個小表弟雖然總是被她欺壓，但是別人若是想要欺負他那是一萬個不允許的！
小心翼翼的給寒兮搽藥，卻被寒兮一把攬入懷中。
懷中充斥著寒兮身上淡淡的清香，還有，還有一股清淡的蓮香。
穆薩仁皺了皺眉剛想掙脫，就聽見了上邊傳來的聲音。
“穆薩，我們成親吧。”
穆薩，我們成親吧。
這是她夢中百轉千回的，最深情的告白，但是為什麽要在現在？為什麽發生在這個時候？
穆薩仁一施力掙脫開來寒兮。
少女紅著眼睛問道，“成親？寒兮你把我當成什麽？你以為我是什麽？”
知道看著少女發紅的眼眶，寒兮才感覺自己做了多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穆薩仁豔麗的麵容顯出了幾分灰白的頹廢，“我以為你是尊重我的。”
“我以為你是在乎我的。”
原來卻隻是我以為而已……
穆薩仁黯然失笑的跑了出去，寒兮茫然的看著穆薩仁的背影，還是傷害了嗎？
那麽還要追麽？
該這麽追？要如何彌補才能變回曾經的樣子？寒兮不知道，他突然覺得好累，從未有過的疲憊……
“喲，這架勢你是失戀了麽？”
紫川冰月一臉調侃的望著憋紅了臉，想哭卻又強忍著淚水的穆薩仁，小鬼頭穩當當的靠在哥哥懷裏，得意的昭示著兩人之間的親密無間。
“我不如他麽？”
穆薩仁不解的發問，“我不如莫蓮麽？”
一臉了然的小鬼頭在哥哥耳邊耳語了幾句，紫川青城一臉寵溺的留下了弟弟。
由著任性的弟弟和他的新晉女友談心。
“其實這樣的話，我也想跟莫蓮哥哥說了。莫蓮哥哥的確為莫寒表哥付出了很多，他也沒有哪點不如暮歌郡主。”
“事實上你，你們，你們並沒有什麽不好，也沒有什麽改變，更沒有什麽不如對方的說法，隻是那個男人，隻是你們心中的男人他不愛你們，就是這樣簡單。”
狀似溫柔的語調卻猶如利刃，穿透了穆薩仁的心，一針見血。
事實上也沒有什麽不同，她也沒有什麽改變，隻是那個少年，那個溫柔的少年不再愛她了如是而已……
“嗬。”穆薩仁笑的羸弱憔悴，和那個恣意飛揚的任性公主截然不同，“小鬼有沒有說過你嘴毒的很。”
“難道你不喜歡我這樣直白的方式麽？”紫川冰月麵帶不屑，“我可是最不滿猶猶豫豫的說話方式，吞吞吐吐的還不如實實在在的講出來，來的幹脆。”
穆薩仁皺了皺眉，她是真的很好奇，這樣的小鬼是怎樣在黑暗的家族過活的？心裏的疑惑自然是問了出來，穆薩仁從來就不舍得讓自己委屈了，“我真想不到你在自己的國家會是什麽樣子。”
“那當然是比現在還要自由的多，大概就是這樣的。”紫川冰月略略思索了一下，漫不經心的答道。
看著穆薩仁一張明豔照人卻掩飾不住悲傷的麵容，紫川冰月揚起了那張淡然無波的麵容，“委屈麽？”
就是那麽短短的幾個字，卻讓穆薩仁瞬間垮掉了一張臉。
委屈嗎？
當然委屈，看到一直以為把自己寵在手心裏的未婚夫，放開了自己去照顧別人，再是大方，再是明了，這一顆心也不會好受。
但是穆薩仁還是倔強的昂起頭說道，“我不難過，我不委屈，因為比起莫蓮我得到的更多。而這些就是構成我不能委屈的所有理由。”
紫川冰月了然的笑了笑，不能委屈，不代表不會委屈。
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莫蓮哥哥會跟我回冰國的，你知道麽？”
“回冰國？”
穆薩仁瞬間睜大了雙眼，同時也想到了寒兮沒有來由的傷感。
“你覺得那個柔柔弱弱的孩子，能在你們那個如狼似虎的國家活下去嗎？”
紫川冰月烏黑發亮的眼淡淡的掃了穆薩仁一眼，嘴角不耐的撇了撇，“你不是這麽愚蠢吧。”
穆薩仁似笑非笑的和紫川冰月打起了馬虎眼，“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會不明白？”紫川冰月白皙的手指搔了搔黑絲絨般的長發，“我那位莫蓮哥哥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是自然的。”穆薩仁很自然的接過了紫川冰月的話，“能在倚翠樓中拔得頭籌和成名已久的美人繚亂並稱‘雙絕’，莫蓮自然也是好手段。能在那種地方混的如魚得水，光靠莫憶蕭和繚亂的保護是萬萬不能的。他也有他自己的生存手段，真正幹淨的人是不存在的。”
“就是這樣，莫蓮哥哥的保護色就是他自身的柔軟，說穿了就是他的怯懦，這看似是個無法彌補的弱點，但是誰說這就不能成為他的保護色？”紫川冰月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幾分讚賞。
“不過令我吃驚的是，這樣一個小鬼竟然能殺死那麽多高官，真是令人驚訝。”
“誰讓他們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呢，別看莫蓮哥哥表麵柔軟，內心卻比誰都倔強，如果這份決絕也用在莫寒表哥身上，我相信他們之間早就不會是這樣了。”
“所以，我才想把他引到正道上來，無論是對西涼還是莫熙，這小鬼都是一個不定時的隱形危害。”
紫川冰月與穆薩仁交換了一下眼神，淡定的答道，“你說的沒錯，不過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必須要借用莫蓮哥哥。”黑眸微挑，淡然的就如同水墨畫中走下來的少年，白皙的手指微微勾起，連神情都是淡淡的。但是無意間流露出的風情卻無人能及，那是一種妖嬈的魅惑。
穆薩仁神情複雜的望了望眼前的小孩，才這麽小的年紀就修得了這種道行，長大了指不定又是一個美人繚亂，真是禍害啊！
“你這小鬼，才是比莫蓮更了不得的禍害吧！”
“你是這麽想的嗎？”紫川冰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臉上帶著少見的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天真。
“小鬼。”穆薩仁的表情多了幾分嚴肅與認真，“我一直想告訴你的。”
難得看見穆薩仁臉上的認真，紫川冰月也嚴肅了起來，“什麽？”
“別太任性了，總有一天你的任性會害死他的。”
哼，不屑的輕哼一聲，紫川冰月轉身，“這是我聽過的最有趣的笑話。”
昔年，兩人誰都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句不算忠告的勸導卻一語成讖……